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一觸即發,然後一秒結束。


    強盜們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就在鋪天蓋地的箭雨下殺了青。


    來剿匪的兵丁們並沒有就此放鬆警惕,依舊是左手拿著盾牌,右手拿著武器,挨個補刀。


    補刀可以說是大安朝兵丁的必學技了,像是那種假裝自己已經死亡倒在屍體中逃過一劫的情況,基本上是不可能發生的。


    有的戰場上為了防止引起瘟疫,會將所有屍體堆積在一起焚燒。


    而每一個戰場結束後,勝利的那一方哪怕不焚燒屍體,也會挨個摸屍,將屍體身上值錢的東西摸下來,再把屍體挖坑掩埋。


    所以柳意之前在看到死去的秦家軍身上還穿著盔甲時,就大概知道他們經曆了一番苦戰了。


    若不是如此,也不會身上的盔甲還在。


    而胡縣摸屍更專業,尤其在每具屍體都能成為大體老師的情況下,剿匪完成後,這些強盜的屍體都會被運回去,作為學醫人的教具。


    牛大壯拿起脖間掛著的哨子,吹響哨音,幾聲過後,得來了回應的哨音。


    不一會兒,就有個穿著短褐草鞋,身形高大,長著就一臉強盜相的男人從密林中出來,身後還跟著兩個衣衫襤褸,明顯受到了驚嚇的瘦弱女人。


    “見過部長。”


    這男人正是斥候營的一員,名為馬天,三日前接到柳意命令調查匪窩,他直接假冒成同樣從外地逃竄而來的強盜,加入了強盜窩。


    柳意收到的地圖,強盜人數戰力,還有俘虜情況,大部分都是他打探而來。


    馬天示意兩名女子上前:“這二位是這些強盜搶奪而來的,夫家都是行商,已經死於強盜手下了。”


    這也是當下強盜的慣常操作,殺男人,留女人自己玩樂。


    有時候如果長久的見不到女人,也會留下皮膚白,長相不錯的男人。


    之前胡縣周邊的匪徒,柳意基本都是派牛大壯去剿滅,他也十分熟悉這其中的流程,當即點點頭,對著兩名女子道:


    “我們是胡縣官府的,既然匪徒已剿,你們先跟我們回胡縣去吧,到時候會給你們發一筆錢,是走是留,你們自己說了算。”


    兩名女子年歲都不算大,對於剛經曆了此等事的她們來說,哪怕是被救出來的,這些身形較為高大,還都凶神惡煞的兵丁們,單單隻是站在對麵,都讓她們本能感到了不安全感。


    好在剿匪隊伍裏也不是隻有男兵丁,很快就有四名女兵出列,負責帶著她們往山下走。


    在發現這四名是女兵後,這兩個女子肉眼可見的放鬆下來了。


    年紀約莫隻有十四五歲的女孩還輕聲問:“姐姐,你們是當兵了麽?”


    “對,我們胡縣無論是女人還是男人,都能當兵。”那被搭話的女兵年紀也不大,身上卻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氣勢。


    若要說的話,那氣勢便是與其他男兵相同,自身有底氣,有本事的氣勢。


    女兵們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蓋在她們兩人身上。


    “餓了沒有,這裏有吃的,還有水。”


    兩名女子確實餓了很久了,這些強盜並不是很有錢,且也沒有把她們當做人看,就算是死了,也最多是順手丟到山林裏,讓野獸把她們叼走算完。


    兩人小心翼翼的接過餅子,吃著吃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們是被救出來了,但親人也大多死在強盜手下了,就算是寫信回娘家,娘家的人也未必能接受她們。


    負責帶她們的女兵沒有安撫,隻是遞上竹筒:“再喝口水,別噎著。”


    那年長一點的女子咽下口中食物,長久沒有進食的胃部慢半拍的稍稍疼痛起來,不再像是之前那樣麻木。


    她問:“我也能當兵嗎?”


    女兵回道:“那你要大口吃飯,大口喝水,我們軍營隻招身體好的兵。”


    “嗯!我會的!”女子大口大口吃著餅,凶猛到仿佛是在吃強盜們的肉一樣。


    解決掉強盜們之後,剿匪的兵並沒有直接回胡縣,而是順帶“打獵”。


    “打獵”的時候,還拖著這些強盜們的屍體。


    雲縣許多地界都在深山中,因此山民要比耕民多,也因為山高路遠,交通不便,官府的許多指令都沒辦法傳到山中,漸漸地,官府對山民就沒有對耕民那樣有威懾力了。


    越是深山的村子,就越是窮困,而越是窮困,自己的規矩就越多。


    現代都有類似的情況,更別提這還是古代。


    一般山民的核心就是宗族結構,通常由族長或者年長的老人作為宗族中的權威人物,負責族中事務決策和管理。


    他們或許沒有錢,但他們有在一個個小村子裏至高無上的權利。


    而這種小村落裏麵的地位等級是這樣的:年長者—青壯年男人—男小孩,男嬰兒—女人。


    柳意以女子之身當上胡縣縣令之後,肉眼可見的,胡縣的女人地位跟著一路上升。


    如今才不過一年時間,女人和男人的地位已經等同了。


    這等同並不是柳意強行提起來的,而是她開了一家家工廠,女子做工也能得到報酬,那麽男人在體力上的優勢就沒那麽明顯了。


    再加上農具的改革,官府開放租牛,田地裏的農活比以前輕省了很多,不能說女人可以很輕鬆的幹,但至少可以幹得動。


    當女人們自己幹活也能賺到錢,也能夠養活自己的時候,自然會發現,自己不需要那麽低聲下氣。


    胡縣的男人們也不是沒有對此不滿的,但不滿終究隻是少數,而且不滿毫無用處。


    他們不滿,柳意又不會聽。


    要麽接受,要麽滾出她的地盤。


    這些人自然不會滾,就算是他們再怎麽抱怨如今的女子多麽多麽不顧家,多麽多麽硬氣,生活也確確實實的變好了。


    大部分的百姓對此還是很接受良好的,因為在柳意來之前,他們連飯都吃不飽。


    而對於親眼見證了胡縣變化的雲縣山民們來說,這就非常讓那些宗族長輩們不能接受了。


    他們並不蠢笨,畢竟活了這麽大歲數,或許人是強了一些,但總比年輕人要看得透徹一些。


    是,胡縣的生活是好。


    好吃好喝多,醫療發達,就算隻是當個扛包工也能掙到錢。


    可如果這樣的生活擺在山民們麵前,年輕人們誰還會願意住在山上村落裏?


    他們完全可以去胡縣工廠做活,可以去當雇工賺錢,沒有地也沒有關係,隻要有工資,就能在胡縣生活的不錯。


    而女人們更不用說了,一旦讓她們看到了胡縣的好,女人們還願意留在山村裏嗎?


    曾經她們願意留在山村,那是因為出去了她們也沒有活路,可胡縣女子做工稀鬆平常,女人們就算是出去了,也能養活自己。


    到時候,他們維持了上百年的村落,宗族,隨時有可能分崩離析。


    對於一生都在維護宗族的長輩們來說,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白氏宗族如今的族長叫白豹,同樣還是這一裏的裏長,在雲縣所有山民中,他對雲縣想要歸入胡縣最排斥。


    雲縣可以歸入胡縣,但他們白氏宗族絕對不願意。


    大不了將山路封了不下山,官府上不來,白氏宗族的人下不去。


    大安朝剛建國的時候,白氏宗族就是這麽幹的,最後還不是朝廷妥協了,對著他們白氏宗族的家事基本不管,裏長的位置也給了他們自家人。


    之前大安朝許多地方都強行征兵,白氏的人卻沒有一個被征出去。


    他們倒是也繳稅,因為十年前不肯繳稅讓官府從州府借兵打了一場。


    雖說也不算是輸了,可那場打鬥之後,白氏死了不少人,當時的白豹就已經是裏長了,親自和官府談判,最後定下來繳稅隻繳五成,多的不繳。


    談了足足兩個月,這事才談成,從此白氏宗族這些山民就成了三不管地帶,朝廷後期昏庸都沒昏到他們頭上來,在那些良民們乖乖被朝廷壓榨出最後一塊血肉的時候,白氏宗族卻沒受到太大影響。


    這件事直到現在,都是白豹心中的頭一等驕傲事。


    “那女子要是想要我白氏歸於她門下,我就讓她瞧瞧我們白氏兒郎的厲害!”


    白豹是有資格說這句話的,因為白氏宗族在雲縣紮根已久,是山民中最大的一脈,足足有一千多戶。


    而這一千多戶裏,也確實能騰出兩千的壯年男丁。


    因此白豹是絲毫不怕柳意硬來的,當然,隻要柳意不想著吞並雲縣,讓他們這些山民乖乖做她的百姓,他也不會拿著族中子弟的命去衝。


    而且這次白豹不打算繳稅了。


    大安朝好歹還是個朝廷,柳意有什麽?隻是一個縣令罷了。


    且據說手中兵力也就隻有兩千,他們白氏宗族的壯年男兒數量都不止兩千了。


    白豹坐在村口樹下,悠哉悠哉吸著旱煙,心裏盤算著若是到了談判那一步,他要如何說,如何嚇住那柳意小兒。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老三,你打聽清楚那窩強盜有多少人沒?”


    白豹的三兒子白昌回道:“爹,人數還不少,有幾十個,而且各個凶得很,苗到說,他躲在樹上,親眼看見那夥人至少有十幾把長刀!砍人都不眨眼的!”


    白豹立刻皺起了眉:“十幾把長刀?這些強盜竟這麽有底?”


    長刀可貴的很,他們白氏一共也才五把長刀,之前雲縣的差役們,連個刀都沒有呢。


    “怕是從外頭來的,說是外頭不安生,咱雲縣可沒有這麽富的強盜。”


    白豹眉頭緊鎖,雲縣的這些山都是有數的,基本被山民們瓜分,那窩強盜占據的山頭,就是他們白氏宗族的地盤。


    如今強盜們在裏頭,不管是撿柴還是打獵,白氏宗族都少了許多收益。


    “爹,咱們得收拾了他們啊,萬一哪天他們缺糧吃了,來搶咱們的呢?”


    白豹緩緩吐出一口旱煙:“這得從長計議,他們人數是不算多,但手裏有刀,咱們打起來要吃虧的。”


    白氏宗族人是多,真要是一窩蜂衝上去打了,那夥人就是人人有刀都不會贏。


    可這些青壯年都是他們白氏的孩子,白豹不可能不顧他們的性命,讓他們用性命去堆個勝利出來。


    老三白昌冥思苦想一會,想出個好主意:“有了!咱不跟他們打!”


    “他們住在山上,我們放火燒山不就行了?!”


    白豹一巴掌拍在兒子頭上:“你傻了?他們住在山上,我們就不住在山上了?!”


    白昌:“是哦,誒爹,我們要是沒能把他們都弄死,他們會不會放火燒山燒我們啊?”


    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


    白豹的眉頭就沒鬆下來過,他很滿足於自家宗族的現狀,尤其是大安朝沒了之後,雖說外麵更亂了,天旱糧食產量少了許多,但他們也不用繳稅了啊。


    可這窩突然出現的劫匪,卻是完全將平靜生活打破了。


    “你的話也有道理,這些劫匪如此凶惡,如果我們去拚殺,族中子弟肯定要有死傷,說不定還會放跑一兩個,萬一燒山就完了。”


    “這樣,等明天,我們叫上族中青壯,去和他們談,讓他們離開雲縣。”


    白昌問:“那要是他們不肯呢?”


    “那就隻能打了。”白豹歎口氣:“強盜凶惡,手中還有刀,咱們雖人數多,可打起來,也是一番苦戰啊。”


    山民不怕爭鬥,但像是這種注定會有死傷的爭鬥,白豹還是很想盡量避免的。


    “這樣,一會吃完飯,你去挨家挨戶叫人,每家都要出個男丁,若是能順利那自然是好,若是不順,就隻能打了。”


    兩父子正有商有量,試圖盡可能的減少自家人的傷亡。


    正商量著呢,老大家的孩子就光著腳快速跑了過來。


    山民們普遍比普通百姓更窮,無論男女老幼,基本都不穿鞋,就算是草鞋也少見。


    白豹倒是有一雙布鞋,他珍惜得很,一般隻有要去官府的時候才會穿上。


    兩人就聽小孫孫清脆嗓門大喊著:


    “爺爺,三叔,有夥兵把三角山上的強盜們給宰啦!”


    “他們說想要來討口水喝,五爺爺給他們水喝,還讓我回來讓爺爺趕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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