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這麽好,我忽然舍不得你了,怎麽辦?”淩晚晚趴在軟枕上,閉著眼,半開玩笑道。


    厲墨淮啞然,隻看向趴在床上的淩晚晚,微微歎了口氣:“昨天,我已經跟你太師父說清楚了,我不治,他也同意了。”


    淩晚晚抬起頭,翻身坐起,麵對著厲墨淮,麵上帶著一抹笑:“可是我想你好好活著。”


    厲墨淮微微笑了笑,他看著淩晚晚,堅定道:“我說了我不治!”


    淩晚晚眼睫微顫,她伸手撫上厲墨淮的胳膊,輕聲質問:“我們倆都是重生之人,你忍心讓我再經曆,失去你一次?你死了,我怎麽辦?”


    厲墨淮眼中全是心疼:“就因為我們都是重生,記憶對彼此來說,才彌足珍貴。我不願意後半生當一個行屍走肉,無喜無悲的木偶!淩晚晚,我愛你,我還得愛你,我不想忘了你……”


    淩晚晚惶惶然:“好,我知道了。對不起,師父你別哭,我……”


    厲墨淮哽咽,一雙淚眼看著淩晚晚,啞著嗓子道:“我知道你難受,我也知道你心裏時刻算計著把我打暈了,先祛除了情蠱,至於後麵的,以後再說……晚晚,你是我養大的,你心裏怎麽想,以為我會不清楚嗎?別折騰了,算我求你,我寧可你陪我好好走完最後這段路……”


    淩晚晚緊緊抱住了他,帶著許多愧疚,道:“對不起,對不起師父……”


    厲墨淮伸手回抱過去,輕輕闔上了眼睛:“這是我的選擇。晚晚,別怪師父自私……”


    淩晚晚還能說什麽,她心疼的恨不得將人箍在自己懷裏,她硬咬著牙,把蝕骨的劇痛生生咽了,努力呼吸著,用盡量輕鬆如常的聲音答複他:“好,我聽你的,你說不治,我們便不治。我陪著你,隻要你還有一口氣,我都守著你。”


    厲墨淮信以為真,他哽咽道:“對不起……”


    淩晚晚道:“沒關係,反正師父拋下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我能承受的住。大不了等慶國的事情都安排妥帖了,我去下麵找你去,師父可要慢慢走,等著我……”


    厲墨淮呼吸一滯,心脈處狠狠一刺,痛的他瞬間蒼白了臉,他張了張口,“別找我了,下輩子,我不想再遇見你。”


    我不想再遇見你。


    這句話像是一道驚雷響徹在淩晚晚心尖,她身子一震,緩緩抬起頭,撞上一張痛苦神色的眼睛,她問他:“為什麽?為什麽不想再遇見我?”


    厲墨淮心疼地揩去她眼角的淚珠:“如果不是我,你好好做你的皇帝……”


    “不是的!”淩晚晚固執地搖頭:“如果沒有你,我還是我嗎?既然我都不是我,那麽江山於我,萬民於我,人生於我,沒有任何意義!”


    厲墨淮哭著笑了笑:“我怎麽會有你這麽傻的徒弟!”


    淩晚晚仰頭親了親他的下頜,癟嘴道:“現在才教訓我傻,晚了!”


    厲墨淮望著她,眼淚浸濕的指尖微微泛疼,一路疼到了心底,他喉嚨上下滾動了兩下,伸出手,輕輕地碰上了她的臉頰:“晚晚,對不起……”


    窗外濃墨一樣的夜空,星月杳無痕跡,殿內悲傷蔓延的師徒兩人,相擁著躺在一張床榻上,她的眼淚,他的悲痛,彼此濕透了彼此的衣衫,長夜漫漫,相對無言。


    他的夢中,黃沙散漫,獵風蕭瑟,卷起燒焦的旗幟殘留半個“厲”字,屍橫遍野,血流千裏的戰場上,滿目瘡痍。他以長槍鑄地,傲然屹立於槍林箭雨中,手上捏著萬裏之外淩晚晚親筆寫給他的信箋:寸土必守!寸土不讓!晚晚與師父!寧死!不做亡國芻狗!


    夢中,厲墨淮知道他身後是大慶疆土,是萬萬黎明百姓,是淩晚晚,他退無可退,守一城,保一國,護自己心愛之人,他--厲墨淮,這輩子便值了。


    她的夢中,山河安定,百姓富足,將軍府前,海棠樹下,師父往昔少年時,一襲軍裝清冷英姿,如瓊枝一樹,琉璃墨眸銳利深邃,掩不住一身君臨天下王者氣勢。年幼的她手上舉著師父剛給她買的糖葫蘆,穿著師父最喜歡的梨花白褶裙,在晨曦下,朝著他一步一步向奔去。


    一聲師父!便是一世倚靠!她隻一眼,便認定,縱乾坤在懷,威服列國;縱金鑾禦座,天下玉粹;不及師父一絲一寸。她篤信,一腔溫柔終能破開兵戈鐵骨。


    ※


    這一日,厲墨淮大清早用過早膳,便離開了皇宮。他原本計劃著晚飯前能回來,結果軍務冗多,再加上王府清算賬目,直拖到亥時宮門落鎖前,他才處理完。


    厲墨淮一回到辰光殿,就看見了殿前守門的蘇木,蘇木自然也看見了出門一天歸來的攝政王,躬身行禮:“王爺,您回來了。”


    厲墨淮瞧著蘇木,便道:“本王不在宮中,你怎麽還守著門?”


    蘇木回道:“陛下讓守著辰光殿,這是屬下的職責。”


    厲墨淮道:“當初讓你進宮,是讓你禦前效力的,你怎麽如此不懂變通?本王不在,你要麽回去休息,要麽去陛下那裏看看有沒有其他差事?空守在這裏做什麽?”


    蘇木道:“陛下讓屬下守著辰光殿,屬下便一刻不敢懈怠。”


    厲墨淮無語,說不通便不再理他,壓了性子進殿去。過了一會兒,他換好衣服出殿,將一個木匣子塞給蘇木,道:“跟本王去鳳棲宮。”


    蘇木躬身道:“是。”


    淩晚晚一天都沒有見到厲墨淮,自然想念的緊,黏著他說了半天話,才想起來厲墨淮進殿的時候,手上抱著一個木匣子,便問他:“師父,那匣子裏是什麽?”


    厲墨淮將木匣子打開,裏麵整齊擺放著一摞賬本,旁邊還有幾個印鑒之類的東西。


    淩晚晚眨了眨眼睛:“什麽意思?”


    厲墨淮頓了頓,斟酌了一下語句,道:“這是,是王府的財產明細。”


    淩晚晚隨手拿起一本翻到最後一頁,驚訝出聲:“這麽多,看不出,原來師父還是個富家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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