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強盜團夥人數,一般都是在幾十人到上百人不等。


    他們的襲擊總是那麽出其不意,多是騎匪,因為人數不算多,加上便於移動,主打的就是一個打不過就跑,哪怕是草原上的大部落想要剿滅他們,也幾乎不太可能。


    之前偷襲商隊,他們就是用的這老一套,憑借著自己對地形的熟悉,以及快進快出的打法,成功偷襲。


    而現在,草原強盜們遇到了逃跑戰術的最強壓製。


    ——人海戰術。


    三千人,形成一個人圈,持續前進包圍這片小小地域,實在是沒什麽難度。


    而這些被包圍的強盜們有多少人呢?


    對外牧民們籠統說的是,大概有百人。


    但實際上,也不過七十三人罷了。


    對於草原上需要照看牛羊的牧民們來說,一個七十三人的強盜團夥已經稱得上是大威脅了。


    但當這七十三人對上三千人時,或許他們的心情會比之前對上自己的牧民還要絕望。


    強盜們麵對著前方的人人人人,一時都說不上話來:“……”


    甚至,他們的第一反應,都是這些人不可能是衝自己來的。


    幾千人來打幾十人,他們是得罪了長生天嗎?


    “尊貴的勇士們!”


    強盜頭子努力保持著友好的表情:“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如果你們是想要這塊草場的話,我們可以馬上離開。”


    至於反抗?對戰?


    別逗了,這根本不是對戰,這是送死。


    馬勇卻是不管這些草原強盜們想法如何的,也並不打算解釋一些什麽的樣子。


    哪怕己方人數遠超對方,他也依舊保持了與自己外表完全相反的穩態。


    對著注定要死的人放狠話沒有任何意義。


    在戰場上,馬勇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整個人如同一座不可動搖的巨塔。


    而他要做的,就是堅定執行柳意給出的命令。


    銀鉤長槍的槍尖上閃爍著寒光,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指向前方。


    ——“殺。”


    ***


    對於阿茲部來說,今日注定是不同尋常的一天。


    放牧的牧民們不敢讓牛羊走遠,隻能將之前積攢的草料拿出來喂給牛羊。


    負責采集野果野菜的人們也沒有出部落,想要在家裏製作衣物,心卻是怎麽都定不下來。


    青壯年們都握著武器,或是弓箭,或是刀劍,長矛,隨時準備應對著可能而來的戰爭。


    說突厥人擅長作戰也不算誇大其詞,因為生活在草原上,又沒有結實的房屋防野獸,放牧的牛羊也會經常被野獸們盯上,為了防身,幾乎每個突厥家庭裏都會有一些武器。


    但說他們喜歡戰爭那是假的,至少普通突厥人們是不會喜歡戰爭帶來的死傷的。


    雖然在突厥文化中,英勇的戰士會在死後升入天界,與長生天同在。


    可如果所有人都相信自己死後可以過得很好,大家早就集體自殺了。


    因此,幾乎每個人都在問著差不多的問題。


    “那支軍隊真的不是來打我們的嗎?”


    “他們奔著碧野瀚澤去了,難道真的是追著那幫強盜去的嗎?”


    “我想是的,不是說,這支軍隊的首領派了使者來我們的部落嗎?”


    “聽說前陣子那些強盜搶劫了一支柳州商隊,他們是去報仇了。”


    “但他們是大安人,我們是突厥人,他們會不會向那些強盜報完仇之後,來攻打我們的部落?”


    說是整個部落如今人心惶惶也不為過,所有人都提起了心神,隨時準備應對一場可能而來的大戰。


    而阿茲部的首領塔裏索也正沉著臉,盤腿坐在自己的帳篷中。


    在他對麵,是同樣盤腿坐著的柳州使者。


    帳篷內,還有幾名別著鋒利彎刀的突厥勇士,他們用著警惕的視線看向這名柳州使者,隨時準備著一旦他有異動,便立刻拔刀,斬下他的頭顱。


    在這樣一個隨時可能會被翻臉砍頭的情況下,這名年紀略大的使者卻怡然自得。


    他甚至開始慢悠悠給自己煮起了奶茶,茶葉是自帶的,牛奶則是他找阿茲部要的。


    新鮮剛擠出來的牛奶需要煮沸。


    小鍋咕嘟咕嘟冒著泡,煮沸的牛奶被慢慢倒入茶水中,攪拌均勻後,又加上一些柳州的白糖。


    熱氣是最能散播香味的了,等他做好了奶茶,整個帳篷裏麵已經被奶茶的香味覆蓋。


    “您也來上一杯?”


    使者倒了兩杯,又向塔裏索發出邀請。


    一旁一直在沉著臉監視的部落勇士們當即提起心神,就要上前檢查。


    塔裏索揮揮手,製止了他們的舉動,端起了這杯在他眼皮子底下製作出的奶茶。


    他不認為柳州會給他下毒,或許這一招在大安朝會有效,但對於本就無法集權的突厥來說,首領死了,部落的勇士們照樣會英勇作戰。


    奶茶很燙,他吹了吹,才慢慢喝了一口。


    嚴格來說,奶茶是突厥的特色飲品,一開始,是因為新鮮牛奶很容易變質,於是牧民們開始試圖製作各種好保存的奶製品,也不知道是誰先將牛奶加入到了茶葉中。


    這才發現,喝起來不光更好喝了,還能夠提神醒腦,在冬季裏,喝上一杯熱乎乎的奶茶,對於抵禦寒冷也有奇效。


    但突厥的奶茶是不會加糖的,因為糖對於他們來說,是非常珍貴的,尤其是這種細細的白糖。


    這杯加了糖的奶茶明顯味道更加醇厚與絲滑,很有一些甜美的滋味。


    塔裏索大半輩子都喝著不加糖的奶茶,這種口感對於他來說,便有些過於甜膩了,但他依舊慢慢喝完了杯子裏的奶茶,因為糖很珍貴,不可浪費。


    喝著喝著,便漸漸覺得也不算太甜膩了。


    他自然不知道,這是因為隨著糖分被補充到身體中,大腦被促進著釋放了多巴胺,導致了他慢慢感受到了疲勞感減輕,精力也會更充沛一些。


    或許資源充沛的現代社會裏,戒糖是一大話題。


    但對於缺乏糖分的古代人來說,補充一些糖分才是他們所需要的。


    所以現代一些人喝奶茶上癮,甚至到了一天不喝就不自在的程度,也是一種對身體快樂與精神愉悅的追求。


    這一切都是悄無聲息發生的,對應到塔裏索本身,隻是覺得這杯加了糖的奶茶越喝越不錯而已。


    “等你們的人報完仇,真的會離開草原嗎?”


    塔裏索很自覺的給自己倒了第二杯,他當然不覺得自己已經被加糖奶茶所征服,隻是認為上好的細糖被加了進去,他多喝上幾口,也算得上是占了柳州的便宜。


    喝著甜甜的奶茶,也不影響他一雙眼眸陰鷙的盯著麵前使者:


    “你應該知道,如果你們違背了諾言,第一個死的人就會是你。”


    “是,所以我會坐在這裏,與您一起等著大軍離開的消息。”


    程起小口小口的喝著奶茶,無論對方的表情多麽猙獰凶狠,他都是一副巍然不動的模樣。


    “如果我們真的有惡意,州牧大人就不會派我來了,我的到來,便代表著柳州的善意。”


    “善意?”塔裏索發出不屑的冷哼:“你是說,一個大安朝人,對我們突厥人有善意?”


    “大安朝已經不在了。”大安朝前四品官員程起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柳州隻是柳州。”


    塔裏索依舊是一臉不屑的樣子。


    程起也沒慣著他,隻慢悠悠道:“如果柳州沒有善意,您真的認為,阿茲部的兩千人,可以對戰我柳州精兵三千嗎?”


    塔裏索臉上的不屑便僵住了。


    當然不能,要是能的話,他就不會坐在這個帳篷裏麵好聲好氣招待麵前的柳州使者了。


    不就是因為打不過,所以才會選擇妥協嗎?


    阿茲部說是有兩千人,可這兩千人中,並不是都是青壯,挑挑揀揀, 最多也隻能選出幾百的勇士罷了。


    帳篷中的其他部落勇士感到了被羞辱,瞬間上頭:


    “無恥的中原人!你以為我們會害怕你們嗎!就算你們打過來又怎麽樣?!我阿茲部的勇士,絕對會將你們趕出草原!”


    程起這下抬了抬眼皮,望向麵前的塔裏索。


    作為曾經也在大安朝朝堂上唇槍舌戰打嘴炮過的一員,他很清楚,什麽時候該微笑,什麽時候該強勢。


    “尊敬的阿茲部首領,我可以將這名勇士說的話,理解為您想要與我柳州開啟戰爭嗎?”


    塔裏索本就僵硬的神情更僵,怒視開口的勇士:“住口!不要說話!”


    轉而,他又對著程起扯出一個笑:


    “當然不是,你知道的,年輕人說話,總是那樣莽撞,如果柳州對我們沒有敵意,我們阿茲部肯定也是願意配合你們的複仇。”


    他親手為程起倒了一杯奶茶:


    “請不要與他計較,繼續享受麵前的美食吧,相信很快,凱旋的消息就要傳來了。”


    “當柳州的勇士們撤出草原時,我會親自將您送出阿茲部。”


    一壺奶茶還沒喝完,就有阿茲部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勇士騎馬趕了回來。


    他進到帳篷內,在眾人或緊張,或期待的視線下,說出了所有人都想聽到的答案。


    “那支軍隊,離開了。”


    呼——


    不誇張的說,帳篷內的突厥人,大半都在同一時間吐出了一口氣。


    帳篷內的氣氛,也瞬間放鬆了下來。


    直到幾次打探,確定軍隊真的走遠了,塔裏索也沒有放鬆,而是又耐心等到了晚上,確定軍隊這時候也不可能回來突襲,才帶著笑臉,如之前所說的那樣一般,親自將程起送出了阿茲部的地域。


    看著等在外麵的柳州車隊載著程起走遠,塔裏索臉上的笑容才慢慢淡了下來。


    “派出去的人回來沒有?那幫強盜怎麽樣了?”


    身後人連忙回答:“一共七十三具屍體,全部被砍了頭,而且,而且……他們的屍體被吊了起來,在被太陽暴曬,我們要為他們收屍嗎?”


    “我閑得慌啊?為一群強盜收屍?!”


    塔裏索臭著臉。


    如今的突厥人,是沒什麽同族的概念,就算是普通牧民,還分你是這個部落的,我是這個部落的呢。


    更別提對待一群隻會在草原上掠劫的強盜了。


    他臭著臉,純粹是因為沒人會喜歡其他人在自己的地盤上進進出出。


    此次對於阿茲部來說,簡直就是無妄之災,塔裏索心情好了才有鬼。


    雖然心裏對著柳州有一萬句髒話要罵,但他也不打算去刺激柳州那脆弱的小心髒。


    “吊著就吊著吧,告訴部落中其他人,以後放牧別去那片地方,免得到時候屍體掉下來了,柳州那邊怪到我們頭上。”


    阿茲部的禁令很快頒布下來。


    但要是每個人知道了禁令就聽話的話,那人類就不是人類了。


    很快就有一些部落的半大孩童們就去探險了。


    然後被嚇得跑了回來。


    柳州軍是早有準備的,他們甚至帶了木樁,高高的木樁被釘死在地麵上,強盜們的屍身沒了頭顱,卻還被裹著屍身,吊掛在上方,遭受烏鴉啄食。


    地麵上依稀可見血跡,還有一些殘缺的衣物,強盜們居住的帳篷也被燒成了灰,綠色一片生機盎然的草原上,唯有這片區域,轉瞬間便仿佛化為了死地。


    孩子們嚇得跑回家,有的做了好幾天的噩夢,有的被長輩們打了一頓。


    但不得不說,在整體畫風還較為野蠻粗暴的草原上,柳州軍的這一招非常有效。


    尤其是,高高的木樁可以在很遠就看到方向,路過的商隊,遷移的部落們,隻要走過,都能瞧見,被曬幹的屍身被風吹的搖搖晃晃。


    有人說,那些屍身麵朝的方向,是柳州的方向,也有人說,是那些那支被截殺的柳州商隊方向。


    柳州人這樣做,就是要他們死了也要向商隊亡靈贖罪。


    幾十名強盜被報複斬殺並不多麽讓人吃驚,讓人吃驚的是,柳州軍隊為了這件事,冒險深入草原。


    從此之後,柳州商隊在草原上哪怕再遇到強盜,可能貨物會被劫,但人一定會沒事了。


    而在柳州商會大院裏,也掛上了幾十個人頭。


    搖搖晃晃的人頭經過特殊處理,不會如何腐爛,他們被千裏迢迢從草原帶回柳州,作用也不過是在死去的人麵前一觀,以祭亡靈。


    商會眾人在柳意的帶領下,麵對著死在草原上的商隊成員牌位。


    “拜——”


    眾人齊刷刷下拜。


    在這下拜途中,許多人心潮澎湃,激動於柳州牧竟會為這些死去商人複仇,又以強盜人頭祭奠。


    更別說,這些商人的家屬還得到了妥善安置。


    柳意或許不是如今各大勢力中兵力最多的,也不是地盤最廣的,卻是最願意讓人追隨的。


    柳意親手將香插在了各個牌位麵前香爐裏。


    隨後,這些人頭被丟到一個大坑中,她親手往裏麵丟了一個火把。


    因為裏麵早就加了助燃物,大火迅速熊熊燃起,柳意站在火堆旁,眼眸中映出火光。


    那幾個幸存的商隊成員身上還帶著傷口,此刻已是與死者家屬們,一同痛快跪在地上痛哭起來。


    “父親!!這些惡人已死!您安心去吧!”


    “老劉!!你瞧見了嗎?大人為你複仇了!”


    柳意靜靜聽著哭聲,待這哭聲稍稍減弱了,才開了口。


    三千精兵都派了,再想裝弱雞,也裝不下去了。


    放眼整個北地,也沒有哪家放話出去自己有一萬兵的,能派出三千精兵。


    柳意索性直接攤牌:


    “此事畢後,告之天下各處,惡意害我柳州百姓者,無論是否千裏之遙。”


    “柳州亦將窮追不舍,不死不休。”


    身後,所有人再次齊齊下拜。


    “遵州牧令。”


    ——得此明主,已無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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