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番到鳳棲宮求見,都被那個叫菘藍的侍衛擋了回來,一時間他又鬱悶又著急,眼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內心徹底繃不住了。


    今日原本想著,借送花的名義,能見到淩晚晚。結果他去了鳳棲宮,卻被內侍告知,陛下去宣政殿處理政務了。


    批奏折?


    他又急匆匆趕往宣政殿,結果,離宣政殿還有半裏路的時候。


    他就看見,那個侍衛菘藍,從宣政殿內出來,打橫抱著襟飄帶舞的女帝,上了轎輦離開了。


    他愣在當場,腦中一片空白。


    冷風寂寂,厲墨淮薄唇顫抖了幾瞬,終究失了勇氣追上去,他一句話都沒說,轉身離開,背影在斑駁宮牆映照下,顯得脆弱又孤寂。


    ※


    鳳棲宮內,淩晚晚苦著一張臉,被菘藍從轎輦上強硬地抱下來,弄進寢殿,之後又強硬地按在床上。


    葉子君得到消息,急忙忙地跑來,身後還跟著氣喘籲籲的唐七言。


    淩晚晚靠在床頭,眉凝糾結,指著他怒道:“菘藍,你幹什麽?!”


    菘藍退後一步,抬眼誠實道:“陛下您吐血了。”


    葉子君這才注意到,女帝胸前的衣襟上暗紅點點。


    “一點點血而已,你瞎緊張什麽!”淩晚晚衝他著急道:“朕還有一大堆的事兒沒弄完呢,明兒早朝要討論的,趕快,叫蘇元常把沒看的奏折都送到這裏……”


    菘藍站著不動。


    淩晚晚正打算發火,這時,大監蘇元常又急忙忙地跑進來,“陛下,陛下,世子殿下在禦膳司煮蓮藕,一不留神讓灶火給燒著袖口了……”


    宋栩安?


    南王那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寶貝獨子!


    唐七言上前,半是強硬半是拖拽的將女帝的手腕固定住,為其把脈。


    淩晚晚活動受限,看著蘇元常問道:“傷得怎麽樣?嚴重嗎?”


    蘇元常答道:“左手小臂皮膚灼燒了一塊,衣裳也燒了一截,不過陛下別著急,禦醫趕過去了。”


    菘藍再一旁接話:“陛下還病著,蘇公能不能別拿這些破事來惹陛下操心……”


    淩晚晚詰問:“他去禦膳司幹什麽?”


    蘇元常回道:“他說,要給陛下燉蓮藕排骨湯。”


    淩晚晚無語。


    宣政殿裏的奏折,待處理的政務堆積如山,她的內力又恢複三成不到,整日心急如焚,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個時辰。


    淩晚晚心裏憋著火,一時找不到地方發泄!


    唐七言為女帝把脈,探出其脈象還算平穩,比起之前已然大好之後,便鬆了一口氣,道:“陛下還是多多休息,少操勞些。”


    淩晚晚抬眼看著他們一個兩個的,說:“你們能不能別跟看囚犯一樣看著朕?!”


    眾人聽了,紛紛將臉轉向另一邊,上下左右,就是不看女帝。


    淩晚晚見了,無奈地眉間微蹙,命令道:“蘇元常,去,把宣政殿的奏折都搬到這裏來,朕自今日起,在這兒辦公。”


    “是。”蘇元常領命而去。


    淩晚晚看向菘藍,道:“你,先去看看宋世子的傷情如何?等禦醫處理好了,趕緊把那祖宗送回去,記住,你親自送!”


    “是。”菘藍領命而去。


    淩晚晚又扭頭看向唐七言,道:“唐院判,沒事少在朕麵前晃悠,朕看見你就頭疼!”


    “是。”唐七言領命退下。


    瞬忽間,大殿裏就隻剩下了葉子君。


    淩晚晚衝她伸手,示意她湊近過來,小聲說道:“朕想吃京城西市糖果鋪子那家的桂花栗粉糕,你悄悄出宮,給朕買來。”


    葉子君眨了眨眼睛,被女帝的笑容蠱惑,不由自主的點頭應下:“好。”


    淩晚晚又叮囑她:“早些回來,宮門下鑰以後,皇城四周埋伏有箭術高手,別誤傷了你。”


    葉子君晃神了一瞬,立時就低了頭,懵懵懂懂地應了,領命而去。


    ※


    白天宣政殿那一幕,如走馬燈似的,反複在厲墨淮腦海裏浮現。


    記起上一次宮中吃早膳,她曾對他說,她討厭宋栩安,她還說,她有喜歡的人。


    當時他沒有問。


    如今看起來,她喜歡的……莫非是那個叫菘藍的侍衛?


    ……


    子夜,萬簌俱寂,整座皇城也靜悄悄的。


    厲墨淮也是拚了,頭一回穿上夜行衣,憑借一流絕頂的輕功掠上宮牆,悄聲飛身前往。


    今夜,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見到淩晚晚。


    卻不想,皇宮四周早埋伏下的箭術高手,今晚成了阻止他的……刀林箭雨!


    厲墨淮不禁暗自心驚:什麽時候燕小白弄了這些人守護皇宮安防?連他都不知道!


    皇宮到底不是尋常的地方,他們這方折騰出來的動靜,早已引來了大量宮中侍衛。


    厲墨淮眼看著局麵逐漸失控,便幹脆一把扯下蒙在臉上的黑巾,露出本相。


    眾侍衛齊齊傻眼:攝政王?


    刺客居然是……攝政王?!


    厲墨淮為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本王來試探一下皇城的安防工作。”


    內廷衛的侍衛們顯然不信,他們隸屬宮廷防務,對整座皇城的安防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眼前的人又是攝政王,位高權重不說,還是女帝的師父。


    一時間,空氣凝重,雙方僵持不下。


    秋寒蕭瑟,冷風籠罩。


    淩晚晚在柔軟暖和的寢被裏剛剛睡下,就被大監蘇元常敲門聲吵醒,了解事件大概,隻好忍著無奈從床上爬起來,迎著半夜冷風,親自去內廷衛,將厲墨淮保釋出來。


    淩晚晚坐著轎輦,一路見厲墨淮走在一旁,麵無表情耷拉著腦袋,像個犯錯的小孩子一樣。


    到了鳳棲宮,淩晚晚將人迎進去,又吩咐蘇元常去尚衣司拿一套王爺的常服過來,堂堂攝政王,穿著夜行衣太不像話。


    殿門被宮人從外麵輕輕闔上,原本沉默不語的厲墨淮忽然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他三兩步上前,伸手將淩晚晚拽到眼前上下打量一番。


    淩晚晚看著他,淺淺笑了一下:“怎麽了,師父?”


    厲墨淮內心焦急,道:“你怎麽回事?為什麽這麽多天不見我?”


    淩晚晚避開了他的眼神,垂眸笑道:“這不是怕師父又要跟我辭官,我還沒想好拒絕的理由呢~”


    厲墨淮神情一變:“隻是因為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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