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寂靜。


    包括當事人許老板,都被柳意如此幹脆的話怔得愣在當場。


    然後眼淚嘩啦一下就流了滿臉,激動的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因為過於激動說不出話。


    許老板幹脆也不說什麽漂亮話了,隻流著淚又忍不住笑,拚命在地上給柳意磕頭。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一副恨不得把她當神仙拜的樣子。


    花白老人,如此形態,倒是讓不少與他境遇相同的人看得唏噓又羨慕。


    “是!”


    場中除了許老板的聲音,便是白桃花領命的聲音,還有她領命之後,大步往外走去,盔甲相結摩擦的金屬撞擊聲。


    白桃花是柳意手下小將中最擅騎射的,也是如今胡縣騎兵營的統領。


    她從前沒什麽知識基礎,但肯學肯練,不說有多厲害,但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隻要給她鍛煉和提高的機會,她絕對能夠抓住。


    在胡縣為數不多的優秀人才中,白桃花至少要占個前五。


    此次對戰突厥人中,她也立了不小的功勞。


    因此,這次這個拿下從縣經驗包的機會,柳意選定了她。


    這絕對是又一場降維式的戰役了。


    要是正兒八經的戰場,三百對四百,不能說是萬無一失。


    但不過是一些普通百姓混在一起的情況,四百全副武裝的兵士,夠白桃花快速將之鎮壓了。


    柳意也不擔心從縣人藏了武器之類的,柳州的這幾個縣,她不說了如指掌,也能說上一句洞悉無遺。


    斥候營裏麵的實習任務,就是在各個縣臥底,將各縣情況層層上報。


    她不光知道那惡徒首領林三以前就是個地痞流氓,還知道他屁股上有個痦子呢。


    柳意慢悠悠給自己倒了杯水,見場中眾人都鴉雀無聲,用著各種各樣複雜震撼的眼神看向自己,她喝了口水,依舊是那樣肆意自在的神情。


    “都看我做什麽?”


    “還有沒有人要為豐縣捐錢捐物的?你們現在派人回去拿錢也可以,我不嫌麻煩。”


    她又變成了那副懶洋洋,漫不經心的樣子:“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捐不捐財物這種事……”


    “全憑自願,絕不強迫。”


    明鼎盛還愣著,突然感覺胳膊被撞了撞,下意識偏過頭看,就見女兒明思正對著他使眼色。


    越是浸淫商場,見過越多官員的,此刻越是反應慢,頗有種不可置信,自己是否在做夢的感覺。


    倒是年輕人們要更快反應過來,明思便就是其中一員了。


    “爹爹,我們的貨物可也是被扣在了從縣……”她低聲提醒著父親。


    明鼎盛當即腦門一清。


    是啊!!


    既然獻出一些家財就能換來如此神速的庇佑,那些家大業大的或許可以不上。


    他要上啊!!


    何況也不知道這份庇佑,是獨獨給最先捐財物的人,還是眾人都有。


    那自然是越早捐越好了。


    “小人願為豐縣出一份力!”


    明鼎盛小心從坐席間出來,先是恭敬一拜,趁此機會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


    “小人家財不多,但願為豐縣捐銀千兩……”


    停頓了一下,他咬咬牙加上幾句:“東郊田地五十畝,年豐路三進宅邸一座,東市商鋪兩間。”


    吳妙茵果然立刻記下,且翻看記下後,又念出了明家如今的困境。


    這次沒用柳意親自發話,她直接對接明鼎盛:“明老板,您家是否丟了十三車皮貨在從縣?還有三個仆從被扣下?”


    “是,是。”明鼎盛恨不得臉上都寫個“是”字出來。


    吳妙茵道:“這邊已經為您記錄好了,到時,從縣惡徒扣下的人與貨,自會盡量為您找回。”


    第二個捐財物的也行啊?!


    這話一出,原本還在觀望的一些小商人當即激動起來,不再觀望,紛紛起身,帶著些許忐忑,小心斟酌著報上自己要捐什麽財物。


    也有人反應迅速,已喊了身邊管家回家去拿財物。


    嘴上說著固然是好,可想來真金白銀給到柳大人麵前,她也會更滿意。


    場麵又與方才的寂靜相反,重新變得熱鬧起來,甚至比之前還要熱絡。


    基本都是一些沒什麽靠山的商人。


    他們從前是捧著銀子四處求托,但凡是沾上個官的,基本也都瞧不上他們。


    哪裏碰見過柳意這樣的,給了錢就辦事,一刻鍾都不帶耽誤的。


    “大人,小的要捐五百兩!”


    “我曹記布坊捐銀三百兩,另,另西市商鋪兩間!”


    “還煩勞大人記下,陳記當鋪捐銀六百兩!”


    豐縣到底富饒,豐縣的富戶們,哪怕是小富戶,湊在一起捐的銀錢數量也不少了。


    吳妙茵前方排起了長隊,捐錢的一個比一個著急,還有那見同行捐錢數量比自己多,咬咬牙跟著往上加的。


    富戶們踴躍捐款,宴席座位上直接空了一大半的人,唯有那幾個在豐縣向來為首的鄉紳富戶,麵色有些難看的坐在原位上。


    他們臉色難看很正常。


    這無論是縣,郡,還是州,都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那些不想被吃的蝦米隻能依附小魚,而不想被吃的小魚,又隻能依附大魚。


    可以說,這些鄉紳富戶的地位,除了自身有實力外,也是需要他人擁護的。


    而現在,本來依附他們,擁護他們的小商戶們換成了擁護柳意,他們臉色好看才怪了。


    原本豐縣是他們的主場,結果宴席還沒過半,柳意倒是籠絡了大半人去。


    偏偏,她還真沒做什麽陰謀詭計。


    人家光明正大,架勢擺出來了,願意捐錢捐物的,她給庇佑,不願意的,那也不勉強。


    若是計謀倒也並非沒有應對之策,可像是這種一力降十會的陽謀……


    在場的大富紳們,卻是無處下手了。


    他們總不能不讓柳意出兵庇佑這些富戶吧?


    沒人覺得柳意的兵會打不過從縣那幫混子。


    人家都能打突厥騎兵了,還打不過一幫普通民壯?


    如此亂世,能被人派兵庇佑,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了。


    且說句不好聽,但在大安朝極有可能發生的。


    若不臣服柳意,今日她能讓人帶兵去庇護其他商戶,明日,未必不能帶兵站在他們這些富紳的家門口啊。


    原本大家抱成一團或還有底氣,現在都被釜底抽薪了,自然不堪一擊。


    幾個身家在豐縣也能排個前十的富紳猶猶豫豫,想去投誠柳意,又不斷看韓家家主的臉色。


    這韓家是豐縣第一富紳,他此刻不發話,其餘圍攏在他身邊的富紳們也不好有動作。


    但有人抵不住武力庇護的誘惑,還是起了身。


    “老何,你也要捐錢?”便有人這麽問了。


    那起身的何姓富紳幹巴巴一笑,偷偷看了一眼韓家家主的臉色,才道:


    “這,你們也知曉,我是做米行的,如今世道亂,無論是運糧出去還是運糧回來,遇到劫匪的次數要比其他行當的更多。”


    “就上個月,家中運糧隊還被搶了一次,險些沒回得來,這,這是我整個何家的生計,若能得柳大人庇佑……是吧。”


    說著,他也不再去看韓家家主,快步走到了吳妙茵那邊。


    當即便有正在登記的富戶們客氣見禮,要將自己排到的位置讓給他,被他同樣客氣的笑著婉拒。


    場麵瞧著,甚至還十分和諧。


    韓家家主麵色不動如山,看上去絲毫不受影響。


    隻有坐在他旁邊的韓瑞才能看見,伯父放在桌下的手兩手交握,都快要生生握出血來了。


    他雖沒學過商事,可看此情景也明白了大半。


    原本柳大人雖是強龍,可豐縣鄉紳商戶皆以韓家為首,怎麽說也能稱得上是一句地頭蛇。


    柳大人想要掌控豐縣,是怎麽也繞不過韓家的,若是韓家不願意配合,一句話下去,豐縣商戶全都抵抗起來,豐縣商業停擺,準能讓柳大人頭疼萬分。


    要不然,伯父也不會萌生了與柳大人聯姻的想法。


    他沒想與柳意硬碰硬,隻想二者聯姻,大家從此就是一家人,利益共享。


    可如今,柳大人一場宴席還沒過半,韓家的底牌,就都倒戈了。


    在韓瑞心中,身為家主的伯父是那樣的高不可攀,說一句在豐縣呼風喚雨也不為過。


    可如今。


    伯父……他甚至都沒有機會出招,就已經敗了。


    韓瑞有些震撼,又有些恐懼的望向坐在主位上的女子。


    她正在……吃東西。


    吃得很香,很認真,那雙淩厲的眸垂著,關注點都放在了餐桌上,下方由她親手製作出的局勢,也絲毫沒有吸引她的注意力。


    仿佛,決定了一整個縣的命運對於她來說,也抵不過吃好麵前這一餐。


    下方所有人的喜怒哀樂,所思所想,都仿若被她捏在了掌心。


    身旁,韓家家主終於做出了決定。


    他緩緩站了起來,韓瑞連忙也跟著站起,卻見伯父那高大的身影,仿佛瞬間佝僂了許多,人都變得有些蒼老起來。


    韓家家主一起身,剩餘幾個大富紳這才鬆了口氣,趕緊也站了起來。


    “對嘛老韓,這出了錢,就能有人庇護,這樣好的事,我們可不能落下。”


    “終究我們是豐縣人,豐縣好了,我們才能好啊。”


    比起韓家家主,他們幾個的心情就要輕鬆多了。


    畢竟從來也沒有當過老大,自然也就不在乎柳意要不要當著豐縣的老大了。


    韓家家主隻是勉強笑笑,並沒有接茬,他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隊伍末尾排隊。


    如此舉動,幾乎等同於在向柳意俯首稱臣了。


    豐縣的權力就這麽在他一步一步間,自然由韓家,過渡到了柳意身上。


    主座上,柳意吃完最後一口,心滿意足的用手帕擦擦嘴角。


    嗯,這菜不錯。


    吃得很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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