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那是我倆的心跳聲。


    屋裏的氣氛變得異常曖昧,地上的鞋是曖昧的,炕上的被子是曖昧的,就連水盆裏那半盆涼水,也泛起曖昧的漣漪。


    臆想中的歡愛,並沒有如想象中到來。


    不知不覺間,我感覺身上多了一絲束縛。


    很踏實的感覺,並不覺得勒,但有種支撐感,把我本就豐滿的身材,托的更有型。


    我低頭看看自己,又詫異的看著周林。


    “這是……”


    “胸罩!”


    這東西我聽過,在村長家看電視劇的時候見過,村裏放大電影的時候見過,去年張家嫁到省城的姑娘回來,我也見她穿過。


    話說張家的女兒,在城裏養尊處優肥的像頭小母牛,身子本來挺臃腫的,但她穿著這個,整個人看著挺拔有型許多。


    城裏都穿這個,但在農村,這東西還不普遍,我看過張家姑娘給她嫂子一件,穿上之後整個人都精神不少。


    “這也是給我的!”


    周林點點頭“嗯,我買了兩件,一件深色一件淺色,等過段時間天涼了,你就可以穿那件深色的。”


    男人送女人內衣!別說是在農村,就是在城裏,或者再過些年,也不會是太普遍的事兒。


    “你……你買這幹啥?得不少錢吧!”


    “錢不是你該想的,你喜歡就好!”


    “喜歡啊,你送的,我都喜歡!”


    我嬌羞點頭,周林的臉上劃過心滿意足的笑意。


    這會兒屋裏的氛圍依舊曖昧,卻是帶著些心疼,還有些寵溺。


    周林溫柔的幫我穿上裙子,拉拉鏈的時候特別小心,生怕那拉鏈夾傷了我的皮肉。


    裙子穿在身上很舒服,剛剛好,就跟裁縫量身定做的一樣。


    等我換好裙子,他又下地,拿起那雙白色小皮鞋,蹲在地上親自給我換上。


    我也沒怎麽穿過買的鞋,在農村都是自己納鞋底。


    我身高165,穿35碼的鞋,周林這雙也是35碼的,我上腳剛剛好。


    等我換上這一身新行頭,周林拿起箱櫃上的鏡子,照到我身上。


    我下意識的閃躲,這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因為自己生了這樣一張臉,我從小就不敢照鏡子,家裏唯一一塊鏡子,還是我那死去婆婆生前用的。


    “你看看就行了,我就不看了!”


    “很美,真的很美,漂亮極了!”


    周林鼓勵著稱讚著,我想想終於轉過身子。


    “照身上就好,別照臉!”


    “好!”


    周林把鏡子照到我身上,我看到鏡中的自己,飄逸的碎花裙子,漂亮的小白皮鞋,裏麵的內衣,更撐起我的豐滿,讓我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精神。


    我感歎我驚訝,我甚至不敢相信,鏡中的女人是我。


    “怎麽樣?滿意嗎?”他笑問。


    “嗯,我從來沒穿過這麽好看的衣服!”


    莫名的,我竟熱淚盈眶,我哪裏是沒穿過這麽好看的衣服,是我活了23年,就沒穿過一件新衣服。


    就連跟李國興辦婚禮時候那件,也是我奶奶拿一半新布料加一半舊衣服布料做的。


    我上麵六個姐姐,輪到我這永遠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別說新舊,我甚至沒怎麽穿過合身的衣服。


    想想我被虧待的那些年,想想我現在穿著這樣一身漂亮的,即便走到城裏也一樣時髦的衣服,怎能不心中感歎。


    周林察覺我的異常,走上前一把將我抱住“怎麽哭了!”


    “沒……沒事,就是高興的!”


    “這有什麽,你喜歡,我以後經常買給你!這次買的很成功,尺碼剛剛好,下次我就有數了!”他笑著,輕拍我的後背。


    我感覺心裏暖呼呼的,但莫名的又好像想起什麽,抬起腦袋看向身邊的男人。


    “對了,你……你怎麽知道我的尺碼?”


    我一臉疑惑的看著周林,鞋子好說,還能比出個大概,我自己那些衣服都沒幾件合身的,他買的竟然我比自己的還合身,這事兒屬實蹊蹺。


    見我這樣問,周林的臉上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我的眼睛就是尺!”


    “什麽?”


    他湊到我的耳畔,輕咬我的耳朵“我看過就記住了,我摸過就再不會忘記!”


    “你……你壞死了!”


    我被他這話,羞的滿臉通紅。


    嘩啦一聲,那麵圓鏡子掉地上碎了。


    我看了一眼,周林馬上扳過我的臉。


    “別管它,趕明兒我送你一塊大大的穿衣鏡!”


    他說話間,不隻是鏡子,箱櫃上其他東西,也七七八八的落地。


    其實那上麵也沒什麽是我的,基本上都是我婆婆生前留下的玩意兒,或者早就該扔了,以這樣的方式告別也好。


    前幾天關於我的流言多了,村裏就有多事好信兒的起早跑我家聽牆根。


    住在我家不遠的宋家大嫂,一大早起來倒尿盆,也不趕緊回家,溜溜達達就跑到我家西牆根兒。


    這會兒我跟周林正鬧的起勁兒,要讓她聽到,就憑她那張比棉褲腰還鬆的嘴,閑話就得讓村裏人傳出花兒來。


    好在我有最強悍的門衛,宋家大嫂剛湊到牆根,大黑狗蹭的一下,蹦到牆上。


    那挺拔的身姿,那一雙攝魂奪魄的眼睛,往那一站,嚇的宋家大嫂連尿盆都顧不上拔腿就跑。


    “媽呀,這啥玩意兒!”


    她跑了,大黑狗又警告性的汪汪了兩聲,保管她再也不敢來聽牆根。


    我跟周林這會兒也心滿意足了,穿好衣服走出門口,大黑狗又乖乖的蹲在門口。


    看到我倆過來,它哼哼了兩聲,有點像小孩兒撒嬌,可一點沒有剛剛對外人的強悍。


    “好狗狗!真乖!”我摸摸它的頭。


    “給他起個名字吧!”周林說。


    我看著它這一身鋥明瓦亮的黑毛,脫口而出“大黑!”


    “好,那就叫大黑!”


    有了大黑的保駕護航,周林說他就能放心的去幹他的事兒了。


    我沒具體問,他說的事兒,是什麽事兒,默認理解為他是山上的礦工,礦山開工了,他回去複工也再合適不過。


    我讓他注意安全,他說有我舍不得死。


    我氣的捶他胸口,這死不死的,哪能這麽輕鬆說出來。


    我這真的快死的人,還想著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呢。


    那之後,周林又走了,不過不是一走沒音訊的那種,有時候是一周回來一次,有時候兩三天就回來一次,但每次都是晚上風塵仆仆的。


    其實他不用這樣折騰的,我心疼他這樣。


    “周林,你不用總回來的,也不用每次回來都給我帶東西,賺錢不容易,你自己留著!”


    每每我這樣說,他的眼中就會劃過讓人酥軟的光,然後抱住我“不回來想你想的睡不著!賺錢不就是給自己女人花的!”


    “你說我是你女人?”


    “啊!咱倆都在一起了,你還不承認是我女人啊!”


    我被他這話逗笑了“去你的,沒個正經!”


    是啊,我倆雖然沒有婚禮,卻是實實在在的那種關係,比起那個拋棄我的李國興,我跟周林才更像夫妻。


    那個李國興沒做的,周林都做了,李國興隻會到時候來要賣糧的錢,不管我跟他媽吃不吃得上,過的好不好。


    但周林會給我錢,上次他給我的錢,我還一點沒花,然後他又給我錢,比上次還多,足有三百多塊。


    他又把錢塞到我枕頭底下,我摸出來又給他塞回去。


    “你咋老給我錢,我在村裏,吃的都是自己種的,花不了什麽錢的。”


    “知道你節儉,才要多給你點。該花就花,別給我省著!男人掙錢不就是給女人花的!”


    “那我也不要,之前的還沒動呢!我拿這麽多錢幹什麽?”


    “壓箱底兒也心安啊!男人是女人的屋頂,可以給你遮風擋雨,錢至少也是個承重牆,要萬一哪天屋頂沒了,你還有錢傍身不是?”


    他說這話,讓我心裏很不舒服,好像哪天他就會不在了似的。


    “屋頂都沒了,我還要承重牆幹啥?不要,說不要就不要!”


    我使勁把錢往他兜裏塞,他又拚命給我塞回來。


    因為這些錢,我倆在炕上撕吧半天,把大好的良辰都給浪費了。


    之後周林看看時鍾,歎息一聲“小婉,你拿著吧!你要這樣,我走了也不安心啊!”


    他說這話,我的心又咯噔一下。


    “你還要走?”


    “嗯,而且這次可能走的時間得長一點,半個月,或者一個月。這號碼你收好,你要有急事就打那個電話找我,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半個月,一個月,對別人來說,不算長,可對我來說,卻可能是餘下生命的幾分之幾。


    我沒打算把自己的病情跟任何人說,包括周林。


    說句自私的話,我是不希望他走的,但最後我還是啥都沒說。


    我把那些錢扔在炕上,再懶得計較什麽,現在就想跟他在一起,有一分鍾就做一分鍾,有一小時就幹一小時。


    我猛的將男人撲倒,這一撲對周林來說,也有些猝不及防。


    他瞪著深邃的眸子,注視著我,我這一刻的蛻變,讓他驚訝驚喜。


    “小婉,你這樣真美!”


    “我還有更美的呢!”


    現在我完全掌握著主動權,這個強悍的男人,一切由我主宰。


    待這場盛宴結束,我靠在周林身邊。


    他好像要跟我說什麽,但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我知道他要走了,在他臨走之前,我撲到他懷裏,狠狠在他胸肌上咬了一口。


    他疼的一激靈,但身子沒動,就那麽任由我咬著。


    那一口咬的真狠,我甚至能感覺到牙齒嵌入皮肉的聲音。


    我覺得夠深了,才肯鬆口。


    我看著他胸膛上,那紫紅的牙印。


    “它就是我,我就是它!我要你每晚都想著我!”


    那一刻的我,有點沒理智,霸道的像個孩子。


    他笑了,寵溺的再次將我揉進懷裏“你早在我心裏了!”


    我站在大牆上,跟大黑一起目送周林離開。


    不知為何,這次有些傷感,好像他真的一走就不回來了一樣。


    莫名的,我感覺胸腔中一陣劇痛。


    這痛感許久沒有了,但我並不陌生。


    我知道是自己又犯病了,這段時間是我人生23年最快樂的時光,病魔也算照顧我,周林在的時候沒作妖,這會兒才找上我。


    周林走的當天,我又去了趟縣醫院。


    那大夫看到我,一眼就認出來,畢竟我這張臉實在太有辨識度。


    “上次我就說讓你再做個檢查,你說什麽都不肯,今天你可一定得好好檢查檢查,這病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好!”


    我點點頭。


    就算是死,我至少也得知道自己得了啥病,這病還能容我多少時日。


    我拿著自己之前賣山貨的積蓄,跟周林給我的錢,按照大夫說的做了檢查。


    結果非常的不樂觀,確診是血癌,而且已經很嚴重。


    “我建議入院治療,雖然不能保證一定治好,但有一定幾率活下來!”


    我不知道這種病需要花多少錢,但我知道,那一定是我負擔不起的數字。


    我看著那些診斷結果,思索片刻看向大夫“如果不治療,我還有多久可活?”


    “半年,也可能是三五個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留守婦女,入夜不說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喵太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喵太極並收藏留守婦女,入夜不說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