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


    朝雨身上的傷已經大好,此時就坐在紀詠平常喝茶的地方看向他。


    天剛蒙蒙亮,朝雨麵前一壺茶騰騰熱氣。


    “我去......賣人情。”


    朝雨一抬頭就看進一雙笑眼,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我要走了。”


    紀詠側身看她,“你此刻回京必會掀起一番風雨。”


    朝雨裝作不知,“我此番來福亭看望舅母,不料突感風寒,便在附近尋了一處宅院養病,現下回京,有何不可?”


    朝雨走到他身邊,輕聲說道,“誰能證明,我在船上?”


    紀詠跟在她身側,兩個人並排走著,“我之前便同你說過,事有章法,切莫強求,你此事已經改了定國公的命數,若是再涉身其中,下次就不僅是受傷墜海了。”


    朝雨看著紀詠拉著自己的手腕,抬起頭看著他。


    紀詠喉嚨微動,鬆開了手。


    朝雨從手腕上取下自己的墨玉鐲,“紀公子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便來尋我。”


    天氣霧蒙蒙的,朝雨向前走去,走入霧中街巷,紀詠握著手裏的墨玉鐲,上麵還殘留著熟悉的溫度。


    ----


    朝雨去縣裏找了如豐藥鋪的吳掌櫃,之前有過一麵之緣,吳掌櫃一下子就認出了她。


    “裏麵請。”


    吳掌櫃讓小童在門口看著,自己領著朝雨往後院走去。


    吳掌櫃看朝雨坐下,便俯著身子問道,“主子這幾日是去了何處,可有受傷?我等人接到碎月姑娘的消息,說您失蹤了。”


    朝雨單手扶起吳掌櫃,“途中有人刺殺定國公,我受傷墜海,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我準備回京,你幫我準備一輛馬車。碎月現在何處?”


    “碎月姑娘現下應該是在貞定,我這便派人去尋她。”


    朝雨看著他,點了點頭。


    等到碎月趕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一見到朝雨,碎月就跪了下來。


    “是碎月保護不力,請小姐責罰。”


    朝雨把她扶起來,“你已經盡力了,再說,我這不是好好的。倒是你,我摸你脈象不穩,傷還沒養好吧。”


    朝雨身上的藥袋早就在海裏丟了,朝雨隻能用藥鋪裏的銀針給她醫治,等到朝雨看到碎月腰間的傷口時,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


    朝雨按住碎月想要起身的舉動,銀針給她疏散了經脈之中的暗傷,然後又給她腰間的傷口上了藥。


    “明日我回京,你就留在這裏養傷吧。”


    碎月拉住朝雨的手,語氣中少有的著急,“我和小姐一起走。”


    朝雨沒說話,歎了口氣,倒是沒有拒絕她。


    次日一早,兩人乘馬車離開,已經讓吳掌櫃將信件寄往軍營,想來宋墨也收到了消息。


    坐在馬車裏,朝雨掀起簾子的一角,外麵的百姓已經回到了有秩序的生活,三三兩兩的將士正在給百姓分發糧食和種子,還有人來領雞和羊回去飼養,幾個大小夥子幫忙搬運木料,還能看到一個個小房子已經有了雛形。


    剛出城沒多久,就有士兵攔住了朝雨的馬車。


    “小姐。”


    朝雨撩開簾子,看著眼前的士兵們。


    “奉世子命,護送小姐入京。”


    “我兄長在何處?”


    遠處有一人策馬而來,倒是個認識的。


    “陸鳴?我兄長呢?”


    “小姐,世子收到消息之後便去找竇四小姐了,應該也快到京城附近了。”


    朝雨笑了一下,“先回京吧。”


    臨近京城,朝雨卻莫名有些心慌。


    “碎月,可有收到京城的消息?”


    “未曾,小姐可是覺得有事?”


    “我心裏不太舒服,咱們騎馬回去,今日務必要趕到家中。”


    碎月點頭應道,出去找陸鳴牽了兩匹馬,三人離開隊伍疾馳而去。


    英國公府,來來往往的醫者和太醫踏著大門進出,朝雨翻身下馬,朝著內院跑去。


    雪柔卻沒有出來迎她,周圍的下人也有意無意的避開了朝雨的視線。


    蔣慧蓀的院子,幾個嬤嬤和下人圍在門口,都是生麵孔,看見朝雨也就是慢悠悠行了個禮。


    “小姐回來了,夫人病重,怕過了病氣給小姐,小姐還是回院子休息吧。”


    碎月看著麵前的嬤嬤眼高於頂的樣子,直接出劍放在她頸間,隻要朝雨發話,她馬上就劃破這人的脖子。


    “哎呀呀!這!這是做什麽......”


    朝雨一步未停,麵前的下人們便讓出一條道來。


    朝雨推開門,快步走到蔣慧蓀床前,看著自己娘親氣若遊絲的樣子,心中無名火起,隻能按捺住自己的情緒,給母親把脈。


    脈澀而弦,有拘急之象,氣血逆亂,伏而不見,是中毒之兆。


    朝雨垂眸,眼中殺意盡顯,“碎月,倒杯水來。”


    朝雨將銀針拿出來,順著蔣慧蓀周身幾處大穴刺進去,拿出小刀在蔣慧蓀手臂上劃了一道,毒血順著手臂流下來,滴到水杯裏。


    碎月將腰間的藥袋遞給朝雨,裏麵的解毒丸還有兩顆,朝雨將蔣慧蓀扶起來,把藥放進她口中。


    外麵突然喧鬧起來,英國公宋宜春在下人的簇擁之下走了進來,碎月就攔在他們麵前。


    “放肆!你個下人也敢在主子麵前動武?”


    朝雨將蔣慧蓀放平,把被子往上蓋了蓋,正慢條斯理的給蔣慧蓀手臂上的傷口包紮,絲毫沒管宋宜春的臉色。


    “朝雨,你就是這麽管你的下人的?你眼裏還有沒有尊卑!”


    朝雨包紮好,靜靜的看了一眼蔣慧蓀,這才轉頭看向宋宜春。


    “父親,您想過後果嗎?”


    宋宜春看著她的眼神,竟覺得有些汗毛聳立,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你,你說什麽......”


    “我說,您想過所做之事的後果嗎?”


    朝雨平靜的看著他,安靜的坐在床邊,碎月站在一側不說話,隻是虛扶著自己的劍身。


    那一群下人站在宋宜春身後,隻有離他最近的幾人麵色有些不對勁。


    宋宜春看著朝雨這副樣子,臉有些漲紅,“你這不孝女!你在做什麽?你在審問我?我是你爹你審問我?我做什麽了?你這段時間不見蹤影,你娘就是急病的!是你!你害了你娘!”


    朝雨看著他麵紅耳赤的樣子,神態未變,隻是眼睛微微眯起,“娘親是中毒之兆,院中的下人在此時倒是換了個幹淨,不知之前的下人去了何處?還有,父親,府裏的西苑偏房裏,是來了客人嗎?”


    宋宜春聽到西苑偏房時變了眼色,看向朝雨的眼神是露骨的陰狠毒辣。


    這西苑平常都是空著的,蔣慧蓀病了之後,宋宜春便悄悄將那莊子上的母子二人接了過來,就安置在西苑。


    此時宋宜春也懶得裝了,看了一眼旁邊的下人,“小姐突發惡疾,神誌不清,帶她下去休息吧。”


    幾個下人剛想往前走,就看見碎月長劍出鞘,一時間也不敢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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