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風更加忙碌了起來,她在網絡平台開了直播賣貨,不過不露臉,隻露手和桌上的物品,堅持了一些日子,時不時也能賣出去。


    目前對她來說仍然是沒有什麽比賺錢更重要,她不知道像她這樣死了連墓地也買不起的人在令城多不多。


    這晚,她趕不及做飯,叫了連鎖店的快餐。


    送餐員直接上了樓,她沒想到他來得那麽快,她在屋裏做著事,他就站在防盜門外靜靜地等著,不像平常的送餐員那樣因為要上樓梯而帶著怨氣又或是急匆匆地趕著走。


    李若風到門口拿快餐,開了門,她說:“你來得真快呀!”


    因為門開著,他探頭探腦往她的陽台上看,臉上滿是向往和羨慕的表情。


    李若風回頭看,她的陽台並沒有什麽東西,隻有一個整齊的木鞋櫃,但是她回頭看的時候,卻是滿眼的風景,一盆盆美麗的綠色的植物在晚風裏輕輕搖曳,她竟也為之心動。


    她已經好久沒留意陽台了,平常都是李文健澆水。


    她馬上明白了,他的表情是對家的向往。


    他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還是個孩子,這個年紀應該在學校上學的。


    他說:“你以後叫外賣我來給你送。”


    李若風說:“好啊,你叫什麽名字?”


    “長喜,柳長喜,”他有點不好意思,“很土的名字。”


    “長歡喜,不土啊,很好聽,寓意很好,很喜慶!”


    “真的?”


    李若風點頭:“真的。你手機呢?”


    “我手機沒電了,正在充電,所以沒帶,”他撓了撓頭,“我記住了你的電話號碼了。”


    他又問:“這是買的房子嗎?”


    李若風說:“是呀。”


    他又問:“為什麽買那麽高。”


    李若風說:“那時錢不夠,高的價低。”


    他說:“這裏的樓會漏水吧?”


    李若風點頭:“對。”


    她忽然又想起孔尤珍,如果她還在,她們一定會生活得很開心吧。


    她由衷地希望這個孩子以後也有溫暖的家。


    六月初,林楚雲在群裏發布消息,說隊員們要參加市裏的陸上比賽,接下來還有遊泳比賽。


    李若風覺得頭大,她不想去,準確地說是,她不想和林楚雲接觸,但他始終是李文健喜歡的老師,她也不能對人家太生硬。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太久沒有與人相處,都不懂得處理這並不複雜的人際關係了。


    自從上次黎愛福來過以後,他應該也想到了她不是什麽好人了吧,與其跟人家走得太近,再被人發現她的不堪而疏遠她,不如一直保持著距離。


    對,就是這樣。


    好在這兩次比賽都隻需要半天時間,而且分別都是在城區內兩間學校舉行,他們可以自行去到目的地。


    李若風隻禮貌性地跟林楚雲打了招呼,所幸他一直都在忙,稍微有點空隙都被一堆女性家長圍著。


    比賽結果是,李文健陸上比賽的成績比上次進步了一些,一兩個單個的比賽項目成績也排得很前,個人蛙泳比賽奪了第二。


    李若風沒在他臉上看見什麽表情,一張小臉都是淡然,也不知他高不高興。


    聽到廣播裏的比賽結果以後,他們就走了,獎杯什麽的都是各學校的帶隊老師去領的,晚些時候會在自己學校的校會上頒獎。


    她的直播間慢慢積聚了人氣,買東西的人也多了。其實隻要貨多,就不愁賣不出去。


    她的口才並不是很好,不會說些什麽誇大其詞的話,更不會撩人,隻實實在在地介紹物品,時不時放個小漏,送點小禮品。


    就是平常要在網上看貨買貨花的時間更多了。


    台風帶來了巨大的降水量,臨近周末,一連兩天都下著瓢潑大雨,很多地方都水浸了。


    令城每年都有台風,這隻是平常事。


    這個周末李若風沒有去梨村,這種天氣呆在家裏最安全了,西園所在的地勢高,完全不會受大雨的影響,在家裏聽雨反而是種享受。


    吃過晚飯不久,她早早讓李文健去衝涼睡覺,免得他老在她直播的時候跟她說話。


    她直播了一個半小時,東西賣了不少,便暫時結束了。


    外麵還在下著雨,她喝著水,靠在沙發上休息。室內隻開了一盞壁燈,有一種整潔、朦朧又愜意的美感。


    她閉著眼睛,靜靜地傾聽著雨聲。


    她突然就想起了昨天早上在體校看見林楚雲的情景。


    那時他們隔得很遠,她一抬眼就迎上了他的視線,見他像是要朝她走來的樣子,她急匆匆就掉頭走了。


    反正隻是老師和家長的關係,她沒有必要顧忌什麽,而且她並沒有對他不禮貌,僅僅是不像別的女性家長那樣而已。


    時間還不算晚,不到十點,她起身打算拿睡衣去衝涼,好早點睡覺。


    桌麵上的手機鈴聲響了,她回頭去看,屏幕亮著,林楚雲三個字躍入眼簾。


    她猶豫了一會沒有去接聽,直到鈴聲停了。


    她鬆了口氣,正要走時鈴聲又響了,她遲疑了一下,似有若無地歎息一聲,終於還是拿起了手機。


    “喂。”


    那邊靜默了兩秒,“是我。”


    “哦,林老師,這麽晚有什麽事嗎?”


    “你下樓來。”


    “啊?”


    “我在樓下,你下樓來。”


    李若風打開樓下大門的時候,便看見了站在雨中的那頎長挺立的身影,他打著一把暗藍色格子紋的雨傘,燈光照射下來,打落在雨傘上的雨水濺起一層白色的水霧。


    地上濕漉漉的,在燈光下反射著一片模糊不清的光影。


    他的臉隱藏在傘下的暗影裏,隻露出輪廓線條極美的下頜。


    他在等她。


    聽見開門聲,他略抬高了雨傘前麵的邊沿,兩人四目相對。


    彼時,她站在門邊短窄的雨篷下。


    他問:“你為什麽躲著我?”


    她隻看著他,卻默不作聲。


    他緩緩走近她,站在她麵前,看著她的眼神堅定而執著,他說:“李若風,我喜歡你。”


    她呆愣著,微張著口,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裏。


    雨傘掉到了地上,傘柄向上。


    她的臉被貼在他的胸口上,隔著薄薄的衣料都能感覺到熾熱和硬實。


    她聞到了淡淡的酒香,還有他身上的味道,帶著雨氣的清新的味道。


    林楚雲的身軀晃了晃,好像站不太穩,李若風及時扶住了他。


    田軍從出租車裏鑽了出來,雙手遮住頭頂跑過來,他撿起地上的雨傘自己打著,上前拍了拍淋楚雲的胳膊說:“他喝了酒,叫嚷著要來你這兒,我媳婦兒有點感冒,我得去陪她,今晚就麻煩你照看他了。”


    李若風及時說:“你把他送去他女朋友那兒吧。”


    萬一人家找上門來,她又有得煩。


    田軍邊走邊回頭:“單身狗哪來女朋友。”


    說完不等李若風答應就鑽進了出租車,他又探頭出來,說:“他酒量很差,沒人照顧不行。”


    “哎,你……”


    李若風才反應過來,出租車就開走了。


    田軍沒有說謊,林楚雲的酒量是真的很差,他隻喝一杯啤酒就會頭暈到走不了路。


    李若風眼睜睜看著出租車在雨中開走,她輕歎一聲。


    她抬眼看向林楚雲,見他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林楚雲比她高一個頭,而且他很結實,李若風把他扶上樓進了屋時已經出了一身汗,還好在他還能走路。


    她扶他在沙發上坐好,拿著杯子喂他喝了些水。


    他喝水的時候眼睛一直定定地看著她,像個害怕失寵的小孩子。


    她去拿了條新毛巾洗了溫水給他擦臉和手,他乖乖地任她動作。


    她給他擦手心的時候他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的眼神像小孩子般清澈而單純,他把她的手指放到唇邊,輕聲道:“我每天都想著你。”


    她的手指感受到了他呼吸裏溫涼的氣息,她用指背輕柔地摩擦著他的臉頰,目光溫柔如水。


    不知何時,外麵的雨聲小了。


    李若風拿了枕頭和薄被出來,扶他躺下,柔聲道:“睡吧。”


    等明天睡醒了,就忘記今晚說過的話了。


    沙發足兩米長,實木框架,坐墊是布藝的,很平實,睡一晚應該不至於太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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