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很少在外留宿,更不曾在淩風公寓住過,因此這裏並沒有他的換洗衣物。


    他從洗手間走出來,身上隻有一條浴巾。


    一滴水珠從濕漉漉的發尖滾落到輪廓分明的胸肌上,順勢流淌過紋理清晰的八塊腹肌,抵達被包裹嚴實的人魚線。


    守在門外的淩風看見男人削瘦卻優美的肌肉線條後,眼睛一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說的就是顧哥你啊!”


    “要是我有這麽好的身材,估計早就把那個冷冰冰的周曉柔迷成智障,何苦單身這麽久?”


    周曉柔是周老的親孫女,他追了三年,連一根手指頭都沒碰上。


    “想要好身材,沒事多鍛煉,少熬夜,別吃垃圾食品。”顧長生腳步一轉,往衣帽間走去。


    淩風追上他,“不熬夜,不吃垃圾食品,那還是當代年輕人嗎?”


    “以為誰都像你,年紀輕輕,比顧老爺子和周老還要思想陳舊,像個老古董一樣?”


    顧長生聽見‘老古董’三個字,莫名想起墨憐也這麽說他。


    “真的那麽老?”


    “嗯!”淩風拚命點頭,“你不知道,我們帝京圈就那麽大點,誰都認識你,可你認識的人卻沒幾個。”


    “別人花天酒地,你倒好,除了詭異管理會,隻在顧園和精神病院之間兩點一線來回忙。”


    “那些公子哥們左擁右抱,你呢?”


    “你身邊,除了周老和顧爺爺,不是精神病院的同事,就是詭異管理會上的同事。”


    “你的生活,規律的不像個有七情六欲的人。”


    他說到這,走到顧長生麵前,認真道:“顧哥,聽說你這次犯病很嚴重,心跳停止兩天。”


    “要我說,你還是找個女人趕緊結婚,生個繼承人出來。”


    “不然等你哪天英年早逝,那麽多錢,你給誰啊?”


    “不用你操心。”顧長生沒理他,轉頭打量周圍架子上的衣服,眉頭緊緊皺起。


    隻見這些衣服,個個顏色鮮亮,與他平時所穿,屬於兩個極端的風格,


    見他選不出來,淩風眼睛快速一轉,笑道:“顧哥,墨憐可不知道顧長生就是顧歲安,你穿的和平時一樣,豈不是容易露餡?”


    “聽我的,我給你選一套,保證拉風。”


    ……


    仙味堂,天字一號包間。


    墨憐掛斷電話,打開手機看一些近期的視頻回放。


    副本直播裏,大多數都是在誇她,突然有一條不一樣的彈幕引起她注意。


    那個神秘賬號發出一段高清視頻,畫麵中是一個躺在擔架上的男人,黑西裝蓋住了他的臉,在眾人慌亂往搶救室跑去的瞬間,男人修長脖頸上露出一枚碧綠色玉扳指。


    那樣的場麵,那樣的動作,就好像……


    人已經死了!


    墨憐查看彈幕發布時間,發現正是她被困在副本內,又得知詭異管理會更換提示員的時候。


    “難道,在副本裏,不是犯病,而是我真的看見了顧歲安?”


    想到這,心不受控製一揪。


    她在顧歲安的視頻裏度過三年,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像認識很久很久的熟悉,又像是把他當做寄托。


    尤其是,一起合作通關好幾個副本後,雖未見,卻異常默契。


    “泠泠泠……”


    手機來電鈴聲打斷墨憐思緒。


    ‘大神’兩個字在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來。


    “你好墨憐,讓你久等了。”


    墨憐剛劃過接聽鍵,就聽到男人底醇磁性的聲音。


    她唇角漾起淺笑,“隻要能等到人,多久都不久。”


    “我在仙味堂門外。”


    “好,我馬上出來。”墨憐整理好自己身上的深藍色道袍,立刻起身走出包間。


    “歡迎下次光臨。”門兩邊,迎賓禮貌微笑,打開大門。


    她走出門,率先入眼,是一閃一閃的彩燈樹下,停著一輛火紅色跑車,車門打開,邁出一條挺直修長的大長腿。


    視線上移,掠過休閑且不乏時尚的黑色風衣,落至男人臉上。


    黑口罩遮擋半張臉,銀灰色頭發像是被星辰染了色。


    整張臉,隻露出一雙狹長的眼,熟悉裏帶著一股子陌生。


    男人戴黑手套的手,拿著一支粉色玫瑰花,緩步走來,停在墨憐跟前,居高臨下看著她,“恭喜龍國的大英雄超完美通關副本。”


    “顧教授出國了,臨行前,交代我接你回家。”


    玫瑰送到墨憐眼前。


    墨憐愣愣看他良久,“大……神?”


    少女眼中沒有驚豔,全是疑惑不解,眉頭也輕輕皺著,讓顧長生脊背僵了一瞬。


    “怎麽?”


    “是不喜歡花,還是不喜歡我?”


    “沒有。”墨憐回神,接過對方手裏的粉色玫瑰。


    顧長生這才放鬆下來。


    “天色不早,顧爺爺還在等我們。”他走到跑車邊,打開副駕駛的門,“公主殿下,請上車。”


    “撲哧~”


    墨憐被他逗笑,“大神真幽默,不像某人,又古板,又霸道,還不講道理。”


    她坐上車,邊係安全帶,邊吐槽。


    顧長生走回駕駛位,啟動發動機,緩緩行駛在馬路上,“某人是誰?”


    “當然是那個不可一世,看起來衣冠楚楚,實則不做人事的顧教授。”墨憐咬牙切齒。


    顧長生回眸望她一眼,眼睛彎了彎,“他哪裏惹到了你?”


    “太多,說都說不完。”墨憐眼底含笑,半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第一次見麵,他就用槍指我後腦勺,還對我用好幾管麻醉針!”


    “在醫院也是,具體記不清了,反正我經常被束縛帶綁在病床上。”


    “強迫我吃藥是家常便飯,那些藥又苦又難吃,服藥過後,意識會減弱,陷入半昏迷狀態。”


    “我隱約感覺到,他在抽我的血,不知道拿去幹什麽。”


    “其實,我也會害怕。”


    “我以為,他是個變態,想拿我做實驗,畢竟好多電影裏都是這麽演的。”


    墨憐眼底閃過一絲茫然,“在那之後,我剛好看見有關你進入規則怪談的視頻。”


    “那時,我就在想,我要是成了天選者,他就不能再對我為所欲為。”


    “我也能達成所願,走出那堵高牆,自由自在活下去。”


    “顧歲安,我從來都沒有想要地位,名望。”


    “冥冥之中,總有一個聲音告訴我。”


    “我想活下去,不想死。”


    墨憐的話,讓車內的聲音忽地消失,陷入詭異的沉寂。


    顧長生踩下油門,加快車速,卻聽沉默許久的墨憐再次出聲,一字一頓,似詢問,又似篤定。


    “顧歲安,我在副本中,見到的人,是不是你?”


    “為什麽,你給我的感覺,是不想活了?”


    一句話,空氣再度安靜。


    顧長生停下車,眼神複雜盯著墨憐。


    她精神狀態不正常,社會功能性缺失,還需要定期檢查,平時再注意引導。


    可偏偏是這樣的她,一眼看出事物最真實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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