她再執筆在原有位置寫了“沈寧”二字,向他展示:“如何?”


    謝硯卿拿過冊子與她寫的做對比,眸中浮上亮色:“當真看不出區別!”


    “所以我說的沒錯吧?”她眼尾上挑,眉眼間聚了笑意。


    他唇角微彎,誇讚道:“阿寧心細如發,我自愧不如。”


    他眼神直直看著她,倒讓她有點不好意思了,兀自走到燭台旁端了一盞油燈來:“雖然這個法子可以去除之前字跡,但也會留下原有的字樣,你把那頁舉起對著燈再看看。”


    他依話照做,隱隱可看到‘衛閔’二字與‘楊山’兩字疊在一起,這個發現讓他心下一喜。


    終於,所有證據都齊了!


    他大喜過望,一把摟住沈寧:“謝謝你阿寧,你幫了我大忙!”


    沈寧被他猝然抱住手中油燈差點掉了,嚇得忙拉開他。


    “能幫到你就好。”


    “豈止是幫到我,破了這樁案子,便是解了太子殿下目前困境。”


    沈寧才不在意什麽太子不太子,她隻想看李塵璟栽大跟頭。


    酒可去掉鬆煙墨字跡的法子可是他教她的,沒想到最後反將了他一軍。


    頭一次,她覺得他做了一回“好人”。


    謝硯卿回到案桌旁開始寫案狀,沈寧見此便不再打擾,暗自離開了書房。


    —


    趙錄事的葬禮謝硯卿去了。


    在最後封棺觀死者遺容時,趙家人在趙錄事手裏發現了一封信,這事不脛而走,很快便傳到李塵璟耳中。


    當天夜裏,一群身穿夜行衣的人翻越屋頂落入趙家院子,步履矯健推開房門進了主屋,在房間四處翻找起來。


    各個地方都翻遍後,彼此互視一眼搖搖頭。


    其中一人眼神示意看向床榻,其餘人會意,朝床走去。


    就在他們要掀起被子時,被子突然朝他們襲來蓋在了他們頭上,床上睡著的人一個鯉魚打挺將他們其中一人踹飛出去。


    彼時他們才知上當,欲逃,一出門發現大理寺衙役已將院子團團包圍。


    清冷如謫仙的男子一襲銀白錦袍逆著月色而來,勾唇:“把人全部拿下。”


    專門為榮王設的局,總算沒白費心思。


    謝硯卿早就吩咐過,抓住人第一件事就是卸了他們下巴,防止他們咬舌自盡。


    等把人都捆結實後,衛隨揉揉手腕來到謝硯卿身旁:“大人,一共十個人,一個不落。”


    “都帶回密牢看管起來。”


    “是。”


    —


    翌日。


    謝硯卿在朝堂上將李塵璟收受幽州倒賣賑災糧官員賄賂、殺害趙錄事的所有證據呈上,靖穆帝看完震怒。


    李塵璟大喊:“父皇,兒臣冤枉!”


    謝硯卿不疾不徐道來:“稟聖上,案狀所言,句句屬實,臣以性命擔保,未曾有一言敢冤枉榮王殿下。賑災糧何故能不翼而飛,皆因幽州官員監守自盜,加上有榮王作保,竟將其反手倒賣給米商,從中牟取暴利。”


    “臣命人查過榮王名下鋪子流水和榮王府開支,全部加起來一年也隻有二十五萬兩銀,可從去歲五月開始,榮王府一個月開支就達到了十萬兩銀子。而這個時間點剛好就是聖上派人運糧去幽州賑災的次月,聖上手上拿的那封信上日期也正好佐證這一點。”


    “這封信是在查抄倒賣賑災糧官員府邸時,被大理寺的趙錄事所撿到,此人嗜酒嗜賭,在外欠了一大筆外債,看到這封信便想趁機敲榮王一筆。可他做夢也沒想到,榮王表麵答應,暗地裏對他起了殺心。在明知他有心悸不能飲用烈酒情況下,派人將他買的酒換成了十月白。”


    謝硯卿說話間,命人將趙錄事喝的酒與在季修白那裏帶來的十月白呈上來。


    “聖上,十月白極難得,天下也隻有季修白釀造的出來,臣詢問過他,他隻送過榮王兩壇。榮王將其中一壇進獻給了聖上,另一壇則留給了自己。隻需讓懂酒的人分別品一品這兩壇酒,便能確定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靖穆帝示意貼身太監,對方會意走下去,一一品嚐後尖聲稟道:“回聖上,這兩壇酒確與先前榮王進獻的味道一模一樣。”


    靖穆帝所用飯食、酒水、茶這些都是由貼身太監先試毒,因此也隻有他喝過十月白。


    李塵璟聞言臉色一白。


    謝硯卿繼續上稟:“趙錄事死後,榮王便派人混進大理寺想找到他手上那封信,好在臣早有防備,讓人盯緊了趙錄事屍體,正好將人抓個正著。那人見事情敗露便咬破牙關下藏的毒藥自盡了……”


    他拿起名冊翻到被修改那一頁,指出楊山名字是如何被修改成衛閔的:“……如此,榮王殿下可還覺得冤枉?”


    李塵璟表情極為難看,又無法辯駁,隻能死死攥緊袖下手。


    謝硯卿不給他半點狡辯機會,讓人將抓的那十名黑衣人全部押進殿,講清始末。


    聽完靖穆帝神情駭沉,萬沒想到自己這個兒子竟如此膽大包天,草菅人命。


    當即大怒下令:“來人!把榮王拖下去杖責三十。”


    “另罰俸三年、在府中麵壁抄書思過半年。沒有朕允許,不得出府半步!”


    —


    榮王被罰一事很快傳開,就連在謝府的沈寧都從下人口中知道了。


    李塵璟要在府中麵壁,便意味著她不會撞見他。


    瞬間她心情大好,一高興就帶著夏知出門逛街采買。


    從一家胭脂鋪出來,她走到一處小攤前挑著劍穗,不經意一抬眸,餘光瞥見遠處一抹盯著她的鬼祟身影。


    她眸中一沉,故意支走夏知,繼續不動聲色在街頭閑逛。


    跟在她身後的身影看到她進了一條小巷,忙追上去。


    可進了巷子卻不見她人影,正滿臉疑惑的撓頭時,沈寧從天而降一腳將他踹倒在地,在他沒反應過來時掐住他脖子,聲音冷戾問:“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跟蹤我?”


    男子作小廝打扮,直愣愣看著她,身體發顫的扯她手,眼中帶著恐懼:“我……我……”


    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沈寧眼神發狠,手中收力:“不說我現在就殺了你!”


    男子臉色因窒息慢慢漲紅,手不斷撲騰著:“別、別殺我,我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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