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老者顫抖著身體,慌忙往前直直的跪在了顧玄觴麵前。


    顧玄觴原本想要朝前走的腳硬生生撤了過去,他皺眉看著麵前須發盡白的老者一臉的迷茫:“你是什麽人?”


    “尊者,我是百裏啊!您不記得我了嗎?”


    顧玄觴眯起眼睛看著麵前的百裏,頓了好久又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你,你不用跪我。”


    百裏老者聞言僵在了原地。


    “您真的不記得百裏了?可是我熟悉您的氣息,您分明就是使者啊!”


    百裏老者激動的眼睛都要流淚了,可顧玄觴卻依舊一臉的冷漠。


    從百裏那顫抖的雙手能看得出來,他認識顧玄觴這事是做不得假的,可顧玄觴不認得他也是做不得假的。


    不管百裏老者怎麽詢問,顧玄觴都一臉茫然。


    能看得出來,他根本想不起來百裏老者說的一切。


    寧小如忙上前將百裏老者扶起來:“前輩,您可知尊者的姓名?”


    百裏忙點頭:“當然知道,我在尊者跟前侍奉了很多年,尊者姓顧名玄觴。是也不是?”


    顧玄觴聞言身子一僵,這才回過神來認真的看了一眼百裏。


    寧小如抽了抽嘴角,知道了,百裏說的沒假,是顧玄觴自己記不得人家了。


    頭一次在他的臉上現出了一絲不自在,隻是這份不自在很快便煙消雲散了。


    百裏看著寧小如和顧玄觴麵上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說的沒錯,他看著顧玄觴,緩了緩才開口道:“尊者當年來蓬萊島的時候,我還正值壯年,蓬萊島弟子眾多,尊者事務繁忙,不記得百裏實屬正常。”


    蓬萊島?


    蓬萊島可是修真大陸上最神秘的存在,相傳蓬萊島久不出世,世代守護蓬萊仙山。


    蓬萊島上有十二位尊使,這十二位尊使個個都是絕世高手,而百裏便是這十二位尊使裏最年長的一位。


    寧小如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顧玄觴又看了看百裏:“前輩,您就是蓬萊島的百裏尊使?”


    百裏尊使點點頭,輕歎了口氣:“唉,現如今老朽當不得尊使這個稱號了,現下隻是我的一縷魂魄而已。”


    一縷魂魄?


    可這分明就是實體啊!


    寧小如下意識地朝百裏地上的身影看了去,不料卻被顧玄觴看到,給氣笑了。


    顧玄觴知道寧小如想的什麽,不慌不忙的解釋道:“一般人的亡魂是沒有影子的,但是蓬萊島的尊使羽化前便修行到了化神境,離飛升僅剩一步之遙,但凡修行到化神境,死後的一縷魂魄都是可以化為實體的。”


    原來是這樣。


    寧小如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百裏尊使,這老頭哈哈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並不在乎。


    笑完,他轉身恭恭敬敬的朝顧玄觴行了一個禮才說道:“尊者說的對,是這樣的。”


    其實,從看到老者的第一眼,寧小如就知道這不是個簡單角色,但萬萬沒想到麵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者身份如此不簡單,竟然是蓬萊仙島的十二尊使之首。


    蓬萊仙島雖然久不出世,但是其十二尊使卻在修真界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便是連萬仙盟都是要完全聽命於十二尊使的。


    隻是蓬萊仙島向來不問世事,這才給了萬仙盟管理修真大陸的機會,久而久之,蓬萊仙島便淡出了大家的視野,但凡年歲大的人都是知道蓬萊仙島的。


    而蓬萊仙島的十二尊使見到了顧玄觴,竟然還要行跪拜大禮,這著實出乎寧小如的意料。


    顧玄觴自己的記憶裏是皇族中人,可從他慢慢撿回來的記憶裏卻能看得出來,皇族身份這怕僅僅隻是一重,他的很多記憶都源自於上古,這之前便是連宇淵是自己的死敵都想起來了,難道還能算失憶?


    寧小如轉向顧玄觴:“大師兄,您真的記不清楚了?”


    可是讓寧小如大吃一驚的是,她竟然發現顧玄觴睡著了。


    以往,顧玄觴要麽閉目養神,要麽陷入昏睡,但那個時候有師父謝忘語照顧著,並不需要她來做什麽。


    自從有了月露杯後,顧玄觴實際閉目養神的次數明顯減少了,寧小如記得從輪回幻境以來,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顧玄觴昏睡了。


    可現在他卻真的陷入昏睡了。


    以前別說有問必答,很多時候顧玄觴都是自己看出了寧小如想要問什麽,在寧小如張開口問詢之前默契的給她解疑答惑。


    就在剛剛他還耐著性子給她解釋為什麽百裏的魂魄也能有實體,可轉眼間他就沒了聲響。


    她憂心忡忡的看著顧玄觴,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麽好。


    顧玄觴五官實在是精致,這睡著了的樣子也是好看的緊。


    寧小如看著他安靜俊朗的睡顏,小小心子揪了起來。


    修行之人其實根本不需要睡眠的,尤其是修行到了顧玄觴這個境界。


    更何況他還是不受控製的自己睡著的。


    這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想必是跟宇淵這一場戰鬥,損耗太多,原本根基就壞了,重創了宇淵之後,他自己也就緩不過來了。


    “我大師兄八成是受傷了吧!”寧小如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伸手給他蓋上一層毯子。


    百裏尊使想必也是沒料到顧玄觴會睡著,聽到寧小如這話皺起了眉頭:“我觀尊者不像是受傷的樣子,是尊者體內的靈力不太對勁,怎麽能虧空到了這等地步。”


    沒有受傷嗎?


    寧小如扭頭看向百裏尊使:“尊使,大師兄體內的靈力向來就是入不敷出,才導致他常常陷入昏睡狀態的。”


    百裏緩緩閉上眼睛,屏氣凝神。


    寧小如知道這是他在用神識探察顧玄觴的身體狀況,隻是不出一秒,他便恍然睜開眼睛,惶恐的朝顧玄觴彎下了腰:“尊者贖罪,弟子無意冒犯,是擔心尊者的身體。”


    說完,他便示意寧小如跟他走遠了幾步:“尊者拒絕我的探察,看來尊者知道自己的身體為何這樣,既然尊者知道,那便代表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們隻需要按照尊者的指示做事就可以了。”


    盡管知道顧玄觴不愛說什麽,但總是掌控著這一切,可她的心情還是在一瞬間沉到了穀底。


    “我大師兄不會死吧!”


    死這個詞不知是在修真界也備受忌諱還是怎樣,百裏尊使聽到的時候,眼珠子明顯大了一圈。


    隻是過了會兒他便鎮定下來了。


    “尊者不會死,隻會陷入長眠,長眠可以延命,長眠期間五感盡失。隻是若無及時的靈氣補充,最後會消散,神識消散,一切歸為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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