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秋府。


    妘璃把今日在京兆府的事跟謝璟默說了。


    “我一開始想瞞著容燁是怕他傷心,可現在看來我這個想法是錯的。”


    謝璟默想了想,“那就把實情告訴阿燁,他想怎麽做咱們幫著他。”


    既然想定了,妘璃一刻都不想耽擱,“咱們這就去明月樓走一遭。”


    “好,順便送你回妘家。”


    “嗯。”


    明月樓後院兒。


    屋中,燭火明亮,容燁正在查看賬冊。


    他低著頭,神情專注,連屋門被推開都沒有察覺。


    “咚咚”妘璃輕輕敲了兩下門板,他這才抬起頭來。


    “你們怎麽來了?”


    “有事兒跟你說。”謝璟默反手關上房門,拉著妘璃坐在了桌案兩邊的椅子上。


    容燁倒了兩碗茶放到了二人的麵前。


    “有什麽事兒要跟我說?是不是小璃瞞我的事兒?”


    妘璃問,“你怎麽知道我瞞你事兒了?”


    容燁端起自己的茶碗喝了兩口,“我又不傻,你背著我威脅我母親,我是看不見你的表情,可母親的表情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妘璃有些尷尬,“艾瑪,被你識破了。”


    容燁輕聲笑了笑,“你這說法倒是新鮮。”


    屋中,一時安靜了下來。


    妘璃不知怎麽開口,於是看向謝璟默。


    謝璟默深吸口氣,“阿燁,關於你的身世,我們決定還是告訴你。”


    容燁猜到了,“陳綃雲不是我生母對不對?”


    “嗯……”


    由謝璟默開口,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容燁聽後,陷入了沉默。


    妘璃與謝璟默也不出聲打擾,就這麽安靜地等著。


    約麽過了小半個時辰,容燁才把喚了二十多年母親的陳綃雲是自己殺母仇人這事消化掉。


    “我生母葬在了哪裏?”


    “西城門外一百裏,鳴翠山。”回答他的是妘璃。


    容燁仰起頭,逼回了眼中蓄著的淚水,“她生我一場,也沒受過我的香火,明日便去祭拜她一下吧。”


    謝璟默要參加朝會沒法兒跟著。


    妘璃開口道,“明日我陪你去。”


    “好。”


    容燁重新坐回了書案後,“你們走吧,我還得對賬冊呢。”


    謝璟默留下兩名隱衛在暗處看著,而後和妘璃一起離開了。


    屋中的燭火,一亮就是一宿。


    次日一大早,阿大趕著馬車來到了明月樓後院的門口。


    車中,祭拜用的香燭紙錢都準備好了。


    妘璃下了馬車,剛要敲門,容燁打開門走了出來。


    妘璃見他臉色不好,“一宿沒睡?”


    “睡不著。”


    “走吧。”


    “嗯。”


    二人上了馬車,出了西城門,直奔鳴翠山而去。


    其實,二人一出西城門就被人跟上了,隻不過沒出十裏就被暗處的隱衛處理掉了。


    鳴翠山半山腰,一座孤墳已經長滿了雜草。


    妘璃上前扒開了墓碑前的雜草,‘鳳沐瑤’三個字映入眼中。


    “就是這裏。”


    要不是問了容時遠具體的位置,還真不好找。


    容燁有些難受,“收拾收拾吧,住著還舒服些。”


    妘璃帶了鋤頭來,可他沒有用,就用一雙手處理起雜草來。


    妘璃和阿大互相看了一眼,同樣沒有用鋤頭,跟他一起用手清除那些雜草。


    鳳沐瑤的墳墓被收拾好了,妘璃擺好香燭,燃起紙錢來。


    容燁跪在墓碑前,雙眼漲得通紅,“孩兒不孝,這麽多年都沒來看你。”


    眼淚順著眼角是不停地往下掉。


    “娘……”


    一聲娘,容燁伏在地上是大聲痛哭。


    妘璃看了難受,也抹起淚來。


    阿大紅了眼,轉過頭去不敢看。


    鳴翠山上,痛哭之聲持續了好久好久。


    回城的馬車中,妘璃把提前準備好的消腫的藥膏給了容燁。


    “抹上吧,眼睛一會兒就消腫了。”


    “嗯。”容燁哭了許久,說話時鼻音較重。


    “陳綃雲和容謹二人,他們不能再開口了。”


    “我聽你的,隻要別把人弄死了就行。”容燁要用陳綃雲的頭顱祭奠死去的娘親。


    “我知道,這事兒你也不用管,該幹什麽幹什麽,別讓人瞧出破綻。”


    “我又不傻。”


    妘璃放心了,“你這麽快就起死回生了?”


    “難不成我還得哭死過去?”


    “你能想明白就好,留著力氣對付仇人才對。”


    容燁抹了消腫的藥膏後,身子一歪,倚在了車壁上,“我困了想睡會兒,到了地兒你叫我。”


    “好,放心睡。”妘璃拿了件馬車中常備的鬥篷給他蓋在了身上。


    少時,均勻的呼吸聲就響了起來。


    等容燁再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日天亮了。


    而自己則躺在床榻上,身上還蓋著被子。


    “我竟睡了這麽久。”


    他起身下榻,打開門走了出去。


    冷嚴迎了上來,“主子,你好些了嗎?”


    容燁問,“前兩日不是派你去保護祖母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國公爺給老夫人派了幾名暗衛,老夫人就讓屬下回來了。”


    就算容時遠再混蛋,容燁也知道他不會害自己的母親。


    “是你把我弄榻上去的?”


    “不是屬下,是阿大把主子抱進屋的。”


    容燁覺得有些丟臉,“真是的,也不叫醒我。”


    冷嚴小聲道,“屬下回來時,正好聽見妘神醫叫主子,隻是主子睡得太沉,這才讓阿大把主子抱進去。”


    容燁更尷尬了,“哎,我的臉往哪擱?”


    冷嚴寬慰道,“沒事兒,這後院沒什麽人來,就婁顧和夢娘瞧見了。”


    容燁內心崩潰,“我謝謝你告訴我。”


    冷嚴嗬嗬一笑,“這都是屬下該做的,主子怎麽還客氣上了。”


    容燁恨不得一巴掌拍過去,“去,給我弄點兒吃的來。”


    “是,主子。”


    冷嚴弄吃的去了,容燁的眼神慢慢冷了下來。


    之前他做這個世子或許是被動的。


    但現在,他一定要把世子之位坐牢了。


    他不僅要報殺母之仇,還要讓陳綃雲親眼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是怎麽被他踩在腳下的。


    一連五日過去了,京城中出奇的安靜。


    妘璃除了進宮一趟為皇帝請個平安脈,還有夜裏去了趟容國公府把剛出大牢的陳綃雲和容謹毒啞了,幾乎都待在回春堂。


    隻是在出府和回府的時候,會偶爾遇見妘青宇。


    兩人也沒什麽話說,隻是互相打個招呼。


    奇怪的要數妘府中的人了。


    從如意院被夜襲後,府中的人無論主子還是下人好像都在刻意躲著她。


    妘璃不在乎,她覺得這樣也挺好,起碼不會看到蕭書蘭和妘筱柔。


    可她也沒清淨多久,忠義侯府陶鳴舉的妻子淩昕蘭帶著一名麵生的女子邁進了回春堂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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