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斜睨他一眼:“我自有分寸,你別瞎摻和。”


    “不對,你這態度不對。”豬八戒暗自吞了下口水,


    心中那個念頭再也按捺不住,“不在白澤身上...在林姑娘身上,是不是?”


    回應他的是屋內無盡的寂寥,和孫悟空的沉默。


    這沉默於豬八戒而言,卻是震耳欲聾般的炸響,無聲卻又無比強烈的回應。


    良久,豬八戒重重地歎了口氣,輕拍了拍孫悟空的肩膀,“睡吧。”


    說完,緩緩轉身,鑽進自己的被窩。


    孫悟空兩眼空洞地望著床頂的帳幔,思緒卻飄回到了從前。


    那是他初遇林消時,因感受到生魂的氣息,他來到昆侖山巔的這座小院。


    而院子裏,一個女子倒在地上,那便是林消。


    她麵色蒼白如雪,幾縷青絲散落在臉頰旁,緊閉的雙眸下,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仿佛正被夢魘所擾。


    她那柔弱的模樣,若是平常,定能惹人憐惜,可一心隻想取回生魂的孫悟空卻顧不了那麽多。


    他緩緩蹲下身子,二話不說伸出手朝著林消纖細的脖頸探去,


    為取回生魂,第一次傷害無辜,他心中的良知在隱隱作痛。


    但他別無他法,咬了咬牙,最終還是緊緊掐住了林消的脖子。


    眼看林消的氣息愈發微弱,孫悟空下意識偏過頭不去看,隻想在她咽氣的那一刻收回生魂即可。


    幸而祖師和觀音菩薩及時趕到,讓他瞬間清醒過來,鬆開了掐住林消脖子的手。


    自那之後,林消就像一顆特別的種子,在孫悟空的心裏生了根。


    她雖然呆呆笨笨的,總是不經意間闖下些讓人啼笑皆非的小禍事。


    可孫悟空就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內心深處總是下意識地,湧起一股想要照顧她的衝動。


    一想到林消,孫悟空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


    他無奈地輕歎一聲,緩緩閉上雙眼。


    一園盛開的桃林之中,有座精巧的涼亭。


    亭中有一身著青衫的女子,身姿婀娜,弱柳扶風般地站著。


    她手中握著一方絲帕,掩麵抽泣著,


    嚶嚶的哭泣聲斷斷續續地傳來,那哭聲中滿是哀怨,直叫人聽了心生憐惜。


    孫悟空下意識上前一步,那女子卻如幻影般突然消失不見。


    再看前方那棵桃樹下,青衫女子又現出身形。


    她一手持著一隻錦囊似的布袋,另一隻手拿一把小巧的花鋤。


    隻見她小心翼翼地將地上那些凋落飄零的花瓣拾起,放入布袋之中。


    動作輕柔,極盡嗬護。


    待那布袋裝滿花瓣,她緩緩走到一處幹淨之地,


    輕輕蹲下身子,先用花鋤慢慢掘土,那背影看著既專注又滿是哀傷。


    掘好坑後,她把布袋中的花瓣輕輕倒入坑中,又用花鋤將土慢慢掩上,邊掩土邊輕聲抽泣,


    口中還似有詞,仿若在訴說著對這些落花的惋惜及不舍。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孫悟空的眉頭緊緊地鎖在一起,仿佛有解不開的愁結,


    他的目光中透著疑惑,不由自主地開口問道:“你是誰?”


    話音剛落,孫悟空突然從夢中驚醒,一下子睜開了雙眼。


    此時,豬八戒那有規律的鼾聲,如同雷鳴般在他耳邊轟響。


    他緩緩抬起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角,心中滿是疑團。


    那股疑惑就像一團迷霧,在他心間不斷地繚繞。


    又是那愛哭的女子,他已經記不得是第幾次夢見她了。


    自從他從那冰冷的石頭中出世至今,便時常被這女子闖入夢境。


    在夢裏,她總是置身於一片繽紛的花海之中,花瓣如同雪花般紛紛揚揚地飄落。


    她一身素衣,身姿柔弱,手中執著一方絲帕,輕掩著麵,嚶嚶哭泣。


    那哭聲似有魔力一般,充滿了無盡的哀怨,讓人為之動容。


    在他的夢裏,她總是那般傷春悲秋,惹人生憐。


    可奇怪的是,孫悟空無論如何努力,卻從來瞧不真切她的容顏。


    每次他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那背影在花海中顯得格外孤寂、落寞。


    每每從這樣的夢境中醒來時,孫悟空的心中都會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鬱結難消。


    一種難以言說的沉悶之感,在他的胸腔裏蔓延開來,讓他十分難受。


    孫悟空雙手枕在腦後,腦海中全是那女子落寞的背影和哀怨的哭泣聲,久久揮之不去。


    就在這時,豬八戒的鼾聲戛然而止,


    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雙眼,緩緩坐起身來,打著哈欠道:“猴哥,你還沒睡呢?”


    孫悟空斜睨他一眼,“你那鼾聲震天響,讓我怎麽睡?”


    “嘖,真是矯情。”豬八戒癟了癟嘴,“過去怎麽沒見你這樣嫌棄俺老豬?”


    豬八戒眼珠滴溜溜一轉,嘿嘿笑著靠近床上的孫悟空,“猴哥,你該不會是舍不得對林姑娘下手吧?”


    豬八戒抬腳正欲上床時,孫悟空冰冷的聲音傳來,“別逼我踹你。”


    豬八戒一愣,緩緩收回腳,尷尬地笑了笑,“那地上著實有些涼,咱商量商量。”


    孫悟空拒絕得幹脆利落,“沒得商量,你愛睡不睡,哼。”


    說完,孫悟空冷冷地背過身去。


    豬八戒癟癟嘴,“猴哥~”


    孫悟空立即用雙手捂著耳朵。


    豬八戒不甘心,上前一步,“猴哥~”


    孫悟空無奈地坐起身,“煩死了!”


    隨即下床,鑽進地鋪中,“趕緊睡。”


    豬八戒見得逞,嘿嘿笑了笑,立即鑽進孫悟空的被窩,“還是床上舒服。”


    說完,他扭頭看向地上孫悟空的背影,“猴哥,真是不好意思,委屈你了。”


    “你若是覺得過意不去, 大可同俺老孫換回來。”孫悟空不耐煩的聲音隔著被子傳來。


    “那倒是不用。”豬八戒樂嗬嗬地掖好被角,“猴哥。”


    孫悟空扯下被子,露出頭:“你煩不煩?!”


    豬八戒委屈巴巴道:“你那麽凶幹嘛?人家就是想問你,真不打算將生魂一事告訴林姑娘?”


    孫悟空斬釘截鐵道:“嗯,不告訴。”


    “為什麽?”豬八戒坐起身來,“萬一你哪天對她動手,她不知情,誤會你怎麽辦?”


    豬八戒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沒想好,還是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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