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凡人的藥對仙人來說怕是沒什麽用處。”


    接過瓷瓶,白術感受著瓶中的溫度,很有揭開封口看看內裏的衝動,要是能讓他嚐一嚐,分析一下就更好了。


    當然,這事不能當麵幹。


    “白先生不必擔憂,隻要將這藥交給他便好。”


    空臉上還掛著禮貌的微笑,看起來從容不迫。


    於是白術也因為少年的態度,心中升起了幾分期待。


    就算為了看看這個藥的成效,他也定要親自把東西送到那位魈仙人麵前。


    “好吧,那我便親自走上一趟。”


    “辛苦白先生了,我會再煎些藥,或許對您的''風寒''症狀,有些幫助。”


    在長生的幫助下披上了一件大衣,白術理了理垂下的鏡鏈,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為什麽你不親自去呢?”


    若是擔憂身份,隻要說是白術大夫讓去的不就好了?還能借此與仙家攀上關係。


    更何況,要是因此博得了那位降魔大聖的好感,這個來曆不明的少年行動起來豈不更是方便?


    仙人的人情可是貴重東西,沒道理這個看上去就同樣精通經商之道的少年,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我不想見到那位仙人。”


    空笑了笑。


    “僅此而已。”


    摸了摸有些發癢的鼻子,魈背靠岩壁,坐在懸崖峭壁之上,眺望璃月港的燈火闌珊。


    “呦,這不是我們魈仙人嘛,怎麽,你也看燈來了?還挑了個這麽好的位置,視野好,還背風。”


    耳熟的活潑聲音自下方響起,魈低頭看去,果然是胡桃。


    他一向不擅長應付這個女孩,但對她的自來熟行為,也算不上討厭。


    “嘿!”


    雙手一撐石塊,胡桃一翻身,也來到山頂之上。


    “呼,果然還得要站得高,才能看得遠,這下也更方便找人了!就是這風忒大了點。”


    按住險些被吹跑的帽子,胡桃踮起腳尖,四處眺望。


    “找人?”魈的聲音有些低沉,夜色中,胡桃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對呀。哎哎,說起來你看到七七沒有?我明明見她往這個方向跑的。”


    “……沒有。”


    “害,那我再找……不對,你沒事吧?”


    胡桃臉色驟變,山頂上的風向一轉,撲鼻的血腥味便直衝她來。


    “別過來!”


    下意識想要再靠近一些,仔細查看魈的傷勢,但胡桃剛一邁步就被嗬止。


    這個古靈精怪的少女隻能隔著段距離,急得直跳腳。


    她也明白,魈是怕身上的業障傷害到自己,但也不能傻乎乎的幹站著,看他受苦吧!


    “那怎麽辦?我去給你請個醫生來?很快就能回來,你可別亂跑啊!”


    “不必。”


    吐掉湧到嘴邊的血沫,魈啞聲道。


    “什麽不必!一天天的就知道逞強!我這就去把鍾離揪過來,他的話你總該聽了吧?”


    正當魈準備起身製止胡桃的時候,一道有些虛弱的聲音伴著咳嗽響起。


    “胡堂主不必去找鍾離先生了,我帶了藥來。”


    蒼白的手指遮在唇邊輕咳幾聲,又攏了攏大衣,白術扶著岩壁,把空交給他的瓷瓶遞了過去。


    魈本來還打算拒絕,但胡桃緊緊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仿佛生怕這個病人會把救命藥拋下山去。


    無奈,魈隻得謝過,揭開封口,將瓶中苦澀的藥液一飲而盡。


    隻一口下去,魈便覺得整條舌頭都麻痹了,嚐不出苦澀以外的滋味,就連那絲絲若有若無的腥甜,都更像是自己的幻覺。


    等到瓶底清空,原本不抱什麽希望的魈驚奇地發現,自己因業障纏身而劇痛不已的身體,竟然變得輕鬆了些。


    手臂和腹部的創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就連發冷僵硬的軀體也逐漸有了暖意。


    這個名叫白術的醫師,竟真的研製出了能治愈仙人的藥?


    “說起來白先生怎麽知道魈在這裏?還是說不卜廬的醫師已經虛弱到連上山吹風,都要隨身帶藥了?”


    見魈乖乖喝了藥,放下心的胡桃蹲下身,開始霍霍腳下的雜草野花。


    “是萍姥姥說見魈仙人往這邊來了,降妖除魔的事我是幫不上什麽忙,製作些藥劑還算可以。”


    摸了摸被胡桃的話激怒的長生,白術才繼續說道。


    “想來仙人降妖除魔總是萬分危險,時有掛彩,我便帶了藥尋來,想著興許能派上用場。”


    “藥很有用,謝謝。”


    單從聲音便能聽出魈恢複了不少,白術心中感歎。


    真不知道那少年加了什麽東西進去,竟有如此神效。


    “總歸是被守護的璃月一份子,該是我們感謝大聖舍身才對。”


    “行了,既然你沒事了,我也繼續去找七七了。”拍拍身上粘的草屑,胡桃站起身道別。


    白術發出一聲苦笑。


    “還請胡堂主別總惦記我家七七了,不然又要勞煩總務司幫忙尋找,著實累人。”


    “我才不要呢,死者就該入土為安,人家小姑娘死都死了還要被你們這群人惦記著從墳裏刨出來,多晦氣。走都走不安生。”


    魈的手指一顫。


    “胡堂主的觀念,白某實在是難以苟同。我不過順水推舟,留下了仙人憐憫的孩童,又有什麽不妥?”


    “啊——,真是麻煩!跟你扯起來又沒完沒了了,既然七七不在,本堂主也就回去了,鍾離客卿那邊還等著本堂主開飯呢。”


    衝著白術咧開嘴吐了吐舌頭,胡桃一溜煙下山去了。


    長生也學著胡桃的模樣,衝著她的背影吐了吐信子。


    “既然胡堂主走了,我也該去找找七七了。”


    白術也準備告辭,就見魈指了指胡桃下山反方向的樹叢。


    “七七在那邊。”


    “謝謝大聖,沒有告知胡堂主。”


    “無妨。”


    白術借著月光才走幾步,又聽到魈的聲音傳來。


    “你也覺得,死而複生是不應當的麽?”


    “大聖何出此言?”


    “沒什麽,忘了吧。”


    忘是自然不能忘的,白術認真地回答他。


    “我雖然不明白仙家和往生堂的那些規矩,但順其自然不就好了?既然有人求醫,我便治好他,不去想那麽多,人也樂得輕鬆。”


    哪怕忤逆天命又如何?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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