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夠。


    把口中的腥甜咽回,魔神想。


    蒙德的景色細節可以由人們的潛意識進行填充,隻要對生活在這個國度的人們稍加引導,便能夠構建出他們最熟悉的家園。


    但這還不夠。


    還沒有完全實現杜林的願望。


    白曉夢再度閉上眼,雙手觸碰地麵,放出一縷意識。


    她要把一位神明拉入這個夢境。


    拜托了,幫我一次。


    為了實現一個孩子的願望……


    感覺到一股困意襲來,正處於蒙德城上空的巴巴托斯動作一頓。


    風神揚起了笑容。


    “這可真是誇張。可以哦,僅此一次,就稍微出點力吧。”


    神明吹出一口氣,風元素一瞬間躁動起來,以祂為中心,旋轉的氣流形成結界,彈開接近的魔物,將整座城保護起來。


    做完這一切,巴巴托斯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抱著心愛的豎琴,伏在龍背上睡著了。


    下一瞬,夢境世界中出現了美麗的神明與龍。


    “來吧!蒙德的孩子們,讓我們載歌載舞,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吧!”


    樂聲響起,巴巴托斯清澈的歌喉唱響高天之歌,巨龍隨之起舞,蒙德人民的臉上溢滿笑容,他們或唱或跳,歡樂的模樣仿佛在慶祝盛大祭典。


    夢之魔神也露出輕鬆的笑意,現在的白曉夢終於能騰出手,調整一下自己在夢境中的姿態與臉色,讓一直緊盯著自己的阿貝多不要過於擔心。


    “去吧,大家都在歡迎你呢。”


    魔神輕輕推了推杜林的後背。


    “我可以嗎?”杜林邁出一步,又轉回身,遲疑地看向阿貝多,雙手緊張地攥在一起。


    “當然,我們一起吧。”


    杜林的兄弟來到他的身邊,阿貝多的嗓音柔和而從容,能給予聽者信心。


    “但是,如果被我碰到,會……”


    “沒關係,你看。”


    夢之魔神握住杜林的手,讓他去觸碰盛開的花朵。


    柔軟的,絲綢一般,鮮豔的,寶石一樣,還散發著香氣,沒有因為觸碰而變得枯萎的鮮花。


    杜林瞪大了那雙金瞳,漂亮的眼睛閃閃發亮,他驚訝地張開嘴巴,尖尖的龍牙看上去十分可愛。


    身後的龍尾翹了起來,輕輕搖晃,像是又驚又喜的貓咪,杜林小心翼翼地戳戳花瓣,又摸摸草葉,在廣闊的平原跑來跑去。


    龍像個初生的孩子,驚奇而喜悅地觀察著這個世界。


    善良的人們也同樣對這個孩子抱有善意,他們熱情地邀請杜林加入舞蹈,拉起他的手,和著歡快的音樂轉起圈。


    溫柔的風撫摸他的發頂,滿是笑容的人們遞過未曾見過的美食,阿貝多就在他的身邊,用手帕擦去杜林臉上的醬汁,像是一對真正的,相伴已久的兄弟。


    “謝謝。”


    夢之魔神站在風神身邊,遠遠的守望著在人群中東奔西跑的兄弟兩人。


    “你是指什麽呢?”


    巴巴托斯早已停下歌聲,因為更多的吟遊詩人自由地歡唱起來。


    特瓦林在天際飛舞,與張開翅膀飛起的杜林嬉戲。


    無數的笑聲充斥著這方世界,自由的神明拋著紅蘋果,翠色的眼睛眯起。


    “我不記得有做什麽值得感謝的事哦。要是喜歡我的歌,不如改天請我一杯蘋果釀吧?”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白曉夢暫時不想考慮未來,雖然她覺得自己以後可能,大概,也許不會再踏上這片自由的土地了。


    “蒙德的人們,很棒吧?”


    巴巴托斯咬下一口紅蘋果,幸福地捧起臉來,語氣卻活像是炫耀自家孩子的家長。


    “嗯。”


    夢之魔神點點頭。


    “是個好國家。”


    夢中的時間像是停滯了,仿佛這美好的光景可以持續到永遠,不會結束。


    夢之魔神發出壓抑的咳嗽聲,掩住唇的掌心沾上了紅。


    “差不多了吧?”


    笑意褪去,巴巴托斯撫摸著豎琴,似乎在猶豫是否要打破這場美夢。


    “沒關係,還能撐一會兒。”


    正準備找個地方稍作休息,就見杜林斂起雙翼,降落在白曉夢麵前。


    “謝謝你!已經可以了。”


    “……已經夠了嗎?”


    “嗯!我很滿足!”


    天真的幼龍開心地笑起來,他給了魔神一個大大的擁抱。


    “謝謝你們!謝謝,溫柔的人們!”


    阿貝多抿住唇,有些不舍的問:


    “已經玩夠了嗎?”


    “嗯!”


    杜林點點頭,他踮起腳,摸了摸煉金術士的頭頂。


    “不要太難過哦,想起我的時候,就來雪山吧。”


    “好。”


    壓下心底的酸澀,阿貝多將龍攬進懷裏,輕拍杜林的後背。


    “啊,但是也不要總是自己待在雪山哦,外麵有很美的景色,很好的朋友!要帶著我的份,開心地玩哦!”


    “嗯,全聽你的。”


    “好啦,是時候說再見啦。”


    這個孩子做出一副成熟的模樣,自以為能瞞天過海,不讓關心他的人們擔心,但他的手顫抖著,緊緊攥住衣擺。


    “再見,杜林,我的兄弟。”


    “再見,你也是蒙德的孩子哦。”


    “再見,做個好夢。”


    溫柔的人們沒有揭穿孩童的善意,一一送上道別。


    杜林咧開嘴,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但眼底的晶瑩像星星一樣閃爍。


    “再見了,我最喜歡的人們!”


    少年的身影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一顆晶體狀的鮮紅心髒掉落在地上。


    夢之魔神拾起那塊晶體,夢境解除。眾多的人們從美好的幻夢中醒來。


    白曉夢睜開了眼,劇痛也隨之回歸,那顆心髒就在她的手中,隻是不像夢中那麽晶瑩剔透,而是散發著汙染的不祥顏色。


    “回來……了。”


    阿貝多虛弱地發出聲音,他看上去比魔神更慘,龍化沒有解除,殘缺的龍翼依舊掛在身上,滴著血。


    “嗯。”


    白曉夢發出氣音,她真的很困很累,想立刻倒下,好好地睡一覺。


    “抱歉……曉夢……尼格雷多……”


    “他沒事。”


    夢之魔神緩了口氣,渾身上下的創口都因為這口氣發出悲鳴,差點沒握住杜林的心髒。


    “我也沒事。”


    阿貝多扯扯唇角,想要露出一個笑容,卻向後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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