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的到來,令厲墨淮鬱結的心中寬慰不少,再加上他身體裏已經沒有了那折騰的寒蠱,身心愉悅,上朝的腳步都不由自主變得輕快。


    隻是他的好心情沒有維持多久,開朝之後,女帝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她有了身孕。


    厲墨淮心裏也說不上什麽滋味,上一世的時候,他認識她後宮冊封的每一個君侍,那時候她好像對那些少年並不感興趣,直到他死,也沒聽說她懷孕什麽的消息。


    難道是因為他的重生,他院子裏的雪梅,花豹獸,以及師父的出現……所有的事情軌跡都發生了變化。


    文武百官一齊向女帝賀喜,厲墨淮卻想逃離,他整個人站在百官之首,既安靜又清冷,他一動不動望向龍椅上的淩晚晚。


    淩晚晚微彎唇角,露出帝王睥睨天下那標誌性的笑,麵對厲墨淮直望過來的目光,她一副不想搭理的表情。


    厲墨淮眼皮突然跳了跳,一股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


    散朝之後,女帝起身,在大監內侍等人的簇擁下,踱步走下台階,目不斜視地從厲墨淮身邊走過。


    厲墨淮有些無所適從,他這個徒弟,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對他這麽冷漠過,他甚至還記得他那時候死在她懷裏那種溫暖的感覺。


    他來不及多想,當下便伸手欲攔住她問個清楚。


    卻不料到,淩晚晚如臨大敵一般,迅速做出反應避開他伸出的手。


    淩晚晚的動作,讓厲墨淮不由楞住,她……對他十分警惕,沒錯,是警惕。那種下意識做出的防禦動作騙不了人。


    乾和殿一大半的官員都走了,厲墨淮還愣怔在原地,這時,大理寺卿盧清風悄悄走到他身後,低聲道:“王爺,微臣有事稟報。”


    厲墨淮定了定神,掃了他一眼,道:“說。”


    盧清風轉了轉眼睛,看看周圍,再次壓低了聲音:“事關重大,微臣還是回大理寺再稟明。”


    厲墨淮隻得“嗯”應了一聲,似恍惚般。


    從皇宮出來到大理寺,厲墨淮聽完盧清風的匯報,心裏更迷惑了。


    駙馬馮長青的案子,宋栩安的案子,以及許多許多,他搜刮記憶也想起來那些刺客的案子……


    盧清風抱來一大摞的案宗,厲墨淮埋頭苦閱,終於把他記憶空缺的那些東西全都惡補上了。等他從大理寺出來,已經是萬家燈火,一整個白天過去了。


    大巫在攝政王府,等厲墨淮回來吃晚飯。吃過晚飯後,厲墨淮又去了書房,大巫不忍他剛醒來就如此操勞,晚上燉了藥膳送過去給他調理身體。


    厲墨淮心裏裝著事,白天在大理寺看的那些案宗,有太多他想不明白的。


    長公主滯留京城,駙馬馮長青的野心密謀?宋栩安濫殺無辜,淩晚晚對他的包庇寬縱?還有燕小白,怎麽跟宋栩安的侍女卷在了一起?……這些等等,都是厲墨淮想不通的。


    難道說,這個在他死後重生的世界,癲成了這個鬼樣子?


    一夜無眠。


    第二天清晨,厲墨淮黑著一張臉,去上早朝。


    大臣們都看出了攝政王心情不佳,左相魏景慕和右相葉朢離的攝政王厲墨淮最近,感受到他周身的低氣壓,相互對視一眼,皆從對方表情中看出一無所知的答案。


    既然與他們無關,那肯定就是……女帝招惹他,他們師徒倆又幹架了!


    宋栩安的案宗,女帝有旨意,讓暫時擱置,盧清風不敢抗旨。但是駙馬馮長青密謀造反一事,經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會審,證據確鑿,且馮長青已認罪畫押。


    盧清風將奏折遞上去,女帝當場批複,判馮長青斬立決,命刑部徹查餘黨。


    於是,當堂之上,與長公主府私下有往來的官員人人自危,生怕跟這樁案子攀扯上關係。當然,像這種謀逆君主的大罪,更沒有哪個官員敢求情。


    散朝之後,厲墨淮去了宣政殿,想跟淩晚晚討論宋栩安的案宗。


    淩晚晚在宣政殿見到厲墨淮,開口便是生疏的聽不出情緒的稱呼:“王爺,有事?”


    厲墨淮聽得莫名刺耳,他緩步上前,隻得依規矩對淩晚晚行禮,作揖道:“臣參見陛下,陛下聖安。”


    淩晚晚沒抬頭,繼續看奏折,“起來說。”


    厲墨淮起身,眯縫著雙眸,掃了女帝身旁的大監總管蘇元常一眼,淩晚晚感覺到了,便對蘇元常吩咐道:“先出去。”


    蘇元常應聲退出宣政殿,殿內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淩晚晚如此冷淡的態度,厲墨淮一時不知如何開口了,於是躊躇再三,他試探地問道:“在跟我生氣?”


    聞言,淩晚晚抬頭,臉上沒什麽變化,聲音寡淡:“沒有。”


    厲墨淮目光中有一絲探究:“我……發燒醒來之後,有些事情不太記得,你……”


    淩晚晚態度有了一絲不耐煩:“王爺!沒錯,從前你是我師父。但現在,我是皇帝,以後除了朝政的事,別的,沒什麽好說的。”


    她那副神情,厲墨淮沒有反駁,似乎覺得她說的對,覺得沒有什麽反駁的必要。


    怔了片刻,厲墨淮笑了,直直地看著她,道:“好!那本王就跟陛下說政事,大理寺的案宗,宋栩安的,陛下怎麽打算的?”


    淩晚晚緊咬唇肉,極力壓抑著顫抖:“他還不能死。”


    “理由呢?”厲墨淮眼中苦澀,質問道:“本王可以不計較他派人刺殺過我,那麽人骨扇呢?陛下縱容他濫殺無辜?”


    淩晚晚沒來由地一陣心酸,眉頭挑起,一雙眸子眯了迷:“朕是皇帝!朕想保一個人難道還要你的同意!!”


    厲墨淮聞言,眼睛睜大,不可置信:“你說什麽?”


    淩晚晚盯著他的眼睛,帶著一種類似於瘋狂的情緒:“不就是幾把破扇子?怎麽了?難道王爺你就沒殺過人嗎?”


    厲墨淮倏然噎住,無數個血腥畫麵在他腦子中亂撞,身為將軍的他,數年間征戰疆場,死在他手上的人命,多的他自己都記不住。可那是戰場,他所殺的又非他所願。


    他無法理解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難以承受自己一手教導出來的徒弟,變成了刺向他的尖刀。厲墨淮心中充滿憤怒,同時也對淩晚晚的態度倍感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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