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霧朦朧中,燕小白終於看見了一道黑色勁裝侍衛騎馬的身影。


    他連忙下了台階,冒著大雪奔上去,原以為是女帝他們狩獵回來了,沒想到是一名侍衛獨自回來報信說:“聖上在雁蕩山與他們走散,此刻人已是失聯狀態。”


    顧展堂帶著那十幾名侍衛正在搜山,可是雁蕩山太大了,他們人員少,又沒帶多少補給,特派他回來稟報一聲。


    燕小白當即嚇得三魂七魄丟了一半,他跌跌撞撞地跑進府中,緊急調集府中大半數侍衛,命他們立刻出發雁蕩山,與顧展堂匯合,全力搜尋女帝。


    他一刻不敢停地又奔到府中王爺書房,連門都沒敲,直接闖了進去:“王爺,不好了,陛下在雁蕩山失蹤了。”


    厲墨淮有些意外:“怎麽會失蹤?”


    燕小白急道:“屬下也不知道,顧展堂派人捎信回來,說他們與陛下在山中走散,如今已是失聯狀態,我剛才已經派府中侍衛去接應了,王爺你說,屬下要不要調動禁衛軍也同去?”


    厲墨淮努力忽略心髒的顫抖,他閉了閉眼,語氣低沉道:“女帝大婚之後不在皇宮這事,不宜太多人知道,你守在王府,本王親自去雁蕩山。”


    燕小白瞪大眼睛:“可是外麵還下著大雪,再有一個時辰天就黑了,到時候山路難行不說,山裏的氣溫驟降,屬下怕……您和陛下萬一出什麽意外。”


    厲墨淮當然知道燕小白說的這些情況,他心有不安,不願再耽誤下去,隻麵沉似水地對燕小白吩咐道:“你隻管守在王府,本王一定將她安全帶回來。”


    燕小白望著自家王爺離去的背影,再也說不出一句擔憂的話。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雪也越下越大。


    雁蕩山一整個被白茫茫的雪花覆蓋,滿山鬆樹針葉上凝了一層厚厚的白霜,雪花肆意在山間飛舞,侍衛們頂著風雪逆行在怪石嶙峋的崖壁,馬蹄踏過濕滑泥濘的積雪。


    “大小姐……”


    “大小姐……”


    “大小姐……”


    一聲,一聲,又一聲,侍衛們的喊聲在山中回蕩,皆沒有收到回應。


    厲墨淮騎馬跑在侍衛的最前頭,雪花撲的他張不開眼睛,越找他心裏越發不安,淩晚晚該不會真的出事了吧?是不是遇到熊了?或者掉進獵戶的陷阱了?


    憂怖俱生!


    厲墨淮的心隨之也不可抑製地抽疼起來,他身體裏本身就有寒毒,冰天雪地裏這麽一激,再加上心神激蕩,隱隱有提前發作的征兆。


    天色徹底黑了,侍衛們點燃火把,三個一組,分別往不同的方向搜尋,他們身上帶著信號煙,若有人找到,會釋放煙火為號。


    顧展堂先發現了自家王爺的臉色不對勁,還沒等他出口詢問,就看見王爺忽然一手按在了胸口處,眉頭緊皺,似是隱忍痛楚。


    “王爺!”顧展堂從馬上躍下來,飛掠到王爺近前,將人堪堪扶住,“怎麽了?”


    厲墨淮抿了唇,緩過這口氣,才道:“沒事!沒管本王。”


    他撐著難受的身體站了起來,勉強上了馬,吩咐道:“趕快找!”


    山中降雪,冷空氣侵襲,後半夜溫度會更低,厲墨淮擔心淩晚晚會凍傷,一刻不願耽擱,縱馬往山林深處找去。


    “晚晚……”


    “晚晚……”


    “……晚晚。”


    厲墨淮四處找尋著,最後連聲音都發起抖來。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失去淩晚晚。


    畢竟從他們相識的那一天起,這個撿來的小徒弟就像個粘豆包一樣,整天跟在他左右,即使她長大了,做了女帝,兩個人也是經常見麵,為數不多的分離,應該還是前世他毒發臨終之前,與她分開的那三個月。


    他記得,那一百多天裏,他躲在一處無人的地方,數著日子默默等待死亡。那時候他日日嘔血,意識模糊,為數不多的清醒時,每每就想起她,心中既難受又感到慰藉。


    以他毒入心脈的這副殘軀,他知道他會先走,所有將畢生所武學都傾囊相授,他怕自己護不了她一輩子。


    “……晚晚。”


    厲墨淮顫抖中透著深深恐懼。


    慶國沒有了女帝,依舊是慶國。


    可他不敢想象,若沒有了淩晚晚,他是什麽樣子的?


    ……


    “王爺,快看!”顧展堂舉著火把上前,指著前方遠遠一處,隱隱冒著薄煙的地方大聲道。


    山間鬆樹掩映之中,突兀地出現一間低矮破舊的木草屋,看外形應該是山中獵戶的暫棲地。


    打馬上前,離得近了,在一片幽幽暗暗的夜色裏,居然看見窗戶上有火光,說明裏麵有人。


    淩晚晚聽到外麵有馬蹄的動靜,匆忙撕下身上裏衣尚且算幹淨的布料,將剛出生的小東西包裹嚴實了,才起身打開漏風破敗的木門。


    “師父?……”淩晚晚一臉懵,他怎麽來了。


    厲墨淮幾乎是從馬上跌下來的,他衝了過去,見到人全須全尾好好站著,喜極之餘,又看見淩晚晚身前衣襟大片紅色鮮血,立時緊張地將人上下打量,急切地問:“受傷了?傷哪兒了?我看看……”


    淩晚晚睜著眼睛,無辜地眨了眨。


    顧展堂一聽受傷,趕忙拿出身上的金瘡藥上前,可他盯著女帝身上瞅了又瞅,隻見鮮血,不見窟窿啊!


    淩晚晚幹咳了一聲,在厲墨淮目光灼灼中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是我的,師父別擔心,我沒事。”


    厲墨淮又慶幸又生氣,一開口就急道:“你怎麽回事?!為什麽跑這裏來?”


    “我掉到獵人的陷阱裏了。”淩晚晚清澈無辜的眼睛,說的好不可憐,“然後我就發現陷阱裏有一隻花豹獸,師父,你快來看~”


    嘴上說著,就把厲墨淮拽進了小木屋裏。


    血腥味直衝腦門,厲墨淮掃視了一圈,發現了角落裏稻草上橫陳這一隻成年花豹,肚子好像被剖開,血淋淋的,他忍不住皺眉,脫口而出道:“你弄這個幹什麽?王府裏多的是上等的豹皮。”


    淩晚晚笑了笑沒吭聲,轉身走到火堆旁,抱著一團子東西走到厲墨淮麵前,道:“母豹在陷阱裏被困許久,我發現的時候,它就斷氣了。不過,好在它肚子裏的小寶寶沒事,所以我就把它拖到了這裏,開刀把小豹子拿了出來。”


    厲墨淮簡直不知說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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