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白領兵出征西戎,臨出發前,將淸鳶交給了大理寺。


    而大理寺的人遵照聖旨,並沒有刻意為難該女子,隻簡單搜身,驗明正身就送進了皇宮。


    宋栩安對於淸鳶的進宮,並未流露出過多的情緒,隻是淡淡地跟她交代,讓她先去內侍司報到,學上三個月的宮廷規矩。


    這一點,女帝十分滿意宋栩安的懂事。


    年關將近,宮中要安排各種各樣的宮宴,家宴,年夜飯,還有準備賜給京中官員家眷的新年禮物,定檔賀歲表演的歌舞節目等等;


    這些繁瑣冗長的事情往年都是由禮部和宮中內侍司共同籌備,今年女帝大婚,後宮有了主子,自然這些事情的決策權就落在了宋栩安這個側君身上。


    他原本就病的下不了床,如今再事事操心起來,更是累的一日裏有大半日昏睡著,但隻要他還有一點力氣,就絕對會親自過問所有的準備工作。


    唐七言這輩子都沒伺候過這麽難伺候的病人,什麽醫囑在宋栩安那兒就跟沒長耳朵似的,你越是叫他休息,他越是挑燈熬夜地看那些後宮開支賬簿。


    好在藥是一頓不落喝的,但該咳還是咳,該疼還是疼,咳完了疼過了,就又開始操心忙碌,直到咳血不止,氣的唐七言真想撂挑子不幹了!


    女帝也不知是真的忙,還是忘了後宮有這麽一個人,反正自從上次北疆皇子事件之後,就再沒來過宋栩安的承意殿。


    宋栩安也不強求,也不過問,隻默默做自己分內的工作,和前世一樣,不爭不搶。


    好幾次唐七言都看不過去了,想著通稟女帝一聲,好歹勸一下宋栩安,再任由他這麽自虐地對待自己的身體,恐怕會於壽數有損。


    但每次都被宋栩安攔住,他說女帝忙,不想讓女帝再為他,為後宮瑣事煩憂。


    唐七言氣的直想罵娘,心說她忙個錘子,好幾次都被他撞見,女帝跟攝政王在禦花園喝茶看風景。


    雖然氣歸氣,唐七言也清楚,他們這些做僚臣的,也管不了主子那些事,自然是該怎樣就怎樣,隻是有一次正好碰見了菘藍,便跟他抱怨上幾句,但菘藍明顯對宋栩安有敵意,還警告他別多管閑事。


    北疆皇子奉旨閉門在自己宮裏,宋栩安知道他和親身份貴重,不敢怠慢,吩咐宮人將過年的封賞全部準備一份,給他那華羽殿送過去。


    至於蒼淵王子的悅仙殿,也派人送過去了一份封賞,但需要把一些華而不實的珠寶,換成蒼澤喜歡的珍饈美味,佳肴聖品。


    尚衣司送來了各宮貴君,小郎君的過年新衣,樣式款式都是宋栩安過目的,他身為側君,卻挑選了些素色的蜀錦,其餘的好料子都賞給了蒼澤貴君。


    等尚衣司的人走後,宋栩安又吩咐宮人去放置他嫁妝的庫房裏,取了一匹柔軟真絲,輔以金線繡工,他想親手給女帝縫製一件貼身睡袍。


    唐七言整日裏提心吊膽,終於,等到了宋栩安熬不住了,在審看禮部送過來的宴會餐單名冊時,忽然間就吐血昏厥。


    緊急搶救預案是有的,一套流程走下來,唐七言也無了個大語!思量再三,覺得事關重大,還是應該稟報女帝一聲。


    大過年,萬一死個側君,宮裏估計這個年,誰都過不好!


    雖說後宮的主子是宋栩安,但天下真正的主子隻有女帝一個。


    所以唐七言這一次也沒理會宋栩安的再三保證,直接將此事捅到了鳳棲宮,彼時,女帝還和攝政王黏黏糊糊,正一起吃著午膳討論年後休假去哪兒玩的事呢!


    唉!還真是同人不同命!


    唐七言被大監總管蘇元常攔在鳳棲宮外,等到女帝和攝政王用完了午膳,才進去通報,得了女帝允準,唐七言才被召進殿中。


    唐七言不擅長那些官話虛禮,隻平抒直敘地將宋栩安的病情匯報一遍,末了加上一句:“微臣才疏學淺,治不了側君,還請陛下令派禦醫前往。”


    淩晚晚覺得有些好笑:“你都是院判了,要是你都不行,禦醫院還有誰能行?”


    唐七言脫口而出:“臣治不了,陛下您別要臣給側君陪葬!”


    “這麽嚴重?”淩晚晚納悶,問他:“不是你說,那秘藥的副作用是讓他床上躺半年嗎?這才一個多月,唐七言你造假藥?”


    唐七言聞言差點氣死當場,忍了又忍,才耐著性子跟女帝解釋,將這些日子以來,宋栩安做的所有工作都概述了一遍,完了才總結道:“就是九轉返魂丹在世,也架不住您那側君這麽玩命折騰!”


    淩晚晚微怔,過了半晌才對唐七言說:“你先下去吧!”


    唐七言默默搖頭,心道盡人事,聽天命吧!


    自始至終,厲墨淮都一直在殿內,等唐七言走了,他才問淩晚晚,“怎麽回事?”


    淩晚晚還站在原地,聞言搖了搖頭。


    厲墨淮起身,繞過桌子,在淩晚晚身旁站定了,拉著她的手,道:“需要我去看看嗎?”


    淩晚晚抬頭看他,輕輕笑了,“怎麽?君後坐不住了?”


    厲墨淮看不透她心中所想,白她一眼:“什麽時候了,還鬧!”


    被訓斥了的女帝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然後拉起厲墨淮的手,轉身就往內殿走。


    厲墨淮被她拽著,“做什麽去?”


    淩晚晚將人關在內殿,揮揮手,道:“師父先午睡,我去後宮處理這件事,忙完了再來找你。”


    厲墨淮不放心,問她:“真不用我去?”


    淩晚晚應了一聲:“嗯,這點兒小事,用不著師父!”


    出了鳳棲宮大門,淩晚晚就對大監總管蘇元常吩咐道:“傳旨,禮部尚書,侍郎,內侍司管事,後宮諸位君侍,即刻到承意殿!”


    蘇元常領命道:“遵旨!”


    唐七言並未走遠,而是在鳳棲宮前往承意殿的路上慢吞吞地走著,果然沒多久,女帝就差宮人喊住了他。


    “陛下。”唐七言躬身行禮。


    淩晚晚瞥他一眼,問道:“走這麽慢,是還有話沒說完?”


    唐七言低頭道:“陛下聖明,臣出門後確實想起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淩晚晚坐在禦輦上,懶洋洋的聲音傳來:“要說就說,不說快滾!”


    唐七言笑著直起身,做出一副醫者高深的模樣,說:“蒼澤貴君的三餐飲食過於厚重,食滯久傷,還請陛下明鑒。”


    淩晚晚拄著頭,靜靜地看了唐七言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緩聲道:“跟朕一道去承意殿吧。”


    唐七言微微笑了一下:“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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