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注視她,蒼白唇色微抿,有意回避這個話題:“昨晚你是如何從他們手下逃脫的?”


    “謝硯卿,我這次沒有和你開玩笑。”她一臉肅然:“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都可以告訴你。”


    “咳咳……”他手握成拳抵在唇間咳嗽兩聲,神情冷了下來,伸手握住她手:“阿寧,你難道不明白嗎?我不想知道。”


    沈寧怔怔看著他猩紅眼眸:“我隻給你這一次機會,你若是不想知道,以後我絕不再提。同樣的,你也不能再懷疑我。”


    她這招以退為進就是想試探他對她到底有幾分信任。


    懷疑種子一旦種下,就必須要拔出。


    他要是不信任她,她會悉數向他坦白,但作為條件是他為她解最後一次蠱毒,至此以後,他們再無幹係。


    他要是信任她,便不會讓她坦白,兩人還是繼續維持現在局麵。


    她目光如炬盯著他,等他一個答複。


    空氣靜默許久,他湛黑眸子迎上她視線,嗓音淡淡:“阿寧,人一輩子就短短幾萬時日,有時候什麽都不知道反而活的更輕鬆,我們現在這樣就很好,不是嗎?”


    他唇角揚起澀意:“你是誰於我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願意留在我身邊,你心裏有我,這就足夠了。”


    他心中不免覺得可笑,明明最初他恨她欺騙他,後來想隻要她不欺騙他就好,現在竟甘願被她一直騙下去。


    在這段感情裏,他感覺他才是最卑微的那個人。


    望著他,沈寧心中五味雜陳。


    終隻是覆上他手背:“好。”


    “昨晚我遇到了淩王,是他讓下屬拿了令牌去官府調人救了我們。”


    謝硯卿猜想也是這樣,不然憑她一個弱女子不可能救得了他。


    說了好半晌話,他才想起問她:“你昨晚可有受傷?”


    他當時已昏過去,後麵發生的事都沒記憶了。


    她搖搖頭:“我沒事。”看向他肩上包紮好的傷,她道:“倒是你,要好好休養幾天了。”


    “和兩年前相比,這點傷不算什麽。”他笑了笑,咳嗽起來。


    沈寧無奈的替他壓好被角,斂眸:“別逞強,沒了你所有事照樣會發展下去。”


    她這話不免讓他想起她假死那兩年,他形同木偶一樣活著的日子。


    心中霎時泛起酸楚,眼眶微紅,低聲道:“可是沒了阿寧,我會活不下去。”


    沈寧一愣,心想生病的男人真是比她還多愁善感。


    “你好好休息,我該回去了。”她起身。


    “阿寧,你再陪陪我。”他抓住她腕子不放,鼻尖也紅了,表情看起來可憐極了。


    沈寧:“……你的傷是我親自包紮的,不沾水臥床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他清雅俊朗的臉一片蒼白,眼底似壓抑著痛苦,咳嗽著道:“我知道,我隻是想讓你多陪我一會兒而已。”


    看到他一副虛弱不堪模樣,沈寧終歸沒狠下心腸離開。


    剛好下人熬好藥端來,她掰開他手:“先喝藥。”


    “好。”知她不會走,他放下心來。


    “苦。”剛喝了一口,他就皺起了眉頭。


    “良藥苦口利於病。”沈寧將藥遞到他唇邊,示意他繼續喝。


    等他喝完藥,她從袖中掏出帕子為他擦擦嘴角:“躺下休息吧。”


    目光緊鎖著她,他點點頭。


    房門叩響聲傳來,兩人向門口看去,玄影走了進來:“大人你可算醒了。”


    一聽他這語氣便知有事,沈寧想要起身回避,被謝硯卿拉住。


    “有什麽事直說。”


    玄影看了眼沈寧,拱手:“剛剛秋闈放榜,有人大鬧說此次科考有人作弊,聖上讓太子殿下徹查此事。”


    沈寧會意,謝硯卿是太子的人,既是大理寺卿又是此次主考官之一,這事估計又得他來查。


    有些同情的看了看他,沈寧扭頭問玄影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這次魁首是誰?”


    玄影迎上她充滿期待的目光,遲疑片刻回道:“叫張長富。”


    “張長富?”


    “第二名與第三名呢?”她又問。


    “劉子林、鄧羽。”


    “那趙敬源和何子煜呢?”


    玄影沉吟須臾,如實道:“這二人……都落榜了。”


    “孟玉宣呢?”


    玄影不說話,沈寧便懂了。


    八九不離十也落榜了。


    她眉心攏起。


    就算不是孟玉宣,魁首也極可能是鄧羽三人之中的一人才對,可現在三人中隻有鄧羽入了前三,其他兩人直接落榜了。


    這未免也太離譜了。


    沈寧回頭問謝硯卿:“這張長富和劉子林你了解過嗎?”


    謝硯卿抿抿唇,娓娓道來:“這張長富乃是大晉首富之子,劉子林是渝州首富之子。曆朝曆代都崇尚打壓商戶,甚至不允許商戶科舉。因大晉開國皇帝攻打天下時受當時第一富商支持才得了天下,立國後特開了允許商戶後代參加科考先例。這些年通過科考入士的商戶子弟十有五六,後來的曆任皇帝怕朝中大權向商人傾斜,便有意限製了商戶子弟科考名額,到如今全國也僅有五個名額,這張長富和劉子林便是一路考上來的其中兩位。且這兩人都是蛇鼠一窩的紈絝子弟,風評不怎麽好。”


    沈寧麵露訝色:“紈絝子弟一個魁首,一個排名第二,難怪有人鬧說這次秋闈作弊。”


    謝硯卿語調平和道:“科考每年都有人塞錢賄賂考官或是閱卷官,小貪小汙聖上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這次背後的人明顯做的太過了,估計連這兩人都沒了解過就直接題上了名字,因而榜單一出來就引起了許多人不滿,甚至鬧到了聖上跟前。”


    沈寧放眼看向立著的玄影:“太子意思是讓你家大人來查這事?”


    他點點頭,語氣沉重道:“殿下意思也是想借這次機會徹底肅清科考作弊的不良之風,由大理寺這邊接過案子來查最好。”


    沈寧心想太子真是逮著謝硯卿一人薅,平時關心不見幾句,活沒少幹。


    比她給李塵璟當殺手還累。


    “你怎麽看?”


    謝硯卿對上她目光,嘴角噙著苦笑:“太子交代,我沒法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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