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桑知並未直接去百花樓,而是來督察院帶上了陸九思和江昱白。


    陸九思和江昱白正在翻閱卷宗,看到桑知前來,眼中閃過一絲驚慌。


    二人連忙左右看了看,沒在桑知身邊發現那位女夫子,緊繃的身子才放鬆下來。


    桑知將事情簡單的跟陸九思一說。


    他猛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肯定是啼月姑娘去找你的!”


    桑知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清麗的身影。


    “我前日晚上去百花樓,啼月姑娘向我打聽你來著,她問那日給她符紙的姑娘是哪位,我就將你的住處和名字都告訴她了。”陸九思放下手中的東西。


    啼月姑娘向來清傲,一直都是賣藝不賣身。


    總是在高台上表演完之後,便退至後台,幾乎不上前見客。


    那晚啼月姑娘主動與他搭話,別提多有麵子了。


    在其他人驚豔的目光下,陸九思腰板都直了許多。


    啼月姑娘問了什麽,他便答了什麽。


    桑知問道:“她又說找我有什麽事嗎?”


    陸九思不好意思的錯開目光。


    啼月姑娘太好看了,他當時光顧著盯著她的臉看了,忘記問了......


    桑知無奈扶額:“你們二人同我一起去看看吧。”


    陸九思激動地整理了一下衣領,被江昱白嫌棄的翻了個白眼。


    江昱白和陸九思一路拌嘴,三人很快來到百花樓。


    上午並不是百花樓主要的營業時間,顯得有些冷清,偶有一兩個夜宿在這裏的客人醒了酒,搖搖晃晃的走出來。


    進了門,桑知找到一個下人模樣的小丫頭。


    “可以幫我叫啼月姑娘出來一下嗎,你就說我叫葉桑知。”


    小丫頭看了眼桑知,風一樣的跑上樓。


    不多時,啼月姑娘就嫋嫋婷婷地迎了出來。


    她今日穿著一身淡粉色的紗衣,更顯楚楚動人。


    啼月姑娘快步走下樓梯,腳步略有些急切。


    “桑知姑娘,昨日之事真是抱歉,不知道有沒有為你帶去麻煩。”啼月姑娘說著,便衝著桑知盈盈拜了下去。


    啼月清麗的麵龐上露出一絲懊惱。


    昨日被那婆子趕走之後,她才注意到婆子身後的馬車上下來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夫人。


    隻是老夫人麵色鐵青,似乎很生氣的樣子,她才感覺到不對勁。


    連忙托人打聽了一番。


    才知道桑知居然是侯府的大小姐。


    啼月沒想到桑知的身份如此尊貴,立馬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魯莽了,而且還被侯府飛長輩給撞見,恐怕會給桑知帶來不好的影響。


    啼月羞愧的低下頭,暗恨自己前日晚上沒有向陸九思問清楚。


    桑知贈與她符紙那天,衣著並無多華貴,再加上對她這種身份的人都很和善。


    她是真沒料到桑知居然是侯府飛大小姐,否則她斷然不會找上門,連累桑知的名聲。


    桑知趕忙扶起她,“啼月姑娘不必如此,我知曉你沒有惡意,無妨的。”


    說著,桑知將紫玉簪遞給她。


    “啼月姑娘你收回此簪吧,你若遇到困難,可以直言,你賺錢不易,不必贈送東西,我若力所能及,定然不會推諉。”


    那日,她不過是隨手贈予啼月姑娘幾張符紙,啼月姑娘甚至尚未知曉這符紙是否有用,卻執意要付錢給她。


    桑知便知曉啼月姑娘是個懂得感恩之人。


    而心懷感恩者,往往心地善良。


    故而,桑知也願出手相助。


    說罷,拿出一支嶄新的簪子遞給她:“你的那隻簪子,昨日被家中腦子不怎麽清楚的老人磕碰了一下,簪柄處摔出了一些細痕,這隻新的你便收下吧。”


    啼月原本見桑知將東西還給她,便已經感動的不得了,又被塞到手中一隻新簪子,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自從淪落風塵,就很少能再從周遭人身上感受到善意了。


    麵對桑知突如其來溫暖的舉動,啼月心中像是堵了一團棉花,又酸又澀。


    啼月哽咽著說:“這支簪子是家母留給我的唯一遺物,我昨日送給姑娘真的便沒想著能再見到此物,一時情難自抑,最讓我感動的是,姑娘竟……又給我一隻新的,這份情誼叫我如何報答。”


    “不是什麽大事,隻是不知道姑娘尋我究竟所為何事?”桑知疑惑道。


    陸九思和江昱白也投去好奇的目光。


    啼月姑娘抹了一把眼淚,手中緊緊地攥著兩根簪子道:“這裏人多眼雜,我們還是上樓去說吧。”


    桑知畢竟是侯府的大小姐,啼月不願桑知被人看到,連累她的名聲。


    啼月轉過身,輕輕提起裙擺欲往樓上走,卻不想突然,一個渾身酒氣的男子撞過來。


    他眼神迷離,看到啼月後眼睛一亮,站不穩似的往啼月身上倒,嘴裏還嘟囔著些不幹不淨的話。


    啼月躲閃不及,被他抓了一下屁股。


    “公子自重。”啼月低著頭。


    桑知眉頭一蹙,迅速側身擋在啼月身前,抬手用力一揮,那男子踉蹌著倒退了幾步。


    男子惱羞成怒,罵罵咧咧道:“哪裏來的臭丫頭,敢管本少爺的閑事。”


    “還有你,一個臭婊子罷了,本少爺看上你也是你的榮幸,做皮肉生意的在這裏裝什麽清高,真把自己當成高門小姐了?”


    男子被掃了興致,說出一堆汙言穢語。


    啼月眼眶微紅,攥著帕子任由男子辱罵,不敢還口。


    就在桑知的拳頭即將落在男子臉上時,一位四五十歲左右的女子及時來打圓場。


    她手中帶著香風的帕子,往男子臉上輕輕一掃。


    “她年歲小不知事,更何況孫家的那位公子一直盯著她呢,你敢同孫公子搶人?”


    男子麵色一僵,方才暈乎乎的酒氣立馬散了五分。


    “好啦公子,你有什麽話不如同我說說?”


    女子風韻猶存,柔若無骨的手攀上男子的肩。


    男子立刻順著台階下了,恨恨的瞪了啼月一眼,又罵了幾句便跟著女子走了。


    啼月忍下眼底淚意,帶著桑知幾人回到屋中。


    “嚴媽媽是青樓的老鴇,但是對我很好,一直護著我不讓我接客,我家被抄家前,曾對她有恩,落魄後她花了很多銀錢,才打通關係,讓我被賣到了她這裏。”


    啼月帶上門,對三人苦澀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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