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麗麗苦笑“你果然不知!看來陸戰這家夥,對你真的不一樣呢!”


    趙麗麗的話,信息量很大,她似乎明明白白的,連我都不能說完全搞明白陸戰,她卻好像看的很清楚。


    “麗麗姐你說啥呢?我……我聽不懂!”


    “哎!我早就看出來了,陸戰他對你不一樣,跟我還有他其他相好都不一樣!”


    “麗麗姐!我……”


    “小婉沒事,姐不是小氣的人,很多事從第一天跟他就想的很明白,他那樣的男人,就是天生的皇帝王爺,注定不會隻愛一個,也不會為一個停下腳步,我是有覺悟的。直到後來,我發現他對你的眼神不一樣,跟看其他人都不一樣,我才明白,風流如陸戰也會為一個女人淪陷……”


    她這越說越不對路,我趕緊轉移話題。


    “姐,你別瞎說?你還沒說陸戰到底咋了?”


    “水廠出事了!”


    “出事了?啥事?什麽時候?”


    “其實有幾個月了,隻是到最近,算是有了個結果……”


    直到趙麗麗把她知道的全都說出來,我才知道自己真的是與世隔絕。


    之前我就奇怪,六姐怎麽偶爾有時間來我家看我,原來水廠早就出事,隻是她不想給我徒增煩惱就啥都沒說。


    按照趙麗麗說的時間,我倒數第二次見到他,就是拎著菜刀趕他走之後沒多久,水廠就出事了。


    當時的情況,一開始是廠裏的工人上吐下瀉,再後來經銷商找上門說有人喝了水廠生產的礦泉水住院了。


    陸戰第一時間停止生產,之後警方介入調查,確定是水廠的水源出了問題,水裏麵含有毒素。


    陸戰作為廠子的負責人,被帶走調查,這一查就是兩個多月,期間廠子也被查封。


    本來沒什麽頭緒,案子就一直擱置。


    後來,警方在偵查一起盜竊案的時候,無意間得到線索。


    陰差陽錯找到給廠裏水源投毒的凶手,就是之前來我家騷擾過我的趙浪。


    據說那個趙浪廢了之後,城裏那個富婆也不鳥他了,之前包給他的活兒也都給了別人,賺不上錢了,他就幹起了老本行偷雞摸狗。


    有天晚上他喝多了,越想越氣,就買了包毒藥扔進山泉的源頭。


    毒藥經過稀釋,毒性大減倒也毒不死人,但腸胃虛弱的人,喝了就會上吐下瀉。


    等他酒醒知道闖禍了,就嚇的逃到了外省,在外麵日子不好過,偷東西,然後被抓。


    林省的警方也是挺有手段,連審帶嚇唬的,愣是讓家夥把這些年幹的缺德事全撂了,禍害過幾個姑娘,挖了誰家墳地裏的陪葬品,包括給泉水投毒。


    時隔兩個月,陸戰終於從拘留所被放出來。


    但沉冤得雪,卻不代表能恢複往日的風光。


    不管水裏的毒是誰下的,但水被下過毒是不爭的事實,別說牌子砸了水沒人買了,就連村裏人很長時間都不敢喝那個水。


    一時間,水廠從原來的香餑餑,變成了臭雞蛋。


    經銷商趁火打劫要求賠償,陸戰把之前賺的錢全都拿出來,賠了經銷商受害者跟村民,到最後除了他自己那副行李卷啥都不剩了。


    趙麗麗說著說著就眼淚汪汪“戰哥,他真的太冤了,那麽好的廠子,就這麽完了,頂天立地的爺們也造的不像樣!我們分開的時候,他給了我兩萬塊錢,我想著他遇到難處了,就把錢還給他希望能幫到他,可我過去,他不僅不要我的錢,看我懷孕,還把自己兜裏剩下的一千塊錢給了我!說是給孩子的紅包!小婉你說,就這麽個男人,哪個女人愛上他,不得死心塌地,他不要我,我不怪他,怪隻怪自己不夠好幫不上他!”


    我聽明白了,自從被我趕走之後,陸戰就再也沒來過,不是死心了,而是出事了。


    而前兩天我上吊,他及時出現救了我,是他也準備走了,想來見我最後一麵。


    陸戰啊陸戰!


    他真的是個奇葩,有時讓人討厭,卻不得不承認是個爺們的男人。


    他走了,走的時候孑然一身,錢沒了,啥都沒了,就剩下幾件衣服跟他那輛大摩托。


    但他走的時候,沒一個人說他壞話。


    他沒拖欠工人一分錢工資,還用賣設備的錢,給工人多補了三個月工資,那些喝了水住院的家屬,陸戰也都給與了賠償,還有就是像趙麗麗一樣跟過他的女人,他臨走前也都扔了錢。


    用陸戰的話說,他不是好男人,但他得是個人。


    聽到這些,我心中感慨萬千“我竟從來不知道這些!麗麗姐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趙麗麗搖了搖頭“不知道,以戰哥的性格,也不會讓別人知道,他風光的時候,所有人都可以沾他的光,但他落魄,卻不願意連累任何人。”


    “是啊,他是這樣的人!”


    我不喜歡陸戰,但我得承認,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爺們,在他辦的很多事上,都值得人敬佩,就算是我的周林,也未必比他辦的更好。


    我倆吃完麵條,趙麗麗兩眼泛紅,突然拉住我的手。


    “小婉,我馬上就要做媽媽了,也沒資格再想他了,要是有天,你遇到戰哥,替我帶句話,讓他好好照顧自己!”


    趙麗麗的神情讓人無法拒絕,我點點頭“嗯,如果碰到他,我會跟他說的!”


    “嗯!謝謝你小婉!”


    趙麗麗深呼一口氣,仿佛了卻一樁心事。


    我不知她為何要讓我帶話,我也不知我還能不能遇到那個男人。


    但我感慨,這世上的事,真的折磨人,趙麗麗深愛陸戰,卻愛而不得,最後隻能懷著別人的孩子。


    而我呢?我與周林是兩情相悅了,可如今還是天各一方,我不知道他在哪?更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想著我?


    我與趙麗麗一起離開麵館,天空下起小雨,我說送她,她說不用,自己帶了傘。


    我望著趙麗麗此刻臃腫落寞的背影,心裏不是滋味。


    走出麵館,雨水打在我的臉上身上。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雨,春雨貴如油,卻又格外的冷。


    就像我的人生一樣。


    雨出生於天,死於大地,中間下落的過程便是人生。


    而我的人生又在下落的哪個階段?是開始,還是結束,還是不早不晚正中間?我不知道。


    因為未知,所以奇妙,因為未知,所以期待。


    人生,這就是人生啊!


    我沉浸在這雨中片刻,之後買了張去省城的車票。


    從此,我唐婉踏上尋夫之旅,無論前方是好是壞,是順境還是逆境,不找到周林我誓不為人。


    我到省城時,已經是下午。


    沒有片刻的停歇,我找人打聽過,坐上去礦業大樓的公交汽車。


    今天是周五,那大樓裏麵來來往往人不少,我想進去,卻被門口的保衛攔住。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一身不倫不類的男裝,之前在礦山幹了兩天活,現在滿身的髒汙,這地方來辦事的都是體麵人,我這樣子也的確是格格不入。


    為了混進去,我也拚了。


    我在附近找了家小旅店,然後洗了澡換了衣服,好在我帶了周林之前送我的化妝品,把自己打扮打扮,再換上衣服,倒也跟那些城裏人看著沒啥區別。


    於是,第二天我早早的去礦業大樓,等開門我就混進去。


    可我卻忘了,今天是周六,人家壓根不開門。


    但我也沒走,一整天就在礦業大樓周邊晃悠,特別注意路邊停的黑色轎車。


    每次我身邊經過黑色轎車,都要衝上去把車牌號看清楚。


    但我在礦業大樓附近晃蕩兩天,尾號三個六的車卻一直沒看到。


    我跟自己說,可能是因為周末沒人來辦事,沒有也正常,等周一就好了。


    但周一,周二過去,工作日礦業大樓人流熙熙攘攘,車也川流不息,我還是沒看到周林的身影,也沒看到那輛尾號三個六的黑色轎車。


    一晃我在這已經蹲了五六天,就在我已經開始泄氣的時候,一輛很漂亮的黑色轎車從我麵前駛過。


    那車開的很快,但我還是看到了車牌號,是黑色的,也是三個六。


    這個發現,讓我心神振奮,我像是匹脫韁的野馬,瘋狂的追趕那輛轎車,最後兩條腿跑不過四個輪子,還是跟丟了。


    但一點,我確定陸戰的話不是信口開河,他應該是真的看到過周林,而我的周林,很可能就在那輛車上。


    對於身處絕望的人來說,星星點點的希望火苗,也能帶來無窮的力量。


    失去周林一年,渾渾噩噩的我,在這一天有了奔頭。


    我又開始守株待兔,我相信那車一定會出現,我也相信我一定會找到周林。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在我又蹲了一周之後,那輛黑色轎車再次出現。


    這次,我第一時間發現,沒等車子發動,我就衝上去,擋在那車前。


    “周林,周林……”


    我喊著他的名字,激動的熱淚盈眶。


    可狗血的是,車上下來的,不是周林,也不是陸戰口中周林身邊的女的。


    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他見到這樣的我,跟看到怪物一樣。


    “姑娘,你這是幹啥?”


    “我找周林,周林呢?”


    那人搖搖頭“我不知道你說的人是誰,這是我老板的車,請你讓開,我還有事!”


    “不,周林一定在車裏,你騙我,你騙我!”


    我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當時的狀態有多猛,有多虎。


    就胡攪蠻纏一般擋在車前,無論那中年男人說啥,我就是不肯讓開。


    後來連礦業大樓的保衛都來了,扯著我把我拖走,可我仍舊堅持,在他們眼裏我就跟中邪了一樣。


    “誰也別碰我,我就是要找我男人周林。誰也阻止不了我,今天我看不到周林,死也不會走的!”


    撕吧的時候,我的衣服都被扯破了,右邊胳膊袖子掉了一大半,雪白的皮肉露出來,可是惹來不少色眯眯的目光。


    但我不管,沒什麽比我找周林更重要。


    趁那保衛脫手,我健步如飛,衝過去,一把拉開車門。


    前麵沒有,後座也沒有,就連後備箱我都看了,還是沒有。


    所以,周林真不在車上?所以我又空歡喜了嗎?


    一旁的中年司機也是無奈“姑娘,我說了真的沒你要找的人!”


    我目光如炬看向他“就算車裏沒有,也不代表他沒坐過這車!”


    “姑娘,這車經常接送港商外商,就算你說的人坐過,也不代表我就認識啊!”


    “你……”


    “姑娘,你快讓開吧,不然我要報警了!”


    我知道再這樣糾纏下去沒意義,要是人家真的把警察叫來,我也沒理。


    我無奈隻能閃身,但我還是不死心,抓住那男人的胳膊。


    一臉期待的看著他“叔,你真的不認識周林嗎?”


    男人搖搖頭“不認識!”


    我唐婉治病的路,就是一場激烈的戰鬥,而如今尋夫的路,更是曠日持久。


    雖然,那中年人說不認識周林,但這裏畢竟是唯一我能尋到線索的地方,我還是以這為中心尋找。


    一天兩天,時間長了,這周邊很多人都注意到我。


    有好心的,勸我早點回家,這樣找不是辦法。


    當然,時間長了也會碰到壞人。


    在我蹲守礦業大樓的第二十天,有天中午我蹲在路邊啃麵包。


    這時候,一個漂亮的,穿著時髦三十出頭的女人,突然站在我麵前。


    “你是唐婉吧!”


    我轉頭看過去,我確定這張臉我沒見過,但她怎麽就知道我的名字呢?


    “你怎麽知道我?”


    她粲然一笑“我不知道你,但我認識周林啊!”


    一聽到那兩個字,我渾身上下的神經都被調動起來。


    “周林!你真認識周林?”


    “那還能有假?不然我咋能知道你的名字呢?小妹妹你真的不容易啊,姐姐都看不下去了,我帶你去找周林吧,這男人可真的是!”


    “你帶我去找周林,好!好!他在哪?”


    “跟我來,你很快就能看到他了!”


    女人笑眯眯的,說著就先一步離開。


    我跟在她身後,眼看她踩著高跟鞋,胯一扭一扭的,這樣的女人我見過,找我五姐時去的夜總會,那的女人都這麽走路。


    但這會兒,我也沒想太多,找周林這三個字,占用了我所有的腦細胞。


    我不記得跟她走了多久,越走越遠,路也越走越窄,最後到了一處偏僻的巷子口。


    我四下張望,終於察覺有點不對勁。


    “姐姐,周林他在哪?”


    “快了,你馬上就能看到他了!”


    “姐姐,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周林,我不嫌棄他醜他矮,一心跟他過日子,他怎麽能離我而去!”


    “好的呀好的呀,等你看到他,姐姐幫你說他!”


    那一刻,我停住了腳步。


    剛剛我故意說周林又矮又醜,那女人竟然沒反駁,若她真的認識周林,又怎麽會毫無反應。


    我知道自己這是碰到壞人了,我想要跑。


    可我還沒等跑出去幾步,就被巷子口兩個流裏流氣的男人堵住。


    “誒呦,楊姐,這次的貨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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