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沒多久,李檢明的病就複發了,在本地的醫院住院。


    本來經過前一次的治療他的病情已經得到了控製,但他並沒有安下心來療養。


    他住院的時候,黎愛福再也不願晚上在醫院陪他。


    這天一家人都在病房裏,黎愛福打了一盆水,卻放在一邊,遲遲沒有給李檢明擦身體。


    李檢明目光犀利地看著他們幾個,黎愛福顯得有些不自然,殷笑轉到一邊去,李若宏裝作若無其事,李若風站著沒動。


    殷笑卻看著李若風,忽然開口說:“你給你爸爸擦身,你是他女兒,怕什麽。”


    黎愛福馬上接口:“就是,你是他女兒,給他擦身怕什麽。”


    李若風看向李若宏:“你來。”


    李若宏目光躲閃:“哭包風,你來吧。”


    殷笑和黎愛福都在故意“勸說”李若風,那語氣就像如果她不答應就是嫌棄李檢明,就是不孝。分明是把她擺上台麵,逼她就範。


    李若風太知道殷笑那隱藏著的齷齪惡心的心思,也知道黎愛福的怕死和嫌棄、更知道李若宏的嫌棄和怕吃虧。


    其實李檢明現時的情況遠沒有到擦身體都要別人代勞的地步,但他在這個家裏一直把自己當成了皇帝,殷笑捧著他,黎愛福拜著他,他一直認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


    每個人都盯著李若風,在看她的反應。


    李若風還是擰了毛巾給他擦了。


    從她有記憶開始,李檢明夫婦除了打她時以外從未用慈愛的手摸過她一下,她本能地排斥碰觸他們的身體,更何況李檢明是男人。


    她曾經問過殷笑:“我從小被扔給了你帶,我爸有沒有給錢?”


    殷笑回答說李檢明每個月都有給錢。


    也是在這天,她告訴自己,日後她不可能同樣照顧殷笑和黎愛福。


    在李檢明病後的很長時間裏,她還是經常陪他去醫院,照顧他,但是卻無關感情。


    後來殷笑把這件事告訴了她幾個女兒,李紋錦說:“老婆兒子媽都在,為什麽擦身這種事要女兒來做?”


    李紋美則說:“她是女兒,這就是她該做的。”


    李紋美是一個非常雙標的人,之前她的公公膀胱結石手術住院,她的丈夫周其昌在照顧,她很看不過眼也很氣憤,想阻止他罵他也沒效果。


    她便幾次讓殷笑去勸說周其昌,她教殷笑說:“你就說叫他要為自己老婆孩子著想,不要再照顧他爸。”


    殷笑覺得很為難,周其昌對她比幾個兒子對她要好得多,她自己也是老人,人老爸生病了作為兒子的自己照顧,也沒讓李紋美這個兒媳婦去照顧,這讓她怎麽開口?


    不過最終她還是說了,至於結果,周其昌在這件事上並不會聽李紋美的話。


    李紋美也不是一個大度的人,在她小時候她爸經常抱李露珍不抱她,她一直記恨著。


    如若她處在李若風的境況,不知她會不會當即找個借口走得遠遠的。


    不久以後,李檢明便在他所在的國企辦理了內退,雖然他不願意,但是等著坐他那個位置的人多著呢。再者他再怎麽愛他那個“李總”的頭銜,總比不過性命來得重要。


    人走茶涼是平常事,更何況他本就不是什麽講情義的人,往常總往家裏跑的人日漸少了。


    李檢明在李若風麵前脾氣極差,動輒就罵她,完全沒有一絲尊重。


    黎愛福每次都在李檢明需要照顧時故意在他麵前大聲喊李若風和李若宏:“現在對他好點,以後也能分多點家產。”


    李若風心裏冷笑,別說李檢明不可能給她任何財產,就是給,她也不會要。


    李若宏每次都無動於衷,坐在房裏玩電腦,再不然就頭也不回地出門去。


    黎愛福每次照顧完李檢明都會用消毒水洗手,還會洗上好一陣。


    李檢明大概習慣了李若風的隨叫隨到,經常都是這周才剛開始,他就已經想好了下周末要讓她做的事,節假日皆如此。


    李檢明的言行給了她一種越來越明顯的的感覺:隻要他不死,她就別想有好日子過。


    殷笑和黎愛福也同樣。


    一次偶然,李若風認識了一個賣時裝和鞋子的女客戶莉姐,莉姐正在找網銷代理,不用成本,隻需要拍圖掛上網出售。


    抱著試試的心態,李若風便成了她其中的一個代理。


    她開了一間網店,隨便起了個名字叫清水居。


    她也要先看看貨品的質量才決定價格,質地和款式好的加價多一些,一般的加價少一點。


    漸漸地有了買的人,並不會天天都有人買,但是上新得多總能賣出去一些。


    李紹陽來找過她幾次,但是她都在忙。


    一天晚上,李若風在衝涼,手機放在客廳裏充電,來電響鈴了她也不知道。


    幾天後,李紹陽找了她。


    他問她:“那天晚上,接你電話的是誰啊?她說我是……”


    她低著頭沒說話,心中有一種無力感。


    那之後,李紹陽再也沒有找過她。


    李檢明大概已經沒有那麽多金錢和精力去應對他在外麵養的那些女人,那些女人開始作亂起來,天天打電話給他。


    李若風聽見他拿著手機壓低聲音吼道:“那些首飾不是錢嗎……”


    到了下半學期,學校有一個項目,就是去與學校關聯的g市的大專院校學習,為期一個月,以自願為原則。


    李若風向劉正元請了一個月假。


    這是她十幾年來過得最輕鬆的一個月。


    在那裏,她認識了正在上大三的李進。


    一個月的學習期滿後,她隨口對李進說:“有時間去令城找我。”


    李進說:“好。”


    她沒想到,一周後的周末,李進真的到了令城找她。


    他來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她把他帶回家,對他說:“你睡我房間吧。”


    李進也沒有客氣,她把房間讓給他,自己睡在客廳的長椅上。


    第二天早上,她被一陣吵鬧聲吵醒。


    原來是李檢明拿著掃把在趕李進走,黎愛福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說著難聽的話。


    她猜想,李進以後應該不會再來找她了吧。


    李檢明忽然迷信起來,帶了一個台灣人來家裏看風水,台灣人讓他把廚房的門口改了,還說他以後沒子女送終。


    李檢明馬上讓人來把廚房的門口改過。


    原本廚房靠後陽台的門口在左邊,中間一排窗戶前是流理台,光線又好又方便,他把窗戶拆了,把門口改在中間,這樣一來,光線又暗又壓抑。


    李若風覺得整棟樓房的格局都一樣,人家也沒人要改。黎愛福也不喜歡改,畢竟是個正常人都知道原來更好。


    以前李檢明隻趕李若風一個人走,他和黎愛福是從來不趕李若宏的,自從聽了那個台灣人的話,他就連李若宏也一起趕了。奇怪的是,黎愛福趕李若風的時候也開始趕李若宏走。


    殷笑在以前,無論他們夫婦倆怎麽趕李若風走,她都不會出聲的,她明明知道李檢明一直以來對李若風的態度,但她仍然一直堅持對李若風說李檢明很疼她。


    而如今到了李若宏,她終於說了一句:“生了那麽多個,沒有一個是這樣對待自己子女的。”


    這話她並沒當著李檢明的麵說。


    李檢明在外麵有很多女人她也知道,但她始終沒有說過他半句。


    李若風在公司附近的城中村租了一個小單元房,那是一棟很舊的宿舍樓,四層高,最上一層的樓梯轉角晚上有時會有吸毒人員在那裏,地上有煙頭、針管和針頭。


    李若風租的小單元房在二樓,她在一個周日把自己為數不多的東西搬了進去,她隻帶走她自己買的東西。


    樓道外麵很暗,所以她晚上基本不出去。


    李若宏是不可能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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