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暈感襲來,尼格雷多踉蹌了一下,此時阿貝多的另一隻龍爪也掙脫寒冰的束縛,握住了尼格雷多的手臂。


    “哢嚓。”


    骨頭碎裂的聲音。


    好半晌,尼格雷多才發覺那聲音是從自己身上傳來的。他的右臂無力地垂落,鮮血匯成小溪流淌而下。


    惡龍抽回利爪,丟破布似的把他甩開,沒再分給這個家夥一個眼神。


    沒有了阻礙,阿貝多重新展開龍翼,振翅升入空中。


    “等……”


    尼格雷多想說等一下,想讓他別走,別去傷害別人,也別被那個風神幹掉,像杜林一樣化作可悲的骸骨,但隻是吐出了不成字句的音節。


    胸前還在不停地湧出滾燙,尼格雷多隻覺得自己被冷意緊緊包裹住,想要蜷縮起來取暖,可這力氣也隨鮮血流失,他甚至無法抬起一根手指。


    模糊的視野陷入了黑暗。


    好冷啊…好困啊。


    這是哪裏?


    他要……幹什麽來著?


    對了,他好像是要找一個暖和的地方。


    不是冰雪包裹的世界,是…更溫柔,更溫暖的,鼓動著的紅色世界,就像…還在杜林的心髒之中沉睡那時。


    他的另一個兄弟,那個被師父認同的“成品”——阿貝多,有時會來看他,說些外麵的故事。


    璃月的群山、稻妻的小島、須彌的雨林、楓丹的海洋、納塔的土地……還有阿貝多遇到的,那些溫暖的人們。


    真是令人向往。


    於是尼格雷多在那之後無數次登上雪山之巔,眺望遠處的風景。


    他憧憬著遠方,可甚至未曾以自己的身份,真正踏上過蒙德的土地一步。


    因為他是怪物。黃金所製的怪物。


    他不該存在,被發現就會被殺死。


    可他不想死,他也想體會阿貝多所說的“誕生的喜悅”。


    於是他試圖取而代之,但失敗了。


    不知他的兄弟出何心理沒有殺死他,甚至保下了那隻騙騙花的性命。


    甚至把“阿貝多”的身份借給他們。


    他知足了。


    就算不能擁有自己的姓名,隻能遠遠眺望著遙遠的風光。


    但曉夢,給了他一個名字。


    “尼格雷多”——黑土,與白堊相對,在煉金術中,要被舍棄的,更不完美的黑土。


    和他一樣。


    是個合適的名字。


    所以他不羨慕阿貝多了,做黑土就挺好,黑土可是白堊的哥哥。


    書上說,哥哥是要保護家人的。


    所以尼格雷多得保護好那個叫可莉的小丫頭,保護好那隻笨笨的騙騙花,還有……阿貝多。


    還有曉夢。


    冰藍色的眸子重新有了焦點,尼格雷多想起來了,為什麽自己會躺在冰涼的地麵上,望著空中翻滾雷霆的黑雲。


    藍色的堅冰封住了身上的創口,暴力地將四分五裂的心髒凝在一起。


    此時的尼格雷多無比慶幸,是黃金打造出的這副軀體,強大的生命力還能支持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還沒完,他還不能死在這裏。


    他要去阻止阿貝多才行。


    哥哥的職責不能讓弟弟妹妹來擔。


    沒問題,他會救下阿貝多的。


    隻要將汙染了阿貝多的能量轉移進自己的體內,死的人就不會是阿貝多。他偷看過阿貝多的筆記,能做到的。


    不然的話。


    曉夢會傷心的。


    這可不行。


    尼格雷多可以死,但阿貝多不行。


    絕對不行。


    遍體鱗傷的尼格雷多拖著沉重的身體,一點一點挪動腳步,追著龍的身影向前。


    突然,他腳下一空,整個人墜落山崖,裹挾著積雪,一同被埋進厚重的雪堆。


    經受了這場衝擊,被封起的創口再度溢出紅色,很快就融化了身下的雪花。


    一隻染血的手攀住身後的岩壁,尼格雷多想要支起身體,卻發現自己重重地摔了回去。


    他的腿失去知覺了。


    尼格雷多茫然地瞪大雙眼,眼前的景象卻依舊模糊不清,像是大塊顏料潑灑在潔白的畫布上,伴隨著尖銳的耳鳴聲,令人眩暈。


    他心裏一沉,恐怕是因為在下落過程中撞擊到腦袋的影響,再加上失血過多,此時的他就算想要想要追蹤阿貝多,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算什麽……”


    臉上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流下,很快變得冰冷。


    尚且完好的左臂擋住了眼睛,尼格雷多咬緊牙關,發出低聲的嗚咽。


    “……找到了!”


    有誰的聲音,或許是幻聽吧。畢竟他就要死在這裏了,明明還什麽也沒能做成。


    真是丟臉。


    但沒一會兒,尼格雷多就感到有什麽溫熱粗糙的東西在舔他的臉。


    是他很熟悉的感覺,對了!阿貝多畫出來的那隻小狐狸!它竟然沒跑掉嗎?


    尼格雷多睜開眼,費力地試圖辨認眼前晃動的色塊。


    “你還好嗎?!”


    他聽到有人的聲音,但混沌的腦海無法理解對方說了什麽。


    “離開……危險……”


    話音未落,尼格雷多咳出一大口血,劇烈的痛楚重新喚回了他的神誌,眼前的景象也清晰起來。


    “太好了!看來有效!“


    尼格雷多看到了一個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曉夢……?”


    “嗯,是我。”


    披散長發的少女看起來有些狼狽,她的長裙邊緣破破爛爛,仿佛被什麽東西撕咬過。但那雙紅眸專注地盯著尼格雷多,覆在他心口的手沒有絲毫顫抖。


    而那隻熟悉的小狐狸正舔舐著尼格雷多臉上的汙血,想要用自己的體溫讓他溫暖起來。


    尼格雷多無意識地攥緊了白曉夢的袖子。他應該讓少女趕緊帶著小狐狸逃跑的,可不知怎地心裏湧出恐慌。


    有熱流湧入冰冷的心髒,修複著破碎的髒器,那力量是多麽熟悉,和他身體的構成出自同源。


    是深淵能量。


    為什麽?怎麽會?


    曉夢做了什麽?


    或者說,她是什麽?


    貧血讓尼格雷多無法順利思考,但還是下意識想要阻止白曉夢的動作。


    危險!深淵能量是禁忌!你會受傷,會被再次汙染的!魔物也隨時會過來!快逃!


    但心聲無法傳達出去,尼格雷多絕望地想要推開白曉夢。


    “別動!”


    夢之魔神厲喝道,她的額頭沁出冷汗,緊抿著唇,死死盯著尼格雷多,掌心的紅光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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