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風盡量不讓自己和男同事單獨處在同一個空間裏,因為她畢竟隻是一個女孩,相對於男人力氣也小,若是別人要對她做什麽,難保她能不能順利逃開。


    這也是她一直以來不敢輕易在外麵租房住的原因。


    她租不起環境安全價格又高的房子,便宜的單間又不安全,萬一半夜裏有人撬門進去怎麽辦?每個月給家裏的錢不能少,所以她隻能繼續忍受著黎愛福對她的怨恨。


    她一直都知道,她隻能靠自己。


    她要積錢買房。


    她剛拿了一份文件送去別的部門回來,一進辦公室的門口就看見一個高個子男子背向著她,和陳誌在說著什麽。


    隻聽見陳誌冷聲說:“這裏沒有這個人。”


    男子沒有多說,回頭就看見李若風站在門口,眼裏神色很奇怪。


    李若風有一瞬間的驚諤,繼而緩緩開口:“周銳。”


    陳誌卻走到了兩人中間,擋在了她前麵。


    周銳眼中刹那間有戾色閃過,這個人剛才居然騙他,還想充當保護者的角色!


    下一秒拳頭就打在了陳誌的臉上。


    陳誌被打了一拳,身體歪向一邊。


    接著兩個男人就在地上扭打了起來。


    “周銳,別打了!”李若風叫了一聲。


    明顯占了上風的男子抬頭看了她一眼,眼裏滿是狠色,手下動作卻沒停。


    “別打了!”


    這時有人聽到了動靜趕緊過來把他們分開,霎時間,辦公室裏站滿了看八卦的男男女女。


    李若風之所以決然辭掉上一份國企的工作的另一個原因,便是因為周銳。


    周銳是國企老總的兒子,二十多歲,公司裏私下傳他有暴力傾向,倒不是李若風信不信的問題,而是他每次看著她時那勢在必得的眼神令她覺得恐懼。


    要是他真對她做了什麽,她能怎麽辦?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給任何機會讓那種事發生。


    她深知,真要是出了什麽事,李檢明也不會護著她的。


    陳誌的傷好在不算嚴重,就是臉上挨了幾拳,紅腫得有些瘮人,要是那些人晚點進來,說不定就不僅僅是這樣了。


    這件事鬧到了派出所,最後周銳被家人領了回去。


    李檢明毫不意外地很快知道了這件事,他倒是沒有發火,隻是冷冷地質問李若風是怎麽回事。


    李若風淡漠地回了一句:“他們打架關我什麽事?”


    李檢明沒有再說話。


    陳誌已經快三十歲了,他是想快點結婚的,約莫他也知道李若風是不可能喜歡他的,所以很快就經人介紹和一個比他小兩歲的女孩結了婚。


    他以前是會去嫖的,這一點部門裏的女人都知道,以前也是一個女同事暗地裏告訴李若風的。


    他自己倒也沒有隱瞞,他休完婚假回來陳曉麗問他要是他老婆知道了會不會和他離婚?他說他告訴他老婆了,他老婆說以前的事就算了,以後不準。


    陳誌婚後脾氣溫和了許多,也愛開玩笑了,以前公司裏的保潔阿姨是很怕他的,後來他的態度也好了,不久就有了女兒。


    李檢明酒店裏的員工時常會到他家來,一般來得多的都是司機阿平、保安隊長南豐、采購伍二,還有電工。


    一天下午,家裏隻有李若風一個人,來了一個和她一般年紀的男孩,帶了一個舊的行旅袋。


    早前好像聽李檢明提過,他當兵時他的班長很照顧他,複員後回老家了,失去了聯絡,他要求酒店的員工一定要找到他。


    李若風看過李檢明和那個班長年輕時站在一起的照片,這個男孩和那個班長長得幾乎一樣,不過一看就是從落後地區裏出來的。


    李若風用午飯剩下的湯放了四個麵餅下去煮了很大一碗麵條給他吃,平常她都是吃一個麵餅的,但是捧到他麵前的時候,她忽然有種那是很小碗麵的感覺。


    其實他吃得很斯文,但她就是很直觀地覺得他沒吃飽。她問他夠不夠,他說他已經吃飽了。直到多年以後,他才告訴她,說他剛來令城那兩年都沒吃飽過。


    幾個月以後,李若風才知道,他叫周海,十七歲。


    周海休息的時候時常會過來,看見李若風在看書,彼此也聊幾句。


    李若風知道他初三都還沒上完,問他要不要上學,周海說他不喜歡上學。


    他說他放在宿舍裏的錢丟了幾次,李若風問他為什麽不把錢存在銀行,他說他的身份證弄丟了,回老家辦來回一趟很麻煩,他叫她給他把錢存進銀行,用她的名字。


    李若風便在就近的銀行新開了一個戶口,把他的錢都存了進去。之後他每個月發了工資都會帶過來讓她存,她叫他一起去銀行。直到幾年後,她把錢轉回他的戶口。


    酒店的電工有時會來家裏裝個電燈拉一下電線什麽的,是個二十七八歲的男人,高個子,長得有些黑,相貌也不錯,話不多,聽說已經結婚了,老婆在老家,不久後他辭職回老家了,介紹了他弟弟代替他。


    他弟弟倒是跟他長得完全不一樣,也是高個,挺白淨,話也多。


    他來過幾次,有次來的時候,李若風正在看書,他問她喜歡看什麽書,他很認真地告訴她他的名字,但是她隻記得一個善字,於是叫他阿善。並不是她跟他熟,隻是她實在是沒記住他的全名。


    他下一次來的時候給李若風帶了幾本書,說是他看過的,她並沒留意。


    他問她在哪裏上班,她隨口答了“東悅”兩個字。


    不久後他跳槽去了一間比較有名氣的酒樓工作,那間酒樓的點心很出名。


    有天早上,劉正元正坐在她旁邊,忽然一袋點心放在李若風的桌麵上,隨即一張臉出現在她辦公桌的擋板上方,下巴正貼在擋板上。


    她有點驚訝,就看見那張臉擠眉弄眼地朝著她笑,表情特別的滑稽。


    “這些點心很好吃的,我特意拿來給你吃,你快吃啊!”


    “阿善?”


    “你快趁熱吃啊。”


    “謝謝,不用了,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最終他留下點心自己走了。


    待他一走,劉正元就學他擠眉弄眼的樣子,學得特別特別像,她有時被他逗得笑到肚子疼。


    後來那個阿善又送了幾次點心來,她一個也沒有吃,每次他走後劉正元都學他的表情。


    有天她很認真地對他說,她不喜歡吃點心,叫他不要再浪費錢,他就沒有再來了。


    直到半年後,他去找李若風,說他要回老家了。


    又過了兩三個月,有天中午,李若風叫了快餐,倒了一杯水,正準備吃飯。


    阿善卻突然出現在她麵前,她以為他又回來工作了,他說不是,說他隻是想來看看她。


    知道他沒有吃飯,她便把快餐給他吃了。


    他告訴李若風他是坐晚上的高鐵來的,下午還要趕回去。


    她有點不可思異,從外省來回一趟就隻是為了看她?


    本來那杯水她是倒來自己喝的,可是她去了一趟外邊回來就見那杯水被他喝了。


    他並沒有跟她多說什麽,說下午要趕車就走了。


    李若風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浪費車費和時間過來,他跟她說話也和以前沒有什麽不同,隻是沒有再擠眉弄眼。


    自那以後,他再沒有出現過。


    她把杯子反複洗了好幾遍,回到辦公室時,一個一直在的女同事周庭芳說:“那個人喝了若風一杯水,若風洗杯子洗了一條氣。”


    一條氣是方言,意思是很久。


    她用開水把杯子淋了個遍。


    周庭芳又說:“人家特意連夜坐高鐵來看你呢。”


    那又怎樣?又不是她叫他來的。


    這些都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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