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不過門房講,世子將那葉家姐弟二人也帶上了。”


    見寧氏皺眉,桂嬤嬤寬慰:“夫人放心,世子這兩個月的舉止越發穩重,想必不會胡來。”


    寧氏擺擺手,感歎:“罷了,不管他。如今瑾言也懂事了,我總算是覺得,這日子有盼頭了。”


    “您的福氣在後頭,長久著呢。”


    ......


    “世子爺,到了。”


    沈詩琪跳下馬車,抬頭看了一眼書局的牌匾當場皺眉:“這書局名字不好,換掉,今後就叫——桃李書局。”


    青雲書局。


    太晦氣了,看到就讓她又想起趙青雲這個狗東西。


    剛踏步入內,便聽見裏頭有人在討價還價。


    “老板,這價能否再高些?”


    “小哥,五百文一本已經不低了,便是隔壁的洪氏書局,也隻給得出四百五十文,不信你去問問。我也就是看著你字寫得好,才給你五百。你若不願,日後都別來了。”掌櫃已有些不耐煩。


    “趙青雲?!”


    不,不對。


    如今已是深秋,此人穿的卻還是夏日裏的薄衫,下綴還帶著補丁,可見其窘迫。


    趙青雲新婚燕爾,沈氏讓沈語嫣嫁過去,不可能不帶足嫁妝,還讓他拋頭露麵的出來替人抄書。


    沈詩琪走近細看,此人並非趙青雲那狗東西,隻是與趙青雲麵容七分相似。


    趙青風聽得有人叫他,回頭一看,見是一位容貌極為俊秀的紫衣公子,倒也不卑怯,大方作揖:“在下趙青風,這位兄台可是認得我堂弟趙青雲?”


    沈詩琪打量著趙青風。


    在前世的記憶中,與如今年方二十便已經中舉了趙青雲相比,他這位秀才堂兄顯得平庸得多。


    如今看著,趙青雲這位秀才堂兄的氣質倒是比趙青雲更磊落幾分。


    前世二人也沒見過幾麵,隻知道他家裏有個病弱的老娘,且自己也是體弱,在趙青雲金榜題名沒多久後,便死於那場洪災帶來的時疫中。


    想到那場時疫,沈詩琪麵色凝重,隻道:“不認得,略有耳聞罷了。”


    掌櫃的已經迎過來,恭敬的同沈詩琪打招呼:“少東家。”


    趙青風點頭,原來是書局的少東家,鎮北侯府世子。


    那便不足為奇了,世子爺的新婚夫人正是他堂弟的妻姐,二人算是連襟。


    “你這字不錯。”


    沈詩琪隨手翻開趙青風替書局抄的書,麵露異色。


    字字清雋,清晰明白,一手的好字。


    隻是,這字,與趙青雲的字有九成相似,隻需寫得稍加懈怠些,便可以假亂真。


    沈詩琪忽然冒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前世趙青雲那狗東西的學識實在稀鬆平常,唯獨一手字寫得好。


    他後頭雖中了進士,卻也不過是三甲吊車尾。還是她用嫁妝四處打點,才外放出去當了個縣令。


    “今後,每本給你算八百文。”沈詩琪不動聲色道。


    “不必,掌櫃肯出五百文已經是照顧我了,多謝世子。”趙青風倒是不貪多,拱手道。


    沈詩琪看他多了一份讚許:“得,六百文,你這手字值這個價。”


    “是是是,少東家的眼光定是沒錯的,趙秀才請。”


    掌櫃忙不迭給趙青風拿了錢,再客客氣氣送出門,這才折回來衝著沈詩琪行禮:“世子爺,您這次來有何示下?”


    “沒什麽大事,就是偶爾路過,順道看看鋪子裏的情況。賬本有麽?”


    “有有有,您請看。”掌櫃立刻捧了賬本過來。


    沈詩琪三下五除二翻完,心中了然。


    果然如此。


    昨日她看賬本便發現了貓膩。


    因著顧瑾瑜和他讀書,公中采買有一部分的開銷源自文房四寶乃至各種詩書、字畫。


    這些皆是采買自自家的書局,也就是便宜親娘送給自己的鋪麵。


    細細算起來,裏頭的貓膩更多。


    她本以為是有人中飽私囊,如今看了這鋪子裏的賬,便知負責這部分采買的管事,應是便宜親娘的自己人。


    大頭的進賬,都歸到了自己的鋪子裏,也就是說進了她的腰包。


    甚好。


    不過這樣一想,那李管事背後多半也有人,回頭得和小美說一聲。


    沈詩琪回過神來,見掌櫃的恭恭敬敬候著,拍拍他的肩膀:“幹得不錯,過幾日我有事要來找你辦。”


    掌櫃神色一凜:“東家請吩咐。”


    從“少東家”變成了“東家”,沈詩琪不由得多看了掌櫃一眼,掌櫃的腰弓得更低,輕聲道:“夫人已派人來說了,日後這鋪子都歸您來管,您便是小人的正經東家,隻是麵上仍稱少東家,不讓外人知曉罷了。”


    沈詩琪點頭:“你有心了。既如此,先給我支五百兩銀子,另外,我要印些冊子,內容過幾日送過來。”


    “是。”


    去年是大旱,今年秋收倒是收成還好,可再有幾個月便是連月的暴雨,前世,還沒出正月,便有一大批災民湧到京郊乃至京中,整個京中死傷慘重。


    甚至有些邊緣小縣裏十室九空。


    如小美所言,如今她既重生一回,她亦想為著百姓做點事。


    吩咐好了以後,沈詩琪又去了另一處——鬥獸場。


    這鬥獸場不止在京郊有,在寸土寸金的東市也有。


    京郊裏以賽馬和鬥馬為主,東市則更為多樣。


    地麵上一層是鬥犬,鬥雞,地下不為人知的兩層,一層是各類猛獸鬥場,一層是人獸場。


    一下馬車,偶然瞥見鬆竹低著腦袋拉著臉,沈詩琪奇怪道:“怎麽了?”


    鬆竹恢複正常神情:“沒事,世子爺,平日裏都是鬆濤陪您來這的,小人隻是第一次來。”


    “我當是什麽,爺會多帶你出來見見世麵。”


    鬆竹手微微攥緊,沒有說話。


    沈詩琪輕車熟路,直奔地下二層,找到鬥獸場的掌櫃。


    “您可有日子沒來了!”掌櫃認得沈詩琪,十分熱切的打招呼。


    沈詩琪不置可否,隻丟過去五百兩,又指了指鬆竹旁的葉青和葉去病:“這兩個孩子,你替我安排人手訓練一個月。受些傷無妨,隻不許死了殘了。”


    掌櫃的一愣,麵露難色:“這,以前沒幹過呀。”


    沈詩琪嗬笑一聲:“沒幹過?你那人獸場的孩子還少了?這些日子災民這麽多,你這兒可沒少掙吧?我記得京裏可是嚴令禁止人獸相殘的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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