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裏,七七的世界隻有冰冷的實驗台、刺鼻的藥劑。


    以及永無止盡的血肉實驗。


    實驗的輪轉沒有盡頭,時間也被困在了這深沉的黑暗裏。


    黑色的符文被釘入她的血肉。


    哭嚎,哀鳴,直到她失去痛覺。


    隻有午飯時間,七七才能短暫地從這枯燥與恐怖中脫身,和其他孩子玩耍。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地消失。


    每一天,她看到的臉都比前一天少一些。


    直到最後,偌大的實驗室隻剩下她一個人。


    她問穿著白褂的男人,他們隻是冷冷的回答:“他們死了。”


    死了是什麽意思?


    七七不懂。


    也許是再也見不到了。


    那天晚上,七七獨自坐在房間的角落裏,聽著實驗室深處傳來的機械聲響。


    喀噠...喀噠...


    這樣的聲音陪伴過她度過一個又一個孤獨的夜晚。


    她本以為,今天也不例外。


    直到輕微的腳步聲在她麵前響起。


    她抬起頭,看見了一個女孩。


    那個女孩無比精致,像一個陶瓷娃娃般完美無瑕,讓人感覺有些不真實。


    她的肌膚蒼白如雪,沒有絲毫血色。


    與皮膚形成對比的,是她的瞳孔。


    那是極深的黑色,宛如深淵。


    七七愣住了,她不知道這個女孩是怎麽走進這間房間的。


    那個女孩卻主動走了過來,對著七七伸出自己的手:“七七是麽,我是零。”


    七七怔怔地看著她。


    “零,一二三四的零。”


    零號的聲音輕柔卻帶著某種令人心悸的冷意,但她卻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熟悉感。


    “你……也是這裏的孩子嗎?我以前沒有見過你。”七七問。


    零微微一笑:“是。我從未離開過這裏。”


    七七沒有多問,她心中莫名有些竊喜。


    她終於又有個新的玩伴了。


    於是,她抓住了零的手。


    從那一天起,七七的生活再也沒有了孤獨。


    零無處不在,無論是實驗台旁、幽暗的角落,還是她的夢境裏。


    她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卻無法抗拒和零號在一起時的那種安心感。


    雖然從那天起,她也發現自己的記憶偶爾會有斷片。


    每次醒來,總有幾個倒黴鬼倒在她的身邊,地板被大片的染紅。


    “零,他們是死了麽?”


    “是,他們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你不要死好不好。”


    “七七,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零輕聲說道。


    ......


    ......


    “七七?七七!”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不斷回蕩。


    “快醒醒,七七!”


    好吵。


    是誰在叫我?


    七七的眼皮微微顫了顫,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眼前的景象模糊而晦暗,像是籠罩在一片朦朧的霧氣中。


    她眨了眨眼,視線逐漸清晰。


    入目的是一片狼藉的戰場,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氣味。


    倒塌的車隊殘骸散落四周,碎裂的木箱與金屬殘片橫七豎八地堆疊在地。


    四周的血泊宛如一張觸目驚心的畫布,破碎的屍體與散落的兵刃皆被染成了猩紅。


    “七七……”


    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幽幽傳來。


    這聲音……是派克?


    七七揉了揉惺忪的雙眼,腦袋還有些昏沉,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她慢慢坐起身,掃了一眼四周,心裏隱約有些明白了。


    大概是“零”又跑出來玩了。


    遠處,陳陽和黃傲天正站在一起,神色有些戒備。


    誰家小孩一言不合就把一條車隊全滅了啊。


    當時幾人正欲接近這條車隊,卻沒想到七七先不見了蹤影,隻留下一陣黑煙。


    這個小鬼大概是用了她的瞬移能力。


    下一刻,車隊那邊便像遭遇了龍卷風般,幾乎是瞬間,數不清的人齊齊斃命。


    血泊染紅了整條大道。


    等陳陽趕到,這條車隊早已沒有活口。


    派克自然是有能力阻止這一切,隻是他覺得沒有必要。


    七七挑了挑眉,看著這奇怪的陣仗,語氣帶著一絲不滿:“喂,你們站在那裏幹什麽?”


    她沒有多在意滿身的血泊,直接抬腳向他們走去,腳踩在粘膩的血水中,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聲。


    陳陽的喉結動了動。


    他還記得剛剛與那個血泊中的女孩對視,她的眼眸極黑,沒有一絲白色。


    宛若深淵。


    而現在,女孩的瞳孔恢複了往常的晶紅。


    陳陽試探著開口:“七七?你是七七?”


    七七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語氣懶散:“不然呢?還能是誰?”


    “剛剛那個是我的朋友,她叫‘零’,沒有嚇到你們吧。”


    “零?”


    女孩拈著袍子,小心翼翼的跨過紅色的水塘,“她問我能不能把那些人殺了,我說可以,所以她就出來啦,你們和她打招呼了嘛。”


    陳陽的眉頭皺得更緊。


    這個女孩怕不是個精神分裂。


    一言不合就把一個車隊的人都殺了。


    如果隻是實力強大,他還可以接受七七跟在他們身邊。


    但假如這個女孩控製不住自己,隨時可能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怪物,那不純純就是個定時炸彈。


    七七越來越近,陳陽開始考慮要不要繼續帶著這個女孩。


    派克緩緩走近七七:“以後,不能這樣不講道理地亂殺人。”


    七七眨了眨眼睛,抬起頭,臉上寫滿了無辜:“為什麽不行?”


    派克微微低下頭,靠近女孩:“因為這樣,他們就死得太輕鬆了。那不是懲罰,是解脫。”


    他的聲音低沉緩慢,仿佛帶著一股深淵般的寒意:“要讓他們在痛苦中,慢慢死去,才能讓他們真正明白什麽叫絕望。”


    七七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哦……原來是這樣。”


    她的表情依舊天真,沒有一絲悔意,甚至像是在認真學習一樣,努力記住派克的“教誨”。


    陳陽無語,他上前一步,擠開派克,“去去去,別教壞小孩。”


    陳陽蹲下身子,與七七平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七七,派克都是瞎說的,別放在心上,我問你個問題,那些人……零為什麽要殺他們?”


    七七歪了歪腦袋,認真地想了幾秒,隨後露出困惑的表情:“零說她餓了,所以才要殺人。”


    她的語氣中毫無負擔,仿佛對死亡本身毫無概念,更不要提什麽罪惡感了。


    陳陽麻了。


    他能感覺到,這個孩子根本不懂什麽是生與死,更無法分辨是非對錯。


    過去的他想的還是太簡單,這個孩子在屍教形成了扭曲的價值觀。


    陳陽仰天,歎了口氣。


    他現在明白了,不能把這個女孩當成普通的孩子來看。


    雖然她看起來隻有十歲左右。


    價值觀是可以重塑的,但這孩子需要時間。


    他不能把這個孩子丟下,那樣無異於放虎歸山。


    “七七,這樣,你是不是想到人類城鎮玩好玩的,吃好吃的。”


    “嗯嗯。”七七點頭。


    “那我們說好,以後你不能隨便讓你的朋友,零,出來殺人好不好。”


    “欸,為什麽呀?”七七歪著頭,有些不理解。


    “為什麽不能殺人,我會慢慢教你...但是假如你再做出今天這樣的行為,我就讓派克叔叔先把你殺了,讓你玩不到好玩的,吃不到好吃的。”


    ......


    ......


    在那之後,七七才稍稍安分了一些,不再隨意出手。


    一路上,他們也遇到了其他人類的車隊。


    這些車隊大多裝載著簡陋的行囊,隊伍中滿是臉上寫滿疲憊與恐懼的平民。


    通過與車隊中人的交談,陳陽得知,這些人原本是居住在人類領土南部的流民。


    然而,南部戰線已經被僵屍軍團徹底攻破,大片土地淪陷,無數人被迫背井離鄉。


    他們正向北逃往王城,尋求最後的庇護。


    傳聞中,王城第九區外新建了一道南部防線,作為流民們的第一道屏障。


    隻要能夠抵達那裏,他們便能暫時獲得安全,免受僵屍的威脅。


    為了掩人耳目,陳陽一行人也以流民的身份加入了其中一支逃難的車隊。


    他們與其他逃難者一樣,步履維艱地向北進發,目的是借道進入王城第九區,探查更多情報。


    這段時間裏,陳陽通過和車隊中的人交流,逐漸拚湊出了這個世界的全貌。


    這個世界的人類分為兩大群體:源民與流民。


    本土人類,自稱為“源民”,以正統血脈自居。


    他們自視甚高,認為自己的血統高貴而純粹,是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而所有從異位麵飛升而來的外來人類,以及他們的後裔,則被源民貶稱為“流民”。


    源民與流民的地位割裂異常嚴重。


    在源民的眼中,流民是低賤的存在。


    甚至隻有少數‘流民’能進入所謂的王城,其他‘流民’連踏入王城的資格也沒有。


    但這麽多年,始終沒有人能夠改變這種局麵。


    其中一個原因也是因為,王城壟斷了大多數的關鍵資源,雖然這個世界擁有高度發達的科技,但流民還是隻能使用馬車的方式來趕路。


    而如今,即便如今人類正麵臨前所未有的僵屍威脅,那些自詡高貴的源民依然躲在王城的高牆內,享受著他們的奢華與安逸。


    反觀是流民,構築起人類最後的防線,幾乎以一己之力抵禦著僵屍軍團的進攻。


    前線戰場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士兵都是流民,而源民則從未涉足戰場半步。


    王城是人類最核心的城市,被十八座衛星城環繞,如眾星拱月一般。


    人僵前線被攻破後,下一道防線,就是十八座衛星城。


    衛星城順時針排列,代表著不同的戰略地位。


    而最南方的王城第九區,已經是成為人類前線與後方的樞紐。


    如今,第九區之外已經建立起了一道新的南部防線。


    這是逃難流民的臨時庇護所,同時也是人類最前沿的陣地。


    如果這裏被攻破,僵屍大軍便會長驅直入,最先遭殃的便是十八座衛星城。


    如今,無數逃難流民向著第九區進發。


    陳陽選擇和遇到的一支車隊一起趕路。


    派克的外表太過駭人,陳陽讓他暫時回到了卡牌。


    七七反而和同車隊的孩子打成了一片。


    ......


    ......


    他們終於抵達了新建的南部戰區防線。


    遠遠望去,這裏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個規模龐大的臨時營地。


    高大的鐵絲網圍起大片區域,防禦塔上的探照燈不斷掃視,各種植物巡邏,空氣中彌漫著無比緊張的氣息。


    在防線外,數不清的流民正排成長長的隊伍,拖家帶口,神色疲憊卻帶著些許希望。


    他們等待著身份核查,以便能夠進入防線內暫時避難。


    人群中不時傳來焦躁的聲音,但很快被前方的軍官喝止。


    一個身穿軍裝的中年軍官站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上,聲音冷硬地朝隊伍喊話:“後麵的人不要急,保持秩序!隻要核查清楚身份,確認不是屍教人員,就可以進入城池!”


    人群稍稍平靜了些,但不安與恐懼依然充斥著每個人的眼神。


    七七站在人群中,雙手背在身後,眼睛卻東張西望,一臉好奇。


    她被周圍的一切深深吸引,目光在各色各樣的植物、鐵絲網上掛著的告示,以及來來往往的車輛間來回打量。


    “這裏好熱鬧啊。”


    七七轉頭看向陳陽,眼神裏滿是興奮:“有植物、有車,還有那麽多的人!”


    陳陽無暇理會七七的驚歎,他低聲對她說道:“別亂跑,等我回來。”


    囑咐黃傲天定好七七後,他拉了拉兜帽,找了個隱蔽的角落。


    確認周圍沒人注意後,陳陽手中光芒一閃:“派克,出來。”


    一陣黑霧彌漫而出,派克的身影在陰影中逐漸顯現。


    他微微挑眉,語氣玩味:“閣下,需要我做什麽?”


    陳陽抬頭看了看遠處的防線,又壓低聲音道:“總部的位置應該在營地中心,你進去看看。”


    派克點了點頭,沒有多問。


    他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化作一抹暗影,悄無聲息地掠向營地深處。


    望著派克離開的方向,陳陽的目光變得深沉。


    他掃了一眼眼前擁擠的流民隊伍,嘴角揚起。


    他可沒有打算像這些人一樣老老實實排隊。


    更何況他現在也沒有掩蓋自己手臂真實情況的辦法,若是被發現他們一行人手套下的手臂都已屍化,事態會變得麻煩許多。


    既然手中握著足夠的籌碼,他自然要徹底發揮這些籌碼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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