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共枕數十年,她不是不知道馮長青的脾氣秉性,隻是她性子軟,又願意哄著他,才會結婚這麽多年,隻有他一個男人。可是要說到謀逆造反,馮長青背著她做的那些,她一個字都不知道。她就算再愛他,也知道謀逆是什麽罪責。


    女帝當年的雷厲風行,她猶記如新,她進宮不為馮長青,隻為了一雙可憐的兒女,他們還沒有長大,不該受他們父親的連累,她希望女帝高抬貴手,給無辜的孩子們留一條活路。她願意帶著孩子們回西部,永遠都不回來。


    不知是不是她的誠意祈禱感動了上天,還是她的運氣好,這一次,女帝召見了她。


    宣政殿內,她心驚膽戰地向女帝行禮,向五哥的女兒行禮。


    書案上擺著一隻精致的銅爐,巴掌大小,上雕繁複龍紋,淡淡茶香從裏麵飄出來,彌漫縈繞在鼻息之間,聞之很舒服。


    女帝坐在書案之後,眼睛專注地看著手中的奏折,隻淡淡稱呼她一句:“姑姑來了。”


    淩楚熙有些受寵若驚,她惆悵了一瞬,低著頭緩緩跪下,她攢了一肚子的求情的話,到了此刻,卻忽然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淩晚晚抬眼,望向了跪在下首,臉色憔悴的小姑,微微歎出一口氣,思索片刻後,道:“表弟表妹年紀尚小,朕……可以不予追究。”


    淩楚熙一喜。


    淩晚晚卻道:“但--皇權神威,不容窺覦!兩個孩子,姑姑隻能帶走一個,剩下的那一個要留在京城為質子。”


    說完,便收回了目光,繼續看手上的奏折。


    留京為質!


    淩楚熙忽然顫抖起來。


    她臉色蒼白,目光中透出幾絲驚懼來:“……”


    女帝眼皮都沒掀,冷冷道:“朕的耐心不多,姑姑還是快下決斷。”


    淩楚熙瞬間就紅了眼睛,她隻覺的痛,撕心裂肺的痛,沒有哪個母親會承受的住這樣的選擇。


    但她又比誰都明白,眼下的局勢,隻能保一個算一個。


    最後,她泣不成聲,選擇了兒子。


    女兒長大了終歸是要嫁人的,兒子是根,是香火,馮長青已經死了,她總要給他留下點香火。


    不久之後,一道旨意就傳至京中的長公主府,責令長公主淩楚熙即刻啟程,前往自己的西部封地。


    至此,駙馬馮長青圖謀造反一案便算是塵埃落定。


    --


    女帝不顧惜自己懷孕的身體,開朝之後一直忙於朝政,終於不負唐七言的警告,病倒了。


    唐七言給她搭脈,探出她脈細而無力,是氣虛不足,胎象不穩的脈象。


    承天之佑,皇家血脈,關乎社稷,絕不是小事!


    女帝不得不臥床養胎,朝政大事的擔子,自然就落在了攝政王的身上。


    又下了幾場春雨,寒意才逐漸散去,宮裏頭的草皮初初冒出點嫩芽的時候,南王宋嘯的賀禮從南郡遙遙送到了京城。


    一如當初女帝計劃的那般,南王的賀禮十分豐厚,宋嘯的親筆回信隻有短短幾行字,力透紙背:守土有責,守國有義,望陛下社稷為重,公正無私,承天之道,以治天下。吾兒不及,雖親亦舍。


    厲墨淮讀了宋嘯的信,內心沉默許久:股肱之臣,國之重器,宋嘯可謂社稷之福祉。


    淩晚晚看向他,漂亮的眸子裏翻滾著辨不分明的情緒:“宋嘯這信,說明不了什麽?”


    厲墨淮轉頭,與她對視,濃墨般的鳳眸晦暗不明:“宋栩安從小長在京城,他的所作所為,或許南王並不知曉。”


    淩晚晚問他:“師父不想要南部的兵權了嗎?”


    厲墨淮微怔:“我什麽時候說要南部的兵權了?”


    淩晚晚聞言沉默。


    厲墨淮又道:“我的陛下,你難道還嫌我不夠忙?莫不是打算將天下兵馬都交給我統管,想看師父要忙死,是嗎?”


    淩晚晚含了一抹笑意,她看著厲墨淮,回道:“隻要師父高興,想要什麽都可以。”


    厲墨淮隻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淩晚晚隻覺得眼熱,微微側目,往後倚在了床柱上,聲音裏是柔柔弱弱的:“我累了,今天就先到這裏吧,師父既然處理完了宣政殿的奏折,也早些回府歇著吧。”


    厲墨淮看著淩晚晚略顯疲憊的小臉,應了一聲:“好。”


    隻是在他走到內殿門口時,他又忽然說:“宋栩安一死,南王不管有什麽動作,你都不用怕。”


    淩晚晚一頓。


    厲墨淮又道:“南郡的事,我來應付。”


    淩晚晚沉默,她明白,無論到什麽時候,厲墨淮總是能給予她最大的保護,為她擋下所有難題,她能做他的徒弟,何其有幸!


    時間一晃就從初春到了初夏,差不多快四個月了,女帝還整日待在寢宮中,她養胎穩固之後又染上了孕吐,吃什麽吐什麽,本來喜歡的葷腥現在一點兒都不能沾。


    淩晚晚餓的兩眼冒綠光,靠在床頭無力吐槽,吐槽肚子裏的孩子還真是隨了爹!厲墨淮飲食清淡,他的崽子便也不願意聞葷腥!


    唐七言看著女帝連藥膳都吐了,急得也是團團轉,再這麽下去,怕是再餓出什麽好歹來!


    早朝結束後,照例厲墨淮去了宣政殿批奏折,等處理完政事,他再去一趟鳳棲宮,看一眼受孕期折磨的小徒弟。


    這段時間,淩晚晚孕吐,什麽都吃不下,人也瘦了很多。厲墨淮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回到府中翻閱了許多關於這方麵的書籍,知道女子孕吐是正常現象,盡量挑些能吃的清淡食物,少食多餐,調整情緒,多做一些使心情愉悅的事情,心情好自然胃口就好,等熬過了這一段時間就好了。


    要讓淩晚晚心情保持愉悅,厲墨淮作為她的師父,當然需親力親為,陪伴照顧,畢竟他隻有這麽一個小徒弟。


    唐七言則身為禦醫,每日換著花樣調配緩解之藥膳,什麽生薑烏梅飲,紫蘇薷香飲,甘蔗糯米粥,麥門冬茶之類。


    淩晚晚難受的厲害了,厲墨淮還學著醫書中記載的,給她做穴位按摩,按摩足三裏穴和內關穴,幫她降逆止嘔。


    小丫頭這輩子都沒遭過這種罪,眼淚汪汪地抓著厲墨淮的手,迷迷糊糊地跟他抱怨:“師父,以後再也不生了,好不好?”


    聽得直教厲墨淮是心疼的恨不能替她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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