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星從昏迷中醒來,人已經是在慶國大理寺牢獄裏了。


    嗬……


    武功盡失,淪為了廢人一個。


    可,他無可奈何,他隻是奉命行事,做了他該做的。


    來慶國之前,太子殿下就親自找過他,要他手刃慶帝和厲墨淮。


    他不懂政治,來慶國之前,他隻是王宮裏培養的殺手。


    太子殿下不了解慶國,以為殺了慶帝或者是厲墨淮,慶國必亂,北疆就可趁虛而入。


    可,顧南星來慶國這幾個月,他算是看明白了。


    實際上,慶國,已經是鐵板一塊,牢不可破。


    首先,慶國的女帝和攝政王是師徒關係,女帝是厲墨淮養大的,兩人身邊除了彼此,再沒有什麽親近的親人。


    其次,厲墨淮沒有謀朝篡位當皇帝的野心,他對待女帝,亦師亦父,更多是教導和輔助,哪怕他實力逆天,他也甘願對女帝俯首稱臣,做綠葉,做墊腳石,為女帝的江山出生入死,嘔心瀝血,也無怨無悔。


    再者,女帝對厲墨淮完全信任,她不怕他功高蓋主,她不怕他以權謀私,甚至,她願意與他同享慶國江山。女帝寵信厲墨淮,不在乎世人眼光,不在乎民俗法度,她為厲墨淮生下一兒一女,為厲墨淮肅清後宮,隻專情於他一人。


    單單‘專情’這一點,就不是一個大國皇帝容易做到的。


    女帝和厲墨淮,無論誰先死,剩下的那一個人都有能力挑起慶國江山政權的重擔。


    何況,他們二人不知師從何門,修習的武功內息遠遠在江湖各門派之上,一般的江湖殺手想刺殺他們,無異於天方夜譚。


    再觀,慶國的整個朝廷體係,以左相右相,一文一武,製衡監國,六部禮,戶,工,兵,吏,刑,各司其職;九品十八級,法度嚴森。有錢,有兵,百姓擁護,君臣一體,這樣的慶國,不是死一個兩個人,就能政治癱瘓的。


    所以呀!


    顧南星這才覺得,北疆真的是‘井底之蛙’。


    與之相比,這些年,除了苛捐雜稅,王室還做過些什麽?


    老北疆王貪戀美姬,生了二十幾個皇子,三十幾個公主,皇子們整日間想著是勾心鬥角,各部落的大小首領結黨營私,沒有誰真正的為北疆的將來考慮。


    幸好,慶國沒有幹涉他國內政的打算,否則,隻怕北疆早就成了慶國的附屬城池。


    顧南星想:這些道理,他一個殺手頭子都能懂,為什麽北疆王和太子殿下卻不明白?要他們這些武人前赴後繼地來慶國送死,真的能改變什麽嗎?


    顧南星不怕死。


    他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麽可怕的?


    他想:或許從一開始,他就錯了,他應該聽赫連槿的。


    顧南星從草席上坐起來,背靠牢房冰冷堅硬的牆壁,咳了幾聲,自顧自地訕笑。


    但一想到赫連槿,他又忍不住擔憂。


    那晚他昏迷了,隻記得赫連槿被他一劍捅了個對穿,氣息奄奄,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是死了,還是被救活了……


    …


    盧清風走進關押顧南星的牢房,正是午後不久,牢房內很安靜,除了天窗投下的一縷耀目的光線,其它地方皆是陰影。


    犯人頹然坐在角落,手上腳上都戴著精鐵所製鐵鏈,頭上的發冠歪斜,發絲亂糟糟的,眼睛卻賊亮。


    盧清風不是沒見過顧南星,隻不過,他之前抓的,都是喬裝易容過得贗品。如今眼前這個,才是正主本人。


    空氣中彌漫著年深日久的濕腐血腥味,盧清風麵無表情,立在顧南星身前,冷冷地俯視著他,開口問道:“你就是-北疆王室影狼衛首領-顧南星?”


    “是。”顧南星的聲音很平靜。


    盧清風點點頭,道:“知道為什麽在這裏嗎?”


    顧南星視線慢慢看向盧清風:“知道。”


    牢房內空曠,說話帶著回音,盧清風似乎很滿意犯人的態度,同時他對顧南星這個人也十分好奇,北疆人和中原人在五官上還是有很明顯的差別,顧南星的眼窩極深,眼珠子又黑又亮。


    盧清風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拋開你我立場,其實,盧某還是很欣賞顧首領的心機膽魄,能將間諜探子安插到大理寺,你也算是開卷第一個。”


    顧南星慢慢站起來,他忽然笑了:“想問什麽就問,實不相瞞,顧某怕疼,也有潔癖。你大理寺那些審訊刑具,多少都沾過別人的血,不必用那髒東西來招待我,多謝。”


    盧清風頷首,發自內心地讚同道:“確實。”


    不過,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一個常年混跡生死之間的殺手--怕疼。


    但,顧南星說這話不算矛盾,誰規定殺手就不能怕疼了?


    盧清風見顧南星越發從容,神色亦輕鬆,便微微戒備起來,不緊不慢道:“按說,顧大人是遠道而來的貴客,客隨主便的道理,在大理寺還是有著悠久傳統的曆史。您一來就這麽坦誠,倒顯得我們照顧不周了。我也實不相瞞,大理寺的經費還算充裕,很多刑具堆在庫房也是嶄新沒拆封過的,保證質量,確保沒人用過。”


    顧南星抖了抖衣袖,腕部的鐵鏈叮當作響,施施然地看向盧清風,坦然與他對視:“看來今日,顧某是非要領教一下大理寺的手段了?”


    盧清風負手道:“隻是尋常皮肉之苦,都是公差,您多擔待。”


    顧南星頷首:“客氣。”


    盧清風走後,便有司護軍帶走顧南星至審訊室過堂,中午去的,第二天早上才抬回來。


    顧南星確實怕疼,負責審訊的公差為了防止他咬舌自盡,往他嘴裏塞泡過麻沸散的紗布。


    大理寺審訊刑具五花八門,種類繁多,且一直在不間斷的發展和完善。常見的就那麽幾大類,墨,劓,刖,宮,烙,剖,剝,杖,絞,焚,戮等等,幾大類下麵又細分了上百小類,可適用於不同犯罪程度的犯人。


    實際上,朝代更迭中,很多帝君為了震懾人心,都會想出一些別出心裁的嚴酷刑罰,很殘忍,很血腥,但也是唯一維護統治下作為震懾手段的產物。


    顧南星刺殺慶帝,罪名在大理寺審查中,屬於最高級別。


    女帝下旨留他性命,大理寺照旨辦差,拿捏著分寸,既不叫犯人受刑死了,也不叫犯人過得輕鬆,當然,過程如何沒人在意,顧南星的口供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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