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像一層輕柔的紗幔,緩緩地在山穀間流淌,村莊仿佛在沉睡中還未蘇醒。


    穿著李瘋子衣物的林若缺,臉被肮髒的泥土遮掩到看不出一點皮膚,被淤泥漿成一條條的頭發將大半張臉遮住,光著腳底板,一步一跳到了村門口。


    村口的老槐樹下,有兩個老婦人正在聊著天,對於瘋瘋癲癲跑過來的林若缺,她們隻是看了一眼就不再搭理。


    對於每天在村裏晃蕩的瘋子,沒有人會在意。


    不遠處的林若缺大概聽了幾句,似乎都是一些日常瑣事,便沒再多聽,癲跑著進了村莊之中。


    村莊之中,到處都透露著一種殘破詭異的感覺。許多房屋破敗不堪,窗戶破碎,門扉半開,風穿過這些空蕩蕩的建築,像是有什麽在低語。剩下完好的房屋也大多在白天大門緊閉,像是怕什麽恐怖的東西會進到家中一般。


    林若缺扮著李傻子嘴裏哼著奇怪的歌謠,逛了一大圈,越來越感覺到氣氛詭異,村裏並非沒人活動,相反,不少老頭老太都搬著板凳在路邊聊天曬太陽。


    但這麽多人中,林若缺愣是一個年輕人都沒看到。


    目前也並非是春耕秋收的農忙季節,為什麽村裏會一個年輕人都沒看到?


    是村裏沒有年輕人?


    還是年輕人都幹什麽去了?


    遊蕩到接近中午,林若缺將村裏大概都繞了一圈,將地形與路線全部記下,準備離開。


    直到路過一戶人家門前,一名坐在自家門口的老阿婆向著自己招了招手,似乎還喊了句什麽,林若缺沒太聽清說的是什麽,但能看明白是喊自己過去的。


    林若缺本想裝瘋賣傻不去搭理,但旋即又見那名老阿婆從一旁放著的食盒中端出一碗飯,對著自己繼續招手。


    想著李瘋子是靠吃百家飯長大的,為了不露餡,林若缺還是跑過去將這碗飯接了過來。此時林若缺也近距離觀察到這名老阿婆的麵容,老阿婆毛發皆已花白,正對著自己微笑,露出沒剩下幾顆的牙床。


    這笑容還頗為慈祥。


    老阿婆對著林若缺道:“多吃點嘛,多吃點,不夠還有呢,還多著呢。”


    林若缺沒回答,也不能回答,隻能抱著飯就往嘴裏送,吃了兩口,竟感覺這飯還不錯,裏麵竟然還有些肉絲。


    將一整碗飯吃下肚,林若缺將碗筷放在老婦人腳邊,低著頭徑直離開了。


    走出村子,林若缺的腳步逐漸開始變得正常起來,身形也不再如同瘋子佝僂,徑直向小木屋走去。


    這個村子實在是古怪,進入這個秘境已經過了將近一天,雖然暫時沒有遇到正麵的武力威脅,但到現在還沒有什麽頭緒,總有一種危險在黑暗深處慢慢醞釀的感覺。


    林若缺回到小木屋,推開門的時候,隻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房間內,空無一人。


    被村民捉住了?


    但房間內絲毫沒有半點打鬥的痕跡,自己換下的西裝還整整齊齊擺在床邊。


    “嗬,這下樂子大了。”


    要是夏木木出了啥問題,自己隨時得嘎。


    林若缺在四周找了一圈,直到夜色漸暗,還是沒能找到任何夏木木或者李瘋子的身影。


    不能坐在這裏繼續幹等著,林若缺決定再探一次村莊,這次夜晚直接去。


    還是穿著李瘋子這一身皮膚,被發現了沒準還能裝瘋賣傻糊弄過去。林若缺這次沒有走正門入村,而是憑借腦海中的記憶,從一條小道入了村莊。


    順著一條青石板路,從小彎曲的小道踏入村落之中,當踏入村莊的一刹那,一種白天沒有的毛骨悚然感覺在渾身蔓延,林若缺就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麽東西盯住了。


    往裏走沒多久,林若缺頓時感覺自己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村莊內,那些白天坐在村隨處可見,一直在閑聊的老頭老太,此刻仍舊坐在原地。甚至和上午相比,一個不少的都還坐在他們上午坐著的地方,地方都沒挪過。


    在這三更半夜,連月光都稀疏的夜晚。


    他們就這麽靜靜地坐著,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不知道在等些什麽。


    直到此刻林若缺踏入這裏,他們的眼神似乎才漸漸有了焦距,一個一個向林若缺望了過來。


    甚至於,林若缺還看到上午給自己遞那一碗飯的老阿婆,此刻正一邊看向自己,一邊對自己招著手。


    san值頓時狂掉。


    “擦!不管了,找不到夏木木也是死,沒有退路了!“


    林若缺心下一橫,不再裝劉瘋子,直接向前飛跑過去。上午的時候,林若缺在村子中間看到過一個擺著巨大的篝火堆,那裏很有可能就是用來“獻祭”的地點,所以林若缺全速向著那裏衝去。


    對於林若缺的動作,所有路邊的老人隻是靜靜凝望著,並沒有人起來阻攔或者有其他動作,這讓林若缺更為不解。


    村莊並不大,林若缺很快就趕到了篝火堆處。


    “沒有人?”


    林若缺看著空無一人的篝火堆,頓時又是到一陣煩躁。


    “對了,村裏麵還有個廟,既然是‘獻祭’的話,廟裏也是很有可能。”


    再次在村子裏麵穿梭,在一名又一名老人沉默目光的注視之下,林若缺來到一座廟前。


    廟前,有用石頭刻的對聯,上麵寫著——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橫批:長生不老。


    林若缺踏過破爛的門檻,眼前是一片曠闊的小院,院內長著齊腰高的野草,應該是荒廢了許久。


    一個破舊地香爐擺在院子中間,應該是荒廢了很久的樣子,裏麵早已經沒有煙灰。香爐的後方是一座破舊的主殿,主殿格子門裏,有昏黃的光透出。


    “有光?”


    四周寂靜無聲,這一抹燈光並沒有給自己帶來任何安全感,反而更加恐懼。


    推開殿門。


    大殿內,將要燃盡的燈光昏黃而黯淡。


    黯淡的燈光中,一座神像正坐在大殿之中。


    這神像不像林若缺認識的任何一個神明。


    反而是很像……夏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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