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馬車突然停頓,搖搖晃晃的帷裳被裏頭的人掀開,是個不及十五歲的稚嫩少年,觀其頭發就知道還未成童,因為沒有束發(宿道王朝男子十五歲成童),所以按年齡上來想,這人應該就是大宛府新晉的案首了。


    “戚,大宛府今年算出風頭了呢。”


    投石的男子話語帶了些戲謔。


    他還想再說什麽之時,餘光湊巧瞄到少年偏過頭時轉瞬即逝的一幕,目光都隨之放慢了……那是一個與少年差不多年紀的少女,低眉之下稍顯稚嫩,卻難掩其玉貌花容。


    看到女子模樣的瞬間,男子不可謂有些失望,美是美,但年紀未免小了些吧,一看就知道未及笄。


    堂堂國公世家的公子會喜歡這麽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這小丫頭有什麽吸引人的?那姓穀的怕是有戀童癖吧!


    下一秒,他對上了他剛稱之為乳臭丫頭的目光,身子都怔住了,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眼神啊,淡然寧靜,似乎可以看透世間的一切,黝黑的眸子下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深邃。


    難以想象這是一個未及笄的女子的眼神。


    女子貌似沒有發現他的存在,對著剛才探出頭的少年笑了一下,一雙好看的眸子月牙彎彎,眼神裏盡顯柔和,麵容都隨著這一抹笑多了幾分生動,讓人感受到原來這世間還有這樣的女子存在,一笑傾城,再笑燦如春華……


    韓銘看的失神,心裏好似有些明白姓穀的為什麽會將這樣的女子藏的這麽深了。


    目送馬車平安出城,他才收回了目光,心底有個計劃悄然產生。


    要是他能將這個女子收入囊中,不就相當於將那姓穀的軟肋握於手中了?


    他唇角的笑意越揚越翹。


    *


    沈宿村


    槿禾一行人雖然還未到家,但全村的人都已經知道老宿家的宿冬青考中了案首,因為前幾日府衙報喜的官差已經來過一回了,得知除了老宿家,村裏還有三家考上了秀才,全村都為之高興,為之自豪。


    本來按規矩應該是先由府城府衙派人傳信到縣城縣衙,再由縣城縣衙分派官差去中了秀才的戶籍各地報喜,但此次卻破了例。


    因為前段時間扶風縣的縣老爺被抓走了,還有輔佐他的縣丞跟主簿也一起被抓走了,隻留下朱縣尉守著縣衙,事情忙得不可開交,哪有時間管這個。


    朱縣尉本來是負責縣城的治安問題,如今被逮到縣衙處理公務,他腦瓜子可謂是煩的很,所以在府城來人後,就將報喜的事讓他們先處理著先,他實在派不出人手來報喜了。


    沈姓宗族跟宿姓宗族在送走報喜官差後,更是為此分別開了祠堂,由族長帶頭攜全宗族的人燒香拜祖,敬謝祖宗的保佑,那幾天的鄉間道路都彌漫著香煙,經久不散。


    在老宿家工坊的工人們行為舉止更是拘謹了起來,畢竟如今老宿家是真的改換門第了。


    最初老宿家隻是占了士農工商裏的農與商,如今更是一舉跨進了士的行列中,地位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們覺得老宿家的門檻已經高到了他們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身為族人的他們為之震撼的很啊。


    要不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呢,世人追求的不就是這個名利嘛。


    村民們路過老宿家的門口都生怕踩髒了其門口的地板,每次路過都先好好擦幹淨鞋底的泥土才踩過去,多日下來,地板光潔如鏡麵。


    其餘路過的村民們紛紛點頭:是嘛,亮堂堂的才好看嘛。


    導致每日負責灑掃門口的宿家下人很是摸不清頭腦,於是蹲下去摸摸地板,又敲了敲,甚至拿舌頭舔了舔地板,懷疑是不是有人灑了油,可是卻沒舔出什麽,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了,撓撓頭嘀咕:


    “這地怎麽不用掃就這麽亮堂了呢,真是奇怪了。”


    附近的地方鄉紳知道情況後,更是頻頻到老宿家拜訪,想要結交一番老宿家的人。


    雖說宿姓族人中還有兩個中了秀才,但一個排名隻是在七十一名,另一個更是排在了一百名以後,比不上老宿家的宿冬青,是本次大宛府的案首!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地方鄉紳們隻是派人到宿子裕跟宿銘友的家中送了禮,人卻沒有到場,當然他們也沒忘記沈苗家,雖然他吊車尾考中了秀才,但也是秀才不是,運氣也是不錯的,凡事留一條後路總是沒錯。


    但他們最看重的還是老宿家,老宿家可是出了位案首,還是十三歲的案首!他們是最想要結交的。


    可惜宿案首還在回來的路上,不然他們真想看看這名年僅十三歲就考中案首的少年長何模樣,要是模樣長得好,品行也好,他們還想先定下這名宿案首,要是成了宿案首的嶽父,以後他們也能跟著躍上龍門也不一定。


    有這種想法的鄉紳不少,所以到訪的鄉紳們紛紛看對方不順眼,仿佛對方下一秒會搶走自己預定好的‘案首女婿’。


    “實在抱歉各位,家母身子不適,需要請大夫過來看一下,所以今日就不能設宴招待大家了……”


    守富作為老宿家的大爺出麵作揖道歉。


    王家村的王財主一聽,趕忙說道:“既然老夫人身子不適,那就好好休養,我們就不叨擾了,改日再來拜訪。”


    雖然明知道是托詞,但他也沒有生氣,反正又不止他一個人沒有留下來,大家都留不下來,也就莫名安心了。


    槐樹村的蘇員外更是說道:“我那裏有株百年人參,最適合溫補老人家的身子了,要是大爺不嫌棄,我回去就差人送過來。”


    王財主聞言瞪了他一眼。


    好啊,這蘇員外可真會獻媚的,為了結交宿家連百年人參都舍得送出來,那他也不能落下了,不就是藥材嘛,他家也有!


    於是擠出笑意,道:“我那裏也有株百年靈芝,隔幾日切一點下來熬製成湯喝下去,有養心安神、補養氣血……等好處,也可以加入銀耳熬煮,或者熬粥,又或者拿來泡茶喝都行,比人參更好,我回去就讓人送過來。”


    蘇員外聞言冷哼一聲。


    這王財主可真不要臉,學著他送藥材也就罷了,還順帶踩他一腳,要不是還在老宿家的地盤上,他真想拿泥巴堵住他的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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