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雪難以置信的轉過身,望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蘇璟,心中驚駭無比。


    蘇璟目光堅毅,臉上莊嚴而冷峻。


    “時間不多了,蕭大小姐,快寫吧!”


    蕭若雪猶豫片刻,隨後顫顫巍巍的拾起案台上的毛筆。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就這短短的一句,便已經讓蕭若雪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殺意!


    “蘇璟……這……這句,真的能寫嗎?”


    蘇璟堅定地點了點頭。


    剛才宦官遞給他的字條上,赫然寫著一個“殺”字!


    聖上要殺他!


    初時蘇璟已經被嚇得心驚膽跳,他咬了咬牙,於是才狠下心來寫這首黃巢的《不第後賦菊》!


    見蕭若雪還不肯落筆,蘇璟則是冷冷提醒道:“聖上早已對蕭家心生芥蒂。”


    “曆史上卸磨殺驢的君王還少嗎?”


    蕭若雪偷偷瞥了自己祖母一眼,隻見鍾老太君眉頭皺起,臉色沉重,死死握住手中的拐杖。


    “你看那東南角……”


    蘇璟示意蕭若雪朝東南角望去。


    隻見那東南角的柱子後麵,悄然露出半隻腳,若是不仔細觀察,誰也覺察不到!


    好家夥,原來今日家宴,竟然是一場鴻門宴!


    蘇璟不知道慶帝為何要設下這鴻門宴,但是從他進入皇宮開始,便感覺到暗處一直有雙眼睛盯著他們!


    眼看那炷香即將燃盡,周邊已經有人陸續停筆。


    “快寫吧!”


    蕭若雪美眸一閉,隨即在麵前的紙上寫道:“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那娟秀的字體配上這殺意淩然的詩句,頓時透露出別樣的氣息出來。


    “衝天香陣透長安……”


    蘇璟深吸一口氣,隨即念誦道:“滿城盡帶黃金甲!”


    咣當!


    蕭若雪最後一個“甲”字落下,嚇得她手中的毛筆瞬間落在了酒杯裏,酒杯被這力道擊倒,重重地砸在了地麵上,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眾人的目光也全都被吸引了過去。


    “時辰到!”


    隨著官宦的一聲提醒,總算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


    蕭若雪慌慌張張地收起這首詩,而後又忐忑不安地坐在原地。


    “蘇公子,詩作的如何了?”


    宦官挨個來收眾人的詩稿,當來到蘇璟身前時,隻感覺到台上的慶帝朝他投來森寒的目光。


    “好了。”


    蘇璟不緊不慢地從蕭若雪的手中搶過詩稿,而後重重的放入盤中。


    慶帝望著蘇璟那副坦然自若的模樣,心中更是好奇了起來。


    雖說蘇璟表麵鎮定,但其實心裏緊張的一匹!


    他在賭慶帝的心思,同時也在賭慶帝會不會對將軍府下手!


    片刻後,宦官將底下眾人的詩稿全都收了起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遞到了慶帝身前。


    慶帝裝作若無其事的隨意撚起一篇詩稿看了起來。


    與此同時,整個大殿鴉雀無聲,連那些事不關己的武官們,也紛紛翹首以盼。


    他們想要看看今晚宴會上的詩魁,究竟會花落誰家!


    慶帝一連看了數篇詩稿,皆是搖了搖頭。


    突然,他眼前一亮,隨後當著諸位臣子麵,念誦了起來:“金鼓催曉馬上鞍,兵戈瑟瑟寒如霜。”


    “驍騎破甲三千裏,直搗匈奴至皇庭!”


    這句詩一出,頓讓眾人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仿佛置身於塞北之中,手執兵戈,腳胯跨駿馬,殺得匈奴節節敗退,直搗皇庭當中!


    “好!”


    慶帝激動的幾乎站起,隻見那詩稿下麵赫然寫著“李裕”二字!


    大皇子李裕的詩!


    眾人看到慶帝那激動之色,頓時心中一驚!


    聖上乃何等人物,自小便酷愛詩詞,同時師從太傅莊逸塵,自小跟在莊老身邊學習。


    年僅八歲,便能作詩驚豔天下,連莊老都稱讚不已!


    想不到竟然能有一首詩把聖上激動成這樣!


    “裕兒……這真是你寫的嗎!”


    慶帝激動的望向一側的李裕,隻見李裕躬身行禮:“正是兒臣所作。”


    “這五年來,兒臣遠在塞北,深知塞北苦寒將士們的艱苦,所以便將這些年來與驍騎軍生活的點滴記錄了下來。”


    “此詩,便是去年臘月寒冬時節所作!”


    李裕拈的是一個“霜”字,剛好對應“兵戈瑟瑟寒如霜”!


    “好!好!好!”


    “想不到裕兒離京五載,再見時,連朕都自歎不如啊!”


    李裕受到慶帝如此誇讚,卻依舊保持穩重,這要是落在了李泰身上,怕是連尾巴都翹到了天上去了!


    聽到父皇如此誇讚自己的大哥,李泰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但奈何詩詞並非他所擅長的。


    雖然他師從仲算學,但自小並不喜歡那些文字術數,甚至對它們厭惡至極!


    他隻喜愛留戀於青樓歌坊,讓那教坊司的女子們夜夜笙歌,美酒相伴,沉浸在酒池肉林當中,快活至極!


    雖然他喜愛美色,但也並非愚昧之人,他借助生母呂氏的勢力,在京城中暗暗斂財,廣邀門客,積蓄自己的力量。


    呂貴妃聽聞聖上如此誇讚李裕,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她冷冷的瞥了一眼李裕,暗中揮了揮手,隨即一名婢女躬著身子,無聲地向後退了下去。


    有了李裕的詩,慶帝對接下來的詩稿壓根兒沒有了期待。


    隻見他隨手將一遝詩稿遞給身邊的宦官。


    “罷了,其他人的朕不看了。”


    “朕隻看王恒遠、蘇明還有那蘇璟的詩,你將他們的詩挑選出來,一一念誦出來。”


    隨後那官宦在一遝詩稿當中抽出了三人的詩。


    “陛下,是蘇明的詩。”


    “念!”


    慶帝站起身,負手而立,如同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巒,威嚴而雄偉。


    “是。”


    宦官清了清嗓子,眾人全都安靜望著台上宦官的身影。


    而那蘇明,則是嘴角帶著些許笑意,顯然他心中十分自信!


    縱然是有那大皇子李裕的邊塞詩在前,他也毫不懼怕,反而是胸有成竹。


    “忽如一夜乍寒起,千裏暮雲萬裏雪。”


    “門台置酒不歸客,素琴琵琶候春歸!”


    蘇明的這首詩,其詩詞意境與那大皇子李裕的風格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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