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黎明就有人家搶放鞭炮,人們覺得越早放鞭炮越早得到福氣、財氣。


    所以,這一天別想睡個好覺。


    初一不出門,按例小的給老的拜年。這事情上鍾誌洪非常積極,因為可以拿紅包。


    鍾誌遠起床時,鍾誌洪已經給父母拜過年,手上拿著個紅包。


    “才2塊錢!”他不滿地說。其實今年算多了,往年幾毛錢打發了。


    “我給你十塊!”


    鍾誌遠看弟弟不高興,直接給了十塊錢。


    鍾誌洪開心地接過錢,轉身向大哥鍾建國走去,“大哥,給你拜年,紅包拿來,誌遠都給了十塊!”


    鍾誌遠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滑頭拿自己向大哥施壓呢。


    鍾建國無奈的笑了笑,大過年又不能說“沒有”,隻好摳摳索索地拿出兩元來,對弟弟說:“媽給幾多我就拿幾多哈!”


    鍾建國說得也有道理,鍾誌洪也不多說,拿了錢就走了。


    “哥,給你拜年!”


    鍾明華笑嘻嘻地對大哥說,鍾建國也隻好拿出兩塊錢給她。


    鍾誌遠不等妹妹叫,拿出五塊錢給她,喜得鍾明華一蹦老高,向媽媽叫道:“媽,誌遠哥哥給了我五塊錢!”


    鍾誌遠索性大發利事。


    “祝爸爸、媽媽,長命百歲!”


    他給父母一人一百。


    “祝哥哥六六大順!”


    他給大哥六十塊。


    “祝姐姐十全十美!”


    他給鍾春香十塊錢。


    往年給父母拜年,父母給小輩紅包,今年成了鍾誌遠紅包派送,全家人喜笑顏開。鍾誌洪在門口起勁地放鞭炮,劈哩叭啦震天的響,與水西街和河對岸城裏的鞭炮聲呼應,煙霧彌漫裏硝味嗆鼻,卻烘托出濃濃的過年氛圍,一片人間煙火。


    卻急壞了陳淑貞,一下忘了過年的禁忌,竟罵了起來:“火板子,嫑一氣子放掉了,後麵怎麽辦?”


    “媽,過年你還罵我啊?不吉利啊!”鍾誌洪抓到母親的把柄,得意地詰問。


    陳淑貞一時無語,嘿嘿地笑,去門外敬神,向天拜了拜。又和左鄰右舍的互致新年好。


    “新年好啊,鍾嫂子!”


    “新年好,恭喜發財,身體健康,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陳淑貞將知道的吉祥話都說了個遍,然後回屋備早飯。


    年初一不動葷腥,隻能吃素,稀飯、豆腐乳,煮粉幹,放點青菜、蘿卜幹、辣椒,都是素的。


    這個對鍾誌洪來說是莫大的考驗,他望著窗戶外掛著的魚肉,隻能興歎:“看到的魚啊肉不能吃,唉!”


    曾經對鍾誌遠來說也是一種折磨,現在吃素還挺享受。


    年初一輕易不出門,鍾家人多,倒很熱鬧,在陳淑貞的組織下,一家人穿著新衣,打麻將的打麻將,看電視的看電視,桌上放著狀元紅、核桃酥、丁香李等零嘴,邊吃邊玩,喜氣洋洋,其樂融融。


    “來,十三爛,我和了哈!”


    陳淑貞笑嘻嘻地伸手將老公的錢收過來,鍾宜榮跟前的錢都快輸沒了。


    論麻將的水平,陳淑貞在鍾家算是高手。


    “哈,媽的水平蓋帽了!”


    鍾建國誇讚著,摸起一塊麻將,喊了聲“五萬!”,翻看一塊,是個幺雞,失望地扔了出去,嘟囔道:“好臭!”


    “唉,我要哇!謝謝你哈,和了!”


    鍾誌洪開心地將幺雞撿起來,將牌倒下。


    “你和什麽和?詐和,好,你當相公哈!”


    鍾建國仔細查看了小弟的牌,嘲笑道。


    “怎麽沒和?啊,看錯了……”


    鍾誌洪掩飾地尬笑,將自己的牌收起來,當起了相公。


    另一邊鍾春香和妹妹兩個人回看春晚節目,依舊樂不可支。


    年初二依舊是鞭炮連連,響聲震天。這一天起開始外出拜年,可以吃葷腥。


    桌子上放著九龍盤、茶壺、茶杯,這是贛州的習俗,幾乎家家如此。九龍盤有九格,通常放些放香腸、豬肝、板鴨、牛肉幹、臘肉以及多味花生、糖果等物什,常作飯前吃茶喝酒的佐食。


    鍾誌遠正要去給陳蓉夫妻拜年,出門就見碼頭上走來的關美玲母女倆。他很意外,她們是怎麽找來的?


    “鍾哥,給你拜年了!”


    關美玲眉眼都是笑,穿著新衣裳,漂亮得有些嫵媚。


    “阿姨,新年好!”


    鍾誌遠向張秀清打招呼,請母女倆進屋,母女倆將大包小包的油紙包放桌子。


    鍾家的人很驚喜,來了兩個漂亮的母女,還帶了這麽多東西。


    “嫂子,給你拜年了!”


    張秀清給陳淑貞一個大大的紅包。


    “新年好,恭喜發財!”陳淑貞說著吉祥話,雙手搖著,不接紅包,“紅包不要,來了就好!”她眼睛求助地看著兒子。


    鍾誌遠想想,對母親說:“媽,你就收下,這是阿姨的心意。”


    陳淑貞聞言將紅包接過來,對張秀清說:“你太客氣!快坐下來。”轉而對鍾春香說,“快去煮蛋!”


    鍾春香看到母女倆,“噫”了聲,問鍾誌遠:“好熟悉呢,可是見過?”


    鍾誌遠笑笑,“賣吉祥三寶的時候露過一麵。”


    鍾春香“噢”了一聲,想起來了,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是你們,快坐,我去煮雞蛋你們吃。”笑著轉身去了。


    鍾誌遠泡了茶,揭開九龍盤,陪著關美玲母女倆喝茶。


    陳淑貞歡喜的看著關美玲,抓了把話梅李給她,不停地誇讚:“這個女娃子,好漂亮,高高大大!”還熱情地勸,“美玲,來吃香腸,夾到豬肝一起,好有味,吃哇!”


    關美玲依言夾了一片香腸又夾了一片豬肝進嘴裏,滿臉歡笑地讚道:“阿姨,自家做的?頂好吃!”


    “我自己做的,好吃就多吃毛子!”


    陳淑貞聽了關美玲的誇獎,非常開心,更加熱情地勸關美玲吃。


    “阿姨,你也嚐毛子吧。”鍾誌遠對張秀清說。


    張秀清依樣夾了香腸豬肝一起吃,感歎道:“頂好吃!我都不會做,學不會。”


    “這個好簡單,買小腸衣……”陳淑貞聽張秀清這麽說,一下來了勁,開起培訓班來。


    鍾誌遠笑笑,看著母親口若懸河,再看關美玲,頭上依舊插著他送的那支發卡,正看向他,兩人相視一笑。


    “來,吃滿碗了!”


    說話時,鍾春香端了兩碗酒釀蛋上來。


    米酒燉的雞蛋,每碗三隻,這是贛州最高的招待禮儀。


    張秀清和關美玲看著碗裏的蛋,都麵有難色,她們才吃了早飯來。


    “吃,吃了事事如意,健康發財!”陳淑貞笑著,熱情地勸母女倆吃。


    鍾誌遠看熱鬧不怕事大,隻嘻嘻地笑。


    母女倆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吃。


    關美玲吃了一隻,將碗一推,朝鍾誌遠羞赧一笑,嬌聲道:“你吃吧!”


    陳淑貞竟然也高興地說:“誌遠,你就幫美玲吃掉吧。”


    鍾誌遠沒想到母親竟會擺自己一刀,苦笑下,隻好端過關美玲的碗,將蛋吃了,酒釀甜甜的,酒味醇香。


    關美玲甜甜地笑著。張秀清看著女兒幸福的樣子,將雞蛋吃了兩隻,剩下一隻留在碗裏。


    陳淑貞對張秀清說:“都吃掉,我們不興剩下。”


    一般習慣不能把雞蛋全吃掉,得留一個。


    “是,阿姨,都吃掉吧。”


    鍾誌遠也勸道。張秀清看看女兒,看看鍾誌遠,隻好把蛋吃掉。


    “你是三中的?”


    “我也是三中的?”


    知道母女倆是會昌的,一家人都十分高興,鍾春香和關美玲一聊起來就沒完沒了,兩個年齡相當的女生,又在同一個學校上過學,有太多的共同話題。上學的路上哪個攤的酸水好吃,哪個店的銅鼓餅最酥,當時作女生都興梳什麽頭,文具盒裏愛放什麽東西,三中誰誰都教過課,一時老師的趣事,讓她們忘情地歡笑。


    陳淑貞陪張秀清說話,說留下來吃了飯再走。


    張秀清不想麻煩別人,說不要了,打斷了談興正濃的兩個女孩。


    “那下次來,一定要吃了飯再走。”陳淑貞熱情地說。


    “好,下次來!再見啊!”


    張秀清應道,與鍾家人告別。


    鍾誌遠送母女倆出門,陳淑貞和鍾春香送到門口。


    “這個女娃子好漂亮!”


    陳淑貞望著母女倆的背影讚歎道。


    “哈,這是緣分,媽,美玲給誌遠做老婆頂好!”


    鍾春香說完,哈哈地笑。


    “那我就喜歡哦!”


    陳淑貞開心地說。


    鍾誌遠送走了關美玲母女,收拾東西去給陳蓉拜年。


    “爸,媽,晚上我不回來吃哈!”


    剛才關美玲拉著鍾誌遠,不答應不讓走,說晚上去她家吃飯。


    陳蓉家住在解放路,五層的公寓樓,每層四戶人家,樓梯兩邊各兩家,共用一個衛生間。


    鍾誌遠進門,發現李菊花一家也在,屋子裏正吃喝著,幾個孩子圍著桌子在追逐,熱鬧著。


    鍾誌遠給陳蓉家兩個孩子和李菊花家兩個孩子每人一個小紅包,他早有準備,一兜的紅包,有大有小,各揣一邊。


    李順龍重新布菜,大家重新坐下。陳蓉端了碗酒釀蛋上來。


    “拿個碗來!”


    鍾誌遠巴巴地看著陳蓉說,實在沒辦法,不吃不行,吃又吃不下。


    陳蓉給鍾誌遠一隻碗,鍾誌遠倒了些酒釀,夾了隻雞蛋。


    “我這叫一心一意!”


    他說完,朝大家一笑,吃了雞蛋,喝掉了酒釀。


    大家都笑了,誇他說得好。


    陳蓉家的九龍盤很大,每一格放的量更多,香腸、豬肝之類的大體相同。一隻光澤璀璨的錫酒壺盛的是米酒,甜甜糯糯的,非常爽口。


    陳蓉、李順龍,李菊花,周盤榮,誇著誇著,都開始向鍾誌遠表示感謝。


    “我得謝你,沒有你就沒有黃金包,沒有黃金包就賺不到那麽多錢!”


    李順龍舉著酒杯對鍾誌遠說。


    “我也要謝你,要不是你,我的魚攤勉強度日,我們蕹菜塘魚攤的人都想謝你!”


    李菊花舉著酒杯對鍾誌遠說。


    兩對夫妻四人輪番地敬鍾誌遠,都忘了他還是個學生。


    “你們滿足不?”


    鍾誌遠醉著眼問。


    “滿足!滿足!”


    四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鍾誌遠很失望地看著他們,把他們看懵了。


    “你們起早貪黑,賺幾個錢?有時間陪孩子?有時間陪老人?”


    鍾誌遠看著陳蓉夫妻二人問。


    “你們也是,成天聞著魚腥,天寒地凍的手在水裏泡,皴裂了吧?”


    鍾誌遠看著李菊花夫妻二人問。


    兩對夫妻被問得不知說什麽好,相互看著。在他們心裏,自從鍾誌遠出現,他們的生意賺錢了,生活富裕起來了,正高興著呢。


    “想不想既能賺錢,又有時間享受,體體麵麵生活?”


    鍾誌遠站起來,看著他們問,眼神瞬時明亮。


    “當然想!”


    陳蓉大聲說。


    “是啊,誰不想啊!”


    李順龍等響應道。


    鍾誌遠將一個餐飲連鎖的計劃講給陳蓉夫妻聽。


    “那我也不做廚師了?”


    李順龍不敢相信地問,感覺幸福來得太突然。


    “你是行政總廚,所有廚師歸你管!”


    鍾誌遠笑道,對陳蓉說,“你是總經理,管理所有人!”


    陳蓉嘿嘿地笑。


    “以後,你們就不是在中山路了,要到全市各縣,全省各市,全國各省,到處跑,坐火車,坐飛機,在天上飛來飛去!”


    鍾誌遠將一幅藍圖展開,陳蓉和李順龍滿眼放光。


    “那我們呢?你也幫我們想下子!”


    李菊花急切地問。


    “你們光賣魚不行,包魚塘,讓人家賣你們的魚!賺錢了再搞個水產批發市場,你們做房東收租就好了。”


    鍾誌遠看了看周盤榮,大黃牙實在磣人,給了個實在的法子。


    “那我們也不用在蕹菜墉賣魚了?”


    李菊花高興地說,嘴都合不攏,周盤蓉咧著嘴笑,滿嘴的大黃牙,鍾誌遠都不敢看。


    鍾誌遠從李順龍家出來,手裏拎著大包小包的回禮。他來的時候挑了些關美玲送來的油紙包,買了些瓜果。現在要去關美玲家,拎著這些東西,覺得沒新意思,尋思半晌,走到城牆腳下。


    一株早開的山櫻花在初春灰色的色調裏分外醒目,鍾誌遠一喜,毫無愧疚的去采了一捧山櫻花,滿意地向關美玲家走去。


    “鍾哥!哇,好漂亮的花!”


    關美玲見到鍾誌遠非常高興,看到山櫻花一把搶了過去,全然忽視他手裏提的東西,轉身就去找花瓶。


    張秀清訕笑著,將鍾誌遠手裏的東西接過來。


    關家的九龍盤香腸、豬肝、臘肉之外,還有五香薄幹。


    關美玲將一個藍色的玻璃花瓶捧過來,粉色的山櫻花插在花瓶裏,顯得嬌嫩,明媚。


    屋子裏一下子增添了幾分春意。


    “鍾哥,九龍盤裏的東西都是買的,我媽不會做,隻有瓜子是自己炒的。”


    關美玲嘲笑著母親,給鍾誌遠倒上茶。


    這年頭,但凡自己能做的,都不會去買。夏天吃瓜就把瓜子曬起來,過年自己炒了吃。


    鍾誌遠笑笑,他並不覺得家務活是女人的必修課,但會家務確實加分不少。


    他隻呡著茶,不動筷子。


    “你不吃啊?”


    “我都吃撐了。”


    “那磕瓜子吧?”


    “太麻煩!”


    鍾誌遠不喜歡磕瓜子,不喜歡吃蝦,不喜歡吃螃蟹,因為太麻煩。


    關美玲看了鍾誌遠一眼,捏起一粒瓜子,展開兩片紅唇,用齒尖嗑開,將瓜子仁放在手心裏,一粒粒嗑啪嗑啪的,攥了一手心。她暖暖地微笑著,將手心裏的瓜子仁伸向鍾誌遠。


    “這下不麻煩了吧?”


    鍾誌遠將手掌伸到關美玲手掌下麵,接過瓜子仁,沒心沒肺地說:“不麻煩了!”


    捏起瓜子仁往嘴裏扔。


    關美玲開心地看著他吃瓜子,又捏起一粒瓜子,繼續剝。


    “阿姨呢?不會去煮蛋了吧?我可吃不下了啊!”


    鍾誌遠發現張秀清不在房間裏,恐怕真去煮蛋了。


    關美玲笑而不答。


    果不然,張秀清端了碗蛋進來。


    “我吃不了!”


    鍾誌遠苦笑著說。


    “沒事,能吃幾個就吃幾個。”


    張秀清鼓勵道。


    鍾誌遠硬著頭皮吃了一個,實在吃不下了。


    關美玲見狀,搶過碗來,瞟了鍾誌遠一眼,埋頭吃了個精光。


    張秀清心情複雜,一個忘情,一個無心,直為女兒擔憂。


    鍾誌遠沒待一會兒,蕾蕾和苗苗也相繼而來。


    兩個女生沒有得到吃滿碗的待遇,但年青人也不在乎這種禮儀。四個人湊到一起,可就熱鬧了。三個女生對春晚的節目展開了熱烈的交流。


    “我喜歡沈小岑的,請到天涯海角來,這裏四季春常在……”蕾蕾發表著自己的意見,深情地唱了起來。


    “我覺得朱明瑛的回娘家好玩,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身上還背著一個胖娃娃嘵,咿呀吩得喲喂……”


    苗苗熱烈地說,也唱了起來。


    “外婆的澎湖灣也好!”蕾蕾感歎道。


    都津津樂道晚會的歌曲。


    “鍾哥,你喜歡什麽節目?吃麵條嗎?”蕾蕾問鍾誌遠,“我爸可喜歡了,肚子笑痛了。”


    “我可不是你爸哦!”鍾誌遠調侃道,蕾蕾皺起了鼻子向他示威。


    苗苗哈哈大笑,關美玲陪著笑。


    “罰你唱首歌!”蕾蕾撒嬌地說。


    “好啊,沒聽過鍾哥唱歌!”苗苗拍手歡叫道。


    “鍾哥,你和美玲唱《劉海砍樵》吧!”蕾蕾滿眼促狹地說。


    “好!好!好!太好了!我要聽!”苗苗熱烈地鼓掌,連連叫好。


    鍾誌遠沒想到關美玲看著他,眼睛全是期待,倒把他弄尷尬了。他狠狠地瞪了蕾蕾一眼,忽然狡黠地笑了起來。


    “你和我唱!”


    “啊?我,我不會……”蕾蕾沒想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了,一時拿不定主意。


    “不唱?哪不是我的問題了。”鍾誌遠很幹脆地說,問題解決了。


    “不行,我唱!”


    誰知蕾蕾咬定了牙,把自己豁出去了。


    鍾誌遠見這樣也沒攔住,很可惜。


    “我這裏將海哥好有一比呀!”蕾蕾略一呼吸唱了起來,聲音很清亮,讓鍾誌遠很意外,這丫頭嗓子不錯。


    “胡大姐!”鍾誌遠接了一句。


    “哎!”蕾蕾應道。


    “我的妻!”鍾誌遠唱完,自己笑噴了。


    苗苗和張秀清也都笑了,關美玲卻沉鬱著,勉強地閃笑了下。


    “啊?”蕾蕾一點也沒受鍾誌遠的笑場影響,接道。


    “你把我比作什麽人羅!”


    “我把你比牛郎 不差毫分哪。”


    “那我就忘記詞了哦!”唱到這,鍾誌遠不記詞了,瞎唱了句,把苗苗逗得哈哈大笑,連關美玲也噗呲笑了出來。


    “鍾哥,你的聲音真好聽!”


    蕾蕾意猶未盡,有些遺憾,可還是誇了鍾誌遠。


    張秀清去做飯,鍾誌遠看看吃飯時間還早,教大家玩起了蘿卜蹲。


    “唐僧,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自己挑一個!”


    “我唐僧!”


    “我孫悟空!”


    “我沙和尚!”


    沒一個選豬八戒,鍾誌遠隻好扮豬八戒。


    “想好一個動作,要跟角色關聯,比如,我是豬八戒,我就這樣……”鍾誌遠說著,鼓起腮邦子嘟起嘴來,大家都笑了。


    關美玲選了唐僧,雙手合十立著,蕾蕾選了孫悟空,右掌伸在左耳上,苗苗就是沙和尚,雙手展開作挑擔的動作。


    “豬八戒蹲,豬八戒蹲,豬八戒蹲完唐僧蹲。”


    鍾誌遠讓大家圍成一圈,開始遊戲。他鼓著腮子嘟著嘴,邊蹲邊說話,樣子滑稽得,三個女孩笑彎了腰。


    關美玲都忘了接動作,隻是笑,經苗苗提醒,才學著鍾誌遠保持著動作,邊蹲邊說話。


    大家沒玩過這樣的遊戲,覺得特別新鮮,都期待看別人的洋相。遊戲進行得非常熱烈,笑聲不斷。特別是鍾誌遠和蕾蕾兩個樣子招來大家哄堂大笑。


    “秀清,你們家在幹什麽哦?”


    鄰居張大媽忍不住探門進來,見張秀清不在,幾個小孩子在玩這樣的遊戲,樂得合不攏嘴,問清了遊戲玩法,開心地說:“我去教他們玩!”


    說罷,興衝衝地回了家。不一會兒,那邊屋裏也傳來陣陣笑聲。


    一陣熱鬧過後,張秀清晚飯也備好了,蕾蕾和苗苗也留下來一起吃了個晚飯。


    “鍾哥,明天來我家玩唄?”蕾蕾臨走時問鍾誌遠。


    關美玲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不知為什麽,她見到鍾誌遠和別的女孩親熱就不高興。她想出聲阻止,卻說不出口。


    “不了,後天我要去廣州,明天有許多事情做,沒時間。”鍾誌遠不假思索地拒絕了。


    關美玲心裏忽然覺得無比的舒暢,跟吃了蜜似的。


    “鍾哥,你等我一下,我送蕾蕾就回來。”她對鍾誌遠說,將蕾蕾和苗苗送下樓去。


    張秀清收拾好桌子,讓鍾誌遠坐下。


    “美玲給你織了件毛衣,她第一次織,每天晚上織了拆,拆了織,總算織好了。”


    她看了眼鍾誌遠,眼神裏有說不出的話,端起碗筷去了廚房。


    鍾誌遠忽然想到了林子靜,想到了黃文,一時失神怔在那,直到聽到關美玲急衝衝的腳步聲。


    “鍾哥,你看!”


    關美玲從裏屋拿出來一件毛衣,展開給鍾誌遠看,臉紅撲撲的心頭亂跳。


    “我第一次織的,好看吧?”她不等鍾誌遠說話,“穿上試試,合適嗎?”


    她從未如此親密地靠近男人,臉熱得發燙。白晰的臉上升起兩朵紅霞,很是美麗。


    鍾誌遠內心歎息了一聲,隨緣吧。


    他將自己的毛衣脫下,換上關美玲織的。


    關美玲先是像揭開畫幕一般,緊張得屏住了氣息,見毛衣穿在鍾誌遠身上很合身,平添了幾分時尚氣息,不由得吐出了一口氣。


    “媽,是不是很時尚?”


    她問媽媽,想讓鍾誌遠高興。


    張秀清打量著鍾誌遠,這孩子真的帥氣。


    “漂亮!”張秀清不自覺地用了漂亮這個詞。


    關美玲歡喜地看著鍾誌遠,像看一件自己滿意的作品。


    鍾誌遠任由擺布地轉了個圈,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就隻微笑。


    正準備脫下來時,關美玲按住他的手,柔聲道:“就穿著吧?!”


    鍾誌遠看著她溫情的眼睛,不忍拒絕,放下手,穿上外套。


    “這件舊的我洗一下,拆了重織吧?”


    關美玲拿起舊毛衣,對鍾誌遠說。


    鍾誌遠還能說什麽呢?


    當他走在街上,夜晚的風吹在身上,發覺新毛衣就是比舊毛衣擋風。


    鍾春香眼尖,第一個發現鍾誌遠穿了新毛衣回來,好奇地問:“哪個送的哦?”


    “啊呀,是美玲織的啊?”陳淑貞聽說是關美玲織的,高興起來,“她媽包我的紅包有五百塊!她們對你這麽好!”


    鍾誌遠不知道這事,一個紅包五百塊,這不是一般的紅包。


    “誌遠有福氣哦,這個女娃子蠻好,心疼誌遠!”鍾春香感慨地說。她發現毛衣的針腳非常勻,不住的誇讚手巧。


    “誌遠還在上高中,你們嫑亂講!”


    鍾宜榮見母女倆說話沒邊,出聲阻止,他說:“大學不可以談戀愛!”


    “也是哦。”陳淑貞嘿嘿地笑了。


    鍾誌遠倒置身事外,內心迷茫,問自己喜歡不喜歡她,答案是肯定的,可要說談一場戀愛,又覺得荒唐。荒唐在哪,又不知道。他想到黃文,黃文給了他明確的性的欲望,控製不住的衝動。他想到林醫生,他和林醫生非正式的初吻,在蓉李記早餐,很享受蒙她的感覺,忽然很想她。他在她麵前很想吸引她的注意,他在關美玲麵前沒有這樣的想法,關美玲是自己要保護的對象,更像是自己的妹妹,林醫生在他麵前是個真正的女人,他想去討好的女人。意識到這點,他稍稍理清了思緒。


    “誌遠,明天中午去小羅子家吃飯哈,人家來喊了。”鍾春香對弟弟說,露出一個神秘的笑,說:“小羅子也喜歡你!”


    鍾誌遠尬笑了下,不發表意見。


    “這個小羅子一直問誌遠去哪裏了,嘿嘿……”陳淑貞說著,笑起來。


    第二天,鍾誌遠和姐姐一起去小羅子家作客,小羅子可高興了,不用說,鍾誌遠又吃了個滿碗,鍾春香也是,這過年,光吃雞蛋就膩了。


    大家坐好,正要開席時,小羅子舅舅劉誌揚來了,帶著他老婆李秀英。


    “這就鍾誌遠啊?好!”劉誌揚聽外甥女說,看鍾誌遠俊秀非凡,不禁誇道。他舉了舉手中的酒杯,笑問:“喝酒嗎?”


    鍾誌遠笑道:“我還是學生。”


    劉誌揚沒勉強,和妹夫喝起酒來,劉桂華陪著李秀英,不管孩子們。


    羅玉芳常聽妹妹說鍾誌遠如何如何,今天一見,心想真帥,拿這遞那,熱情地招待鍾誌遠,甚是喜歡,對鍾春香都比平時熱情,搞得鍾春香都有點受寵若驚了。


    “舅舅,明天上班了,我們廠還開嗎?”


    小羅子忽然問明天上班的事,年前水西服裝廠提前放假,也沒通知什麽時候上班。


    大家聞言看著劉誌揚,劉誌揚在目光的聚焦下,有些無奈地說:“你們廠啊,我正愁這事呢,唉……”


    劉誌揚歎著氣,三個月解決問題,這已經過了一個月了,還有兩個月,如何解決?


    “劉書記,我看到公社的公告欄上有承包公告,沒人承包嗎?”


    鍾誌遠好奇地問,上次赴圩看到那個公告是一個月前的,奇怪怎麽沒人來承包呢?


    “兩個月了,來問的人都沒有願意。”劉誌揚苦笑道。


    “你哥這些天晚上都睡不好覺。”李秀英對劉桂華說。


    “哪我們怎麽辦啊?”小羅子擔心地問。


    鍾誌遠看劉誌揚難以回答,不禁問道:“服裝公司不要嗎?”


    劉誌揚不無幸災樂禍地說:“他們自己泥菩薩過河喲。”


    鍾誌遠皺了皺眉,心想,沒人承包,國企也不要,那隻有一條路,出售給私人了。


    “那隻有出售給私人了!”


    “賣給私人?!”


    鍾誌遠是後來人,輕輕鬆鬆就說出來賣給私人,可是,劉誌揚可是當下的人,在個體戶還不敢放膽做事的年代,賣給私人的論調無異於洪水猛獸。


    劉誌揚驚訝地看著鍾誌遠,心想真是初生牛犢,什麽都敢說,但總覺得他的話在哪個點上激發了他,可抓不住那個點。


    “上麵不要,下麵沒人承包,又不賣給私人,等著關閉?工人失業,還要背負債吧?”鍾誌遠不無嘲諷地說,笑了下,意味深長地說,“想想小崗村,人家農民都敢提著腦袋改革。”


    劉誌揚忽然靈光一現,腦子裏想到了林市長在經濟改革研討會上的講話,林鵬慷慨激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同誌們,小崗村的經驗告訴我們,改革是實踐,要走在理論和政策的前麵!……必須要有敢於第一個吃螃蟹的勇氣!……要打破我們頭腦裏的禁錮,解放思想。我看,隻要是能解決就業,能創造利稅,符合這兩點,我們就該鼓勵,就該支持!”


    是啊,賣給私人也是一條路子!


    劉誌揚目光突然精光閃現,心頭一喜,茅塞頓開。


    “來,我們吃一杯!”


    劉誌揚興奮地舉起杯,讓小羅子給鍾誌遠倒杯米酒。他覺得不跟鍾誌遠喝一杯,不盡心頭之喜。


    李秀英奇怪地看著丈夫,這情緒突然興奮起來,不明原因。和劉桂華對視了一眼,都微笑起來。


    鍾誌遠見劉誌揚這麽開心,也不拗他的興,就讓小羅了倒了酒,舉杯與他碰在一起,米酒醇香甜糯,不覺讓小羅子再篩了一杯回敬劉誌揚。


    鍾誌遠喝得嘴順,舉杯敬羅鬆山,又敬劉桂華、李秀英,連羅玉芳和小羅子也敬了,把鍾春香看呆了,什麽時候弟弟這麽能喝,還這麽能交際?


    一時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喝得好不熱乎。


    “酒量不錯,爽快!“


    劉誌揚極喜歡鍾誌遠的酒品,喝得微醺,揪著鍾誌遠不放,你一杯我一杯開懷暢飲,頗有知己千杯少的感覺。


    鍾誌遠白晰的臉上兩朵紅暈,看得羅家兩個女兒芳心大悅。


    男人喜歡看美女,女人又何嚐不喜歡看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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