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杏林百草閣外排起了長隊。


    藥鋪聘請的夥計和掌櫃路過,看到藥鋪已解封,寧絡親自開堂坐診,馬上去通知另外幾個大夫回藥鋪坐診。


    絡神醫今日坐診看病的消息也很快傳遍大街小巷,不少百姓相約來看熱鬧。


    或許今日又能看他展露起死回生的醫術。


    不過半個時辰,百草閣門前已是人聲鼎沸,水泄不通。


    以至於,有的人隻能遠觀。


    百草閣對麵茶樓,兩個年紀相當的男子對坐飲茶,著白衣金帶的男子是晉王李屹,麵冠如玉,氣質清冷,如高山白雪,疏遠淡漠。


    對麵坐著的玄色錦服男子是梁王李玄,雖然姿容英武俊朗,眉宇間卻流露著一絲輕浮和自傲。


    他們各自身後都站著幾個身手不凡的護衛。


    原本是晉王先來這裏喝茶看風景,梁王則是聞聲而來的。


    梁王李玄握著茶盞,清嘬一口茶水,目光望向對麵杏林閣,瞧一眼後便收回,試探著問晉王:


    “皇叔,聽說昨日你請了杏林閣的絡大夫給皇太妃治病,他的醫術如何?”


    李屹淡淡道:“不錯。”


    李玄哦了聲,道:“我今日也想讓他治一治。”


    李屹淡淡掃他一眼,“你所患何疾?”


    年輕體壯,也未上過戰場,哪裏來的病。


    “心疾。”李屹低了聲,“陛下醒來後,太後急召我們八大藩王進京覲見,言語之間,似乎對陛下有諸多不滿,似有……”


    “她說要從我們八王中擇出德才兼備之人輔佐陛下。”


    “侄兒不知勝算如何,我昨夜輾轉難眠,今日心口便有些堵。”


    如今的皇帝不是太後所出,是先前蕭貴妃所生的三皇子,隻是蕭貴妃早些年犯了錯,被先皇打入冷宮,這三皇子便被當時的皇後如今的太後撫養。


    當時皇後自己隻生了兩個公主,無皇子,所以一力扶持三皇子上位當太子。


    後來先皇薨世,年幼的太子李威繼位,皇後成太後,臨朝聽政。


    隻是年幼的皇帝在五歲那年就忽然昏迷不醒, 朝權便一直被太後及外戚掌控,十六年裏一直相安無事。


    如今皇帝驟然醒來,不但不尊太後,還脾氣暴躁,力大無比,獨斷專行,似乎有失控的風險。


    太後已生了更換皇帝的意圖。


    昨日召集五品以上大臣入宮麵聖,說皇帝要各家送女兒充實後宮,都是希望君臣對立,方便太後換傀儡。


    李玄敢對晉王說出這機密的事,是因為李屹不爭不搶的性子,而且,想得到他的支持,這比隻有太後扶持多一層保證。


    他雖然是清閑皇叔,卻有先皇送的一支私兵以及免死金牌。


    “不必與我說這些。”李屹果然沒有興趣聽皇位之爭,也不接受他的拉攏。


    “成,請皇叔就當我沒說過吧。”李玄放下茶盞起身,行一禮,“侄兒先告辭了。”


    “去哪?”李屹神色微動。


    “去看病。”


    “他隻是大夫,看不了你這病。”


    李玄又道,“侄兒想與絡大夫交個朋友,我與他有眼緣。”


    提到絡大夫,言語有些輕快。


    說完已快步下樓梯。


    眼緣?李屹聽著眉頭微蹙。


    身後的護衛謝淮察覺自家王爺的不喜,解釋道:“回稟王爺,昨日梁王確實見了絡太夫一麵,後來還去京都府尹找他,依我看,梁王似乎……對絡大夫有特別的……喜歡,莫不是還有龍陽之好……恐怕……”


    話未說完,李屹豁然起身,“本王也要去看病。”


    “你去備三百兩散銀。”


    “是。”


    兩個護衛立即應聲去換銀子,心想王爺莫不是怕絡大夫被梁王糟蹋了,不能繼續給皇太妃看病?


    到了杏林百草閣,今日梁王為了撈個好名聲,極有耐心地排隊看病。


    沒想到不過一刻時間,便見晉王帶人也來了。


    讓他驚訝的是,晉王不排隊,直接給前麵排隊的百姓發銀子,挨個插隊過來,甚至越過他麵前,這樣拿錢收買人心……很快就插到前麵了。


    寧絡正給一個老媼看病。


    老婦人患喉症,咽喉腫痛, 幾乎不能說話。


    “把嘴張開。”


    老媼張嘴。


    舌紅苔薄,喉嚨高腫,布滿了白點。


    寧絡拿毛筆沾清水刮過去,再看那喉嚨,是鮮紅的腫,還沒有潰爛。


    這在現代叫做扁桃體發炎,鵝口瘡。


    老人兩鬢發白,麵容枯瘦,眼白紅絲明顯。


    寧絡道:“可治。”


    此話一出,病人愁苦的臉上露出一絲輕鬆。


    一旁陪同看病的兒子道:“我母親孤寡四十年,更是吃齋二十年,素來清心寡欲,家裏並未煎炒辣菜,不知為何得此病,這喉嚨已經痛了兩日,昨夜陡然暴腫,以至於今日無法出聲了。”


    “老人家這是勞神導致的虛火上浮,心腎不交,水火不能相濟,是不是家裏遇到什麽憂愁之事,心煩不得眠。”


    寧絡邊分析病情邊給她開藥方增液湯。


    老媼點了點頭,眸中閃著淚光。


    寧絡便在她身上一處穴位倏然一點,老媼覺得喉嚨腫塊消了大半,感激出聲:“多謝絡大夫,我是因為家裏的孫兒在學堂被人欺淩,所以……”


    她叨叨著說自己孫兒被欺負的事。


    寧絡已經聽了些,原來那學堂出了個小霸王,小霸王的父母還是個大惡霸。


    “老人家,你放心養病吧,惡人有惡磨,那小霸王總會有人收拾。”


    寧絡開完藥方,老媼感恩戴德和兒子去櫃台取藥結賬。


    “下一位。”


    一男子撩袍坐下,伸出修長的左手擱在脈枕上,手指筆直,骨節分明。


    寧絡抬眼看他,微微一笑,搭脈上去,“你有何不適?”


    “心疾。”李屹嗓音清越,凝著寧絡,想看看何為眼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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