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神京城。


    國公府。


    正月各地官員按例回京述職,其中以地方官員居多。


    文官武將皆有。


    按大乾律令。


    各地大小官員,凡是入品,一年進行一次述職匯報,而三年則是調任的一個周期。


    大多數普通官員都需要在正月入京。


    隨後將這一年內的功績上交給自己的上麵部門進行考核校準。


    而這一路上驛站可謂是人滿為患。。


    大小官員零零總總不下數千人,幾乎是同一時間湧入京城。


    駐守在北境的嶽鵬舉以及馮紫英、徐慶還有李山等人則是一同趁著正月述職的功夫回京。


    賈瑛則是早早就得到了消息。


    準備迎接幾人。


    另外一邊。


    揚州卻是突然傳來噩耗。


    巡鹽禦史、林黛玉之父林如海突然身患重疾臥病不起,南便的郎中診斷則是已經時日無多。


    自揚州而來的信使一路快馬加鞭。


    通知林黛玉趕緊回揚州看自己父親的最後一眼,同時也是讓林黛玉回去準備披麻戴孝處理後事。


    榮國府。


    賈母位於上座,接連唉聲歎氣,懷裏則是抱著淚光盈盈的林黛玉。


    賈瑛在一旁看在眼裏。


    要不是為了林黛玉的事情。


    賈瑛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不可否認。


    賈母是一個為賈府能夠算計這算計那的老人精,但是在這件事麵前,至少賈母表現出了自己作為長輩對下輩的關懷和憐憫。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雖然這個將死之人是林如海。


    在賈瑛旁邊。


    王熙鳳也是忍不住眼圈泛紅,歎氣道:


    “想來林妹妹怎生就這麽命苦?”


    “本來林家就單門獨戶,林姑父甚至於連個宗親都沒有,出了這麽大事,身邊也沒個能夠照顧的人。”


    “林姑父一家人怎麽生就這麽不走運?”


    賈敏早逝。


    林如海也是剛到中年就一病不起。


    甚至於林如海兩個兄弟姊妹都沒有,否則也不會大老遠把林黛玉送到京城來了。


    但凡在南方有個姑姑、叔伯之類的親戚。


    也不會舟車勞頓了。


    王熙鳳不說話還好,此時卻是剛好戳中了林黛玉的傷心處,旋即哭得更傷心了。


    上氣不接下氣。


    看著林黛玉單薄的身子,隨時都像是要哭暈過去似的。


    賈瑛也是心疼不已,甚至於想要親自上去將其攬在懷裏安慰。


    但是有賈母等人在這。


    顯然是不可能。


    賈母則是悲愴道:


    “我這女婿也是可憐,祖上原是騎都尉,食君俸祿,但是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到了林女婿這一代已然是沒有爵位可以襲承了。”


    “好不容易中了前科探花,接連高升,又成家立業有了一女,不曾想家中連生變故!”


    “如今林女婿從揚州派人來,想要再見上林丫頭最後一麵,說不準還需要有個主事的人能夠扶靈回鄉。”


    “林丫頭畢竟還未出閣,又是個女兒身不方便!”


    “所以我打算派賈璉去揚州走一趟,你們覺得如何?”


    賈府上下的男子,除了賈政之外。


    也就賈璉稍稍能夠辦些事情。


    賈政肯定是走不開的。


    賈璉自然是成了不二人選。


    然而。


    賈瑛卻是一眼就看穿了賈母的小心思,好心派賈璉去南方扶靈料理後事,無非就是想要私吞林如海的家產罷了。


    林如海在巡鹽禦史的位置上,為官多年。


    此前更是任職蘭台寺大夫。


    巡鹽禦史又是官吏鹽商的重要欽差官職,雖然品階不高,但是權力非常大。


    林如海這些年應該是積攢了不少的油水。


    賈府如今入不敷出。


    賈母又是深知這個位置的油水有多麽誇張,所以便以幫忙料理後事為由,趁機侵占林府的家業。


    而林如海又沒有兄弟姊妹。


    林黛玉一個女子,尚未成年。


    賈母必然是以代為保管的借口,將其家業收入賈府,至於到時候會不會還就不得而知了。


    據說。


    林黛玉之後的死也和賈府脫不了關係。


    就是因為賈府想要明目張膽私吞林家的這筆財產,但是隻要林黛玉還活著,賈府就沒有理由私吞。


    所以賈府的人又想方設法弄死了林黛玉,這才正大光明繼承了林府的家業。


    至於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或許賈府人這個時候還沒那麽冷漠無情的想法。


    但是。


    人心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當賈府最後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保不準會生出什麽可怕瘋狂的念頭。


    “去揚州一趟可不近啊!”


    賈璉得了便宜還賣乖,故作為難道:“這一來一回最少也要兩三個月,又不知道林姑父的病情到底如何了,要是再在揚州待上一些時日,少不得那就是一年半載!”


    “這可是個苦差事!”


    言下之意。


    賈璉是在向賈母討要好處呢。


    賈瑛則是聽得嗤之以鼻,要不是林如海派來的信使傳話是到了榮國府這邊。


    甚至於他都不會帶著林黛玉過來。


    更不會讓賈府人的過問。


    不等賈母回話。


    賈瑛直接凜然道:


    “既然你不想去,那就別去了!”


    “本公自會派府上親衛護送,林姑父病危,動身之日宜早不宜遲,今日回去收拾一番,明日本公派袁老親自護送林妹妹南下!”


    賈母還有賈璉的臉色都是陡然一變。


    看向賈瑛的眼神有些憤怒。


    暗道:賈瑛這般殷勤,難不成也是看中了林府的家業?


    賈瑛則是繼續冷聲道:


    “林姑父隻是傳信來病重而已,還沒到需要料理後事的時候呢!”


    “老太太這般言重,是不是心急了些?”


    這話頓時懟得賈母啞口無言。


    畢竟人家還沒死呢。


    現在就派賈璉過去準備後事,也有些說不過去。


    賈璉剛想說早晚的事。


    結果一想到賈寶玉現在還趴在床上下不了地,整日隻能用人參喂食續命,便趕緊將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又是不歡而散。


    賈瑛領著林黛玉前腳剛離開前堂,後腳賈璉便急得跳起來大喊大叫。


    “這個賈瑛實在是貪婪無度!”


    “那林姑父能夠出任巡鹽禦史這個肥缺,還不是因為走了我們賈府的關係?否則這個位置哪裏能夠輪得到林如海?”


    “林如海這些年所得資產,全都係我賈府!”


    “林如海死後,這林家的家產理應歸賈府所有,賈瑛想要強行侵占林家的家產?簡直就是蠻橫不講理!”


    賈璉急得跳腳。


    南下揚州收取林家家產這個肥差。


    本來是他賈璉的啊!


    到時候隨便暗中克扣一點家產,那就足夠他富得流油了,再娶幾房小妾都不為過啊!


    賈母則是收起了淚水,不慌不忙道:


    “林如海一死!”


    “林家的家產自然是歸林黛玉的,名義上林黛玉可是寄養在榮國府的,到時候這林家的財產,還不是由我和賈府代為保管?”


    “賈瑛要是敢私吞,那就報官!”


    “這事我們占理!”


    又要報官?


    賈璉心裏暗暗嘀咕。


    那賈瑛自己不就是官嗎??


    國公府。


    賈瑛瞧著林黛玉雙眼通紅,就像是兔子急紅了眼一樣。


    當即出聲安慰道:


    “別聽那榮國府的人胡說八道,林姑父正值壯年,就算是偶感風寒,也就休息一段時間便好了!”


    “你這次回揚州,父女重逢以敘骨肉親情,也是應該的。”


    “再者說了,我讓袁老親自護送你回揚州,袁老也是精通醫術,向來是藥到病除!”


    林黛玉聞言終於是止住了哭聲。


    但是因為方才哭得太慘了。


    這會還是嬌軀忍不住微顫。


    “袁,袁老真的精通醫術?”林黛玉半信半疑。


    賈瑛連忙朝著旁邊的袁老使眼色。


    “對嘍對嘍!”


    管家模樣打扮的袁老,連忙附和道:“我父親原先就精通醫術,我自小耳濡目染,乃是當地有名的看病先生,要不是要給國公爺管家理事,我這會說不得就成了禦醫了。”


    為了讓林黛玉相信。


    賈瑛還一本正經道:


    “我原先在戰場上打仗,有一次敵人的刀子都捅進我的腹部了,眼看著就不行了,結果就是袁老妙手回春把我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有袁老在,閻王爺都做不了主!”


    兩人一唱一和。


    搞得好像是煞有其事一樣。


    “可,可是袁老年紀大了,這身體能吃得消嗎?”


    “去揚州哪怕是走水路,也得要一兩個月的時間!”


    袁老則是嗆了口氣。


    賈瑛擺手道:


    “這老家夥越活越精神!”


    林黛玉也逐漸恢複了希望,回去後立馬收拾行李,就差連夜趕路直奔揚州去了。


    要不是這一路盜匪太多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估計歸心似箭早就動身了。


    林黛玉走後。


    賈瑛單獨留下袁老,隨後沉聲問道:


    “查清楚了沒!”


    “這林如海到底是怎麽回事?”


    袁老也是收起了方才老實巴交的模樣,凝聲低沉道:


    “回主公!”


    “這林如海能夠當上巡鹽禦史,全都是賈府的鼎力支持,畢竟是前科探花,也是太上皇親自點名提攜之人。”


    “林如海在揚州一帶家底殷實,幫著賈府、王家拿了不少錢財。”


    “不過…這揚州的鹽業此前一直都是忠順親王把持的,林如海在揚州可是讓忠順王府的人吃了不少苦頭。”


    “這次林如海突然重病,雖然還沒查清原由,但是很有可能和忠順王府的人脫不了關係。”


    忠順王和賈瑛一樣。


    都是站隊當今天子慶隆帝這邊的,而林如海乃是太上皇一派,此前被太上皇指派到揚州監察鹽業,也是兩派人在暗中角鬥。


    隻不過強龍尚且不壓地頭蛇。


    更何況如今太上皇一派接連丟城失地,林如海在揚州的處境怕是不妙。


    “忠順王小人行徑,做事不為君子!”


    “林如海如果繼續在揚州任巡鹽禦史一職,就算逃得了這次,那也逃不了下次!”


    賈瑛自言自語分析起來。


    他可是在東郊狩獵的時候,見識過了忠順王的不要臉程度。


    別人頂多也就是弄些野雞野豬裝裝樣子。


    忠順王偏偏抓了頭老虎,硬說成是自己打獵打到的。


    還要製成虎皮袍子送給皇帝。


    這種人。


    雖然位高權重,但是小人之心,毫無君子之風,又掌管錦衣衛,做事風格想必偏向偷雞摸狗,見不得光。


    林如海在揚州勢單力薄如何能夠鬥得過?


    哪怕賈瑛看在林黛玉的麵子上,救了他這一次,那也是治標不治本。


    袁老也是隨即說道: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就不要管了?”


    “這人畢竟是前科的探花!”


    前科!


    那是太上皇時代的探花了,在當時乃是天子門生,也就相當於是太上皇的弟子。


    賈瑛出手相救。


    著實不符合他現在的派係和站隊。


    賈瑛長出了口氣。


    雖然這事棘手,但是賈瑛仍舊想要給林黛玉父女二人一個機會。


    就看林如海接不接了。


    沉默了半晌。


    賈瑛拿出一枚玉花凝露丸,交予袁老後囑咐道:


    “讓在揚州的不良人繼續調查。”


    “如果林如海的病和忠順王府的人沒關係,那就將此藥拿出來讓林如海服下。”


    “如果是王府的人幹的事情,那就讓林如海自己選擇!”


    “第一條路是客死他鄉,眼看著自己的唯一女兒從此後成為孤零零的一個可憐人。”


    “第二條路是立即辭官,在揚州的財產家業一應交由官府充入國庫,隨後隨林黛玉一同入京!”


    “如果林如海識相選了第二條路,將此藥交予林如海服下,本公會全力保證林如海從揚州的爛攤子裏全身而退!”


    “無論何種,不得讓林姑娘知道這些隱晦之事!”


    賈瑛最後還不放心又叮囑袁老不能讓林黛玉知道了他這些卑鄙的勾當想法。


    如果讓林黛玉知道。


    自己對他的父親見死不救,還有其中派係種種的勾心鬥角的黑暗。


    隻怕是一時承受不了。


    畢竟林如海將其送入京城,就是想要讓林黛玉活得幹幹淨淨,最好是對這些事情一概不知。


    這又何嚐不是父親對女兒的另外一種保護?


    如今賈瑛給林如海選擇的機會。


    要麽是一條路走到黑,一心求死!


    要麽就趕緊改換門庭投靠賈瑛麾下,有辛棄疾任禦史大夫,還有賈瑛的保舉,林如海日後的官途見不得就比在揚州差。


    就看他願不願棄暗投明,選擇投靠賈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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