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李若風難得的輕鬆,最後兩個科目也已經考完了,下學期就隻剩下一篇畢業論文。


    她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去整理資料和準備,從開始寫作,前前後後修改了兩三個月才終於覺得比較滿意。


    她向來喜歡把要做的事提前做好。


    想到畢業,她還是有一點興奮的。


    她有時會陪李進去書店,李進找資料,她就自己去看看詩詞、書法或工筆畫冊等。閑暇時還會和孔尤珍做些好吃的,不過大多時候是孔尤珍做,她吃。


    令城是一個特大城市,人口眾多,是重要的交通樞紐和外貿口岸,發展尤為迅速,並且是一個充滿活力的城市。


    因此,吸引了大量的外來投資商和供應商。


    男青年便是其中之一。


    一個本是不特別的晚上,男青年的客戶請他吃飯。那間餐館在一列新開的鋪子邊上,因旁邊的店鋪傍晚時分就關門下班了,所以外麵的一片空地都擺滿了餐桌。


    空地與馬路間隔著綠化帶和人行道,環境既空曠也舒適,因為還是夏天的氣候,所以來吃飯的人都不往餐館裏麵坐,而是選擇坐在外麵。


    男青年和他的客戶剛坐下不久,旁邊的兩張大桌上便來了一群人,他們大部分人穿著籃球服,熙熙攘攘,看樣子是剛參加完籃球比賽的一支隊伍。


    遠一點的一桌似乎坐著的是領導和部分球員,坐滿了員。


    男青年旁邊的那一桌是一些比較年輕的人,大約都是二十多歲。這一桌人中隻有一個女的,她也很年輕,小小的,看起來像個中學生。


    女生的側麵剛好對著男青年的位置,她旁邊還空著兩個位子。


    用餐期間有賣唱的女子穿梭於酒席間,如若有客人點唱便清唱一曲。


    女子站到旁邊的餐桌前時那些年輕人均擺擺手:“我們不需要。”


    而後女子又來詢問男青年這桌,男青年的客戶也擺手讓她走了。


    大餐桌的旁邊還有一些小餐桌,那些年輕人有的喝啤酒有的喝可樂。


    女生旁邊坐著的兩個男球員很是年輕帥氣,他們給女生倒了可樂,並時不時與她交頭接耳地談論著。


    女生看他們不時探頭探腦地看鄰桌的兩個女人,但是那兩個女人的角度剛好背著他們,而女生的位置卻能看見她們的臉。


    女生問:“想看她們呀?”


    兩個年輕人也不做作,點點頭,對女生說:“是啊。”


    女生說:“不用看了,我剛看過,不怎麽樣。”


    兩人似乎非常信任她,同聲說:“是嗎?哦,那算了。”


    男青年對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楚,耳邊又傳來女生細碎的笑聲,極其悅耳動聽。


    他不由看向鄰桌那兩個女的,果然如女生所言不怎麽樣。


    男青年不由多看了女生兩眼,隻見她一頭烏黑柔軟的長發在燈光下閃著柔柔的美麗的光澤,側臉白皙精致,偶爾轉身,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月牙兒,充滿了青春的氣息。


    餐館客人雖多,上菜卻也快。


    男青年的客戶喝著酒,但是他隻喝了茶,因為一會兒他要開車,開車不喝酒,這是他的原則。客戶大概也理解,沒有過多地對他勸酒,他們自己本身也喝得不多。


    將近吃完之際,女生的桌前來了一個乞丐,一個看起來不太髒的男乞丐。他之前去過別桌,別人都沒理他,遂他走到女生跟前的桌旁站著。


    女生抬頭看著他,似有些疑惑。


    女生旁邊的兩人揮手讓他走,他卻伸出手,手上拿著一個有些舊又有些癟的不鏽鋼砵,指了指桌上的菜,嘴裏沒說話,像是個啞巴。


    女生明白了,他是想要吃的。


    女生那群人兩桌點的都是同一份量的菜,但是卻少了兩個人,因此剩下不少,有兩盤菜甚至沒怎麽吃。


    反正他們也都吃完了,很快就會走,女生看了看乞丐的不鏽鋼砵,知道那是他行乞時用來盛錢的,她便說:“你這個好髒呀,怎麽能用來裝吃的呢?”


    她指了指她旁邊空著的座位,那裏還有兩副沒拆開的消毒碗筷,說:“你坐這裏吃吧。”


    乞丐仿佛沒聽懂她的話,好像有點餓得急,咿咿呀呀地指著桌上的菜。


    於是女生站起身拿起一盤很滿的肉蓯豆腐遞給他,然後又從旁邊拿了一雙一次性的竹筷子剛想給他,大概想著讓他就這樣吃。


    誰知乞丐一下子就把菜倒進自己的不鏽鋼砵裏,女生瞬時瞪大了眼睛,她隨即無奈地又拿了兩盤菜給乞丐。


    乞丐也緊接著倒進自己的砵裏,他也不接女生的筷子,蹲在地上就用手捏著菜吃了起來。


    女生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神情好像有些難過。


    男青年看著她,她抬眼時眸光淡淡地掃過他,一雙眼睛清澈明亮,臉上卻又帶著幾分孩子般的稚氣。


    她穿著一條藍色的齊膝牛仔裙,樣式簡單卻非常合身,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運動恤衫,腳上是一雙綁帶的暗藍色帆布鞋,整個人青春卻又清冷。


    她移了移椅子重新坐了下來,便又是側臉向他這邊。


    她身旁隔著一個人的年輕人對她說:“你怎麽這麽大膽?你竟敢給他吃的!”


    她仿佛有些惘然地問:“怎麽了?”


    那年輕人又說:“萬一他吃了你給的東西,抱著肚子往地上一躺,你還跑得了?”


    女生說:“可是他隻想要吃的,並未向我們乞錢。”


    年輕人說:“萬一他要是裝病,不就能訛你一大筆錢。”


    女生聽聞遂又回頭看了那乞丐一眼,喃喃道:“他不像。”


    年輕人又說:“你呀,你太單純了。人心險惡,最近這都發生過好多單了。”


    女生不再說話,低頭喝了一口茶。


    很快,那兩桌人就走了。


    這是男青年在臨城第二次遇見她。


    清城。


    夜已到來,在市區最繁華的夜店區一間高檔酒吧內。


    一個年輕的男子從門口走了進來。


    他身材高大,身姿挺拔,身上穿著休閑的秋裝,黑色的長褲和淺色的杏領恤衫,一頭烏黑濃密的短發幹淨利落,棱角分明的五官與他的身材一樣無一處不散發著無盡的魅力。


    特別是那略顯黝黑的膚色泛著健康的光澤,掠起的衣袖露出修長結實的雙手,舉手投足間無不彰顯著矜貴的氣度。


    男子一進門就吸引了酒吧裏眾人的目光。


    他邁著長腿從容地走到吧台前坐下,點了一杯酒,緩緩喝了一口。


    “帥哥,你一個人嗎?”


    兩個化著妝,身材性感的美女一左一右地坐了過來。


    這個男人衣著不凡,高大俊朗,她們從他進門那刻起就緊緊盯著他,眼裏盡是傾慕與誘惑。


    男子對她們的存在仿若視而不見。


    “帥哥,請我們喝杯酒吧。”


    男子示意調酒師給她們各自配了酒。


    兩個美女喝著酒,身體傾向男子,其中一人語氣曖昧地說:“帥哥,今晚需要我們陪你嗎?”


    男子看了她們一眼,沒有說話。


    這時,酒吧裏又進來一個年輕的女孩,美麗的容貌,苗條的身材,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卻絲毫不影響她清純的氣質。


    她穿著時尚的連衣裙,看她走路的姿勢,一看就是那種學舞蹈的大學生。


    女孩走到男子身邊,不動聲色地擠開旁邊的美女,聲音嬌媚:“天哥。”


    兩個美女臉色微微有點難看。


    女孩伸手挽住了男子的臂彎,不易察覺地斜著眼睛瞟向她們,向她們宣示著主權。


    可是兩個美女似乎不甘心,並沒有走開。


    女孩見狀也不想男子在這裏多逗留,她深知這個男人對女人的吸引力。像他這樣的男人多的是自動送上門的女人,特別是酒吧這種地方。


    她柔聲說:“天哥,去我那兒吧。”


    男子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拿出錢包在吧台上放下鈔票。


    女孩挽著男子的臂彎,不著痕跡地昂首挺胸,不再看旁邊兩個美女。


    酒吧裏的目光仍然集中在那對男女身上,直到他們出了酒吧門。


    兩個美女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心裏說不清是嫉妒還是羨慕。


    男子和女孩坐進了一輛黑色轎車的後坐。


    ……


    在一棟樓的十二樓,女孩依舊挽著男子的手臂走出電梯,兩人進了一套公寓。


    門一關上,男子冰冷的目光便落在女孩挽著他的手上。


    縱是再留戀,女孩還是及時鬆開了自己的手。


    男子拿出一張銀行卡,隨手放在桌上,迷人的嗓音不帶任何感情:“你的家人在那邊已經安排好了,你明天就可以離開。”


    女孩眼睛裏似蓄著淚水,令人覺得楚楚可憐,任何男人見了都會心疼。


    可是她麵前的這個男人不會。


    她放下尊嚴,輕聲地乞求:“天哥,能不能讓我陪你一晚?”


    男子皺了皺眉,打量了她一眼:“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


    女孩的聲音帶著哭意:“我知道,我是心甘情願的。”


    說著,她想去牽他的手。


    男子手一撇,冷冽且無情:“我對你沒感覺。”


    簡單的幾個字,斷絕了她所有的期望。


    女孩蹲下身,捂著臉嚶嚶地哭了起來。


    男子的手機響了,他走到窗前接聽,電話裏說:“天哥,他們走了。”


    男子打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門關上的刹那,女孩跌坐在地上。


    是啊,他們之間隻是交易。


    她的母親突然生病,弟弟要上學,而她剛畢業,還沒來得及找工作,母親的病需要一大筆錢。有人找到了她,要她使美人計,事成以後她可以得到一筆錢。


    可是他識破了她,給了她三倍的錢,並且為她的母親安排了醫院,讓她飾演反間計。


    現在他們的計劃成功了,她再沒有理由接近他了。


    他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


    ……


    男子坐在車上,點燃了一支煙,很輕鬆地吸了一口。


    他的對手已然掉進了他設下的圈套,接下來他隻需要慢慢欣賞著對方的企業走向破產和衰亡。


    怪隻怪對方太過於貪婪。


    他並沒有覺得興奮,因為這個結果是必然的。從對方綁架他的弟弟,威脅他讓地時開始,就已經注定了這個結局。


    他舒服地靠在靠背上,腦海裏忽然出現了一張素淨的小臉。


    他覺得這種情緒有點莫名其妙,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裏,他沒有和任何一個女孩那樣親近過,僅僅是那一次。


    以前那些喜歡他的女生靠近他他會覺得厭惡,可是那次在電梯上當那個女生靠在他胸口的時候,他卻沒有覺得厭惡,還有她身上那一種淡淡的清香味,他甚至有點好聞。


    這種陌生的感覺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讓他莫名的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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