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後,厲墨淮徑直往鳳棲宮走,到了宮門口被侍衛菘藍攔住。


    菘藍抱劍,態度冷硬:“陛下有旨,不見外臣!”


    外臣?


    厲墨淮不禁嗤笑。


    什麽時候起,他進鳳棲宮也需要侍衛來攔著?


    “本王有事要見陛下,煩請通稟。”厲墨淮從容自若擺出王爺架勢。


    菘藍不置可否,道:“王爺請回吧,陛下不見外臣。”


    厲墨淮微微皺眉:“你還沒有通稟,怎麽知道陛下不見本王?”


    菘藍似乎早料到他會如此,迎上他的目光,篤定道:“屬下說了,不讓進!王爺是打算闖宮嗎?”


    厲墨淮有些惱了:“放肆!你……”


    菘藍抬手輕輕一揮,立即從殿門左右衝出來幾十名披氅持劍的大內侍衛。


    厲墨淮當下便是一怔,什麽時候,鳳棲宮也需要大內侍衛值守?


    他頗有些不可置信:“陛下究竟怎麽了?為何這麽多人守著鳳棲宮!!”


    菘藍冷著臉回應:“屬下自知,論武功不是王爺的對手,但是,若王爺強行闖宮,屬下及這些侍衛們就是拚著一死,也要保鳳棲宮周全。”


    厲墨淮整個人都僵住了。


    眼看著劍拔弩張,氣氛越發緊張,大監總管蘇元常從鳳棲宮出來,將菘藍硬是拽到一邊,上前對攝政王恭敬行禮,道:“藍侍衛說話耿直,王爺見諒……”


    厲墨淮聞言看向蘇元常,問:“陛下可在寢殿中?”


    蘇元常回道:“在,陛下昨晚沒睡好,此刻正在休息,王爺還是改日再來吧~”


    厲墨淮心中不安,又問:“那為何鳳棲宮添置這麽多侍衛?”


    蘇元常上前一步,湊近了攝政王,低語道:“宮中安防如今都歸藍侍衛統領,老奴實在不知。”


    厲墨淮心頭一時如團如麻,正躊躇不決時,聽見蘇元常道:“王爺還是先回吧,別驚擾了陛下休息。”


    最後,厲墨淮隻得頹然離開。


    待攝政王的身影一消失在宮牆甬道盡頭,菘藍立刻火燒眉毛似的,撒丫子往禦醫院跑。


    不一會兒,菘藍就一手提著劍,一手像拎小雞崽子似的將唐七言拖進了鳳棲宮。


    菘藍內心焦灼,早上他親自喂女帝喝了藥,結果人睡下不到一個時辰,就又發起燒來,等他察覺的時候,女帝已經疼得滿頭冷汗,手腕子自己咬的一圈血痕牙印。


    他將人扶起,內力源源不斷地傳過去,卻絲毫無法減輕女帝的痛楚。


    菘藍心裏擔憂著,將手上抓著的唐七言狠狠慣進殿裏:“唐七言你個混蛋!配的什麽狗屁藥方!連一點疼都治不了。


    唐七言,沒進宮之前,也是混江湖門派的,武功暗器什麽的,也算的上五品以上有名號的高手。奈何進宮以後,也不知什麽原因,處處被菘藍欺壓一頭。


    被罵的唐七言一見到女帝,幾乎下意識嘴巴一撇,委屈哀嚎:“陛下?祖宗,您醒著呢?您給微臣評評理……”


    高燒渾身無力的淩晚晚,看著他倆拉扯著進殿,看著唐七言被扯鬆微皺的衣襟,不由問罪道:“你們兩個怎麽回事!大庭廣眾,一個侍衛,一個院判,像什麽樣子!”


    唐七言道:“陛下聖明,臣剛才可好好在藥爐……”


    “費什麽話!!”菘藍抬腿踹了他一腳,催促道:“趕快給陛下看看--!!”


    被踹的唐七言怒氣衝衝:“你踢我幹什麽!有本事你把陛下看住了,別一出了事就火燒眉毛似的,陛下這是經脈傷,你以為剌個口子,上點藥,止了疼,就等著傷口自己長好了?!”


    “叫你治你就治,哪兒這麽多廢話!”菘藍不甘示弱:“陛下有手有腳的,我看的住嗎?!”


    唐七言道:“那就活該!不聽醫囑,活該疼!!”


    菘藍上手揪他脖領:“你說什麽?姓唐的!你再說一遍!!”


    唐七言梗著脖子,道:“再說十遍都一樣!我姓唐?你不姓唐嗎?!別仗著自己會幾招武功就目中無人,告訴你!我要是也有師父教,輪的著你在這裏到處欺負人!!”


    菘藍急了:“不許說我師父!!混蛋!今天看老子不打的你滿地找牙!!”


    唐七言反懟道:“走啊!誰怕誰呀!!走!今天誰先慫誰是孫子!!”


    針尖對麥芒。


    淩晚晚一看眼前這倆師兄弟這架勢,不禁皺了眉頭,也顧不得身上難受了,驟然冷著語氣說:“你們兩個!!朕還活著呢!!!”


    菘藍和唐七言同時一怔。


    要不說混江湖的和混官場的就不是一個路子,這倆人都出身江湖門派,平日裏裝模作樣,對女帝再恭謹有禮,骨子裏還是桀驁不羈的江湖做派。


    片刻後,菘藍先低頭,走到女帝麵前,期期艾艾地道:“屬下知道錯了。”


    唐七言也換了一副“醫者父母心”的慈祥,躬身挪到女帝麵前:“陛下恕罪,臣這就為您施針……”


    淩晚晚斂眸,似是被唐七言的話戳到了痛處,再開口語氣有幾分惱羞成怒:“又紮?!唐院判是將朕當做刺蝟了嗎?你自己瞧!昨天紮的都還沒消腫呢!!”


    說著,女帝就一擼袖子,露出青紫相間的一截藕白手臂,仔細看去,上麵還星星點點,點綴著些不規則的針孔疤痕。


    一旁的菘藍臉色又陰鬱下來,再抬眼時,那雙眼睛裏又升騰起殺意:“唐七言!你到底行不行?!”


    唐七言不置可否,不緊不慢懟他:“你行你上~”


    菘藍聞言緩緩攥緊了拳頭,指骨被捏的咯咯作響。


    眼見著他倆又要掐架,淩晚晚徹底無語。


    經脈中內息滯澀的厲害,五髒六腑也仿佛被翻攪,淩晚晚疼的難受,實在躺不住了,便硬提著一口氣,想起身到外殿清淨一會兒,遠離這倆鬥雞。


    抵禦疼痛是最消耗體力的一件事。


    何況從早上到現在,淩晚晚隻喝了一小半碗米粥,因為經脈疼痛才感覺不到饑餓,此時一離開床塌,虛弱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


    “陛下!”


    菘藍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扶住。


    淩晚晚胸口憋悶的厲害,忍了又忍,終於一大口血噴了出來。


    唐七言早有準備,手指輕巧翻轉,一根銀針飛速刺入女帝肩臂處,“好了……將瘀血吐出來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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