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竹廬,虞無弦在水霧嫋嫋的茶台旁邊,看到了正襟危坐的季舒清。


    “師姐。”他站起身,朝虞無弦微微點頭。


    “吳弦是季小友的師姐,就無需再介紹了,都坐下吧。”


    壺中的水已經燒開,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陸今招呼他們坐下之後,就拎起水壺給眾人泡茶。


    虞無弦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便放下茶杯,開始進入正題。


    “陸老先生,我們這一次在淩雲閣,聽說了陸久的事情。”


    她離開淩雲閣的時候,陸久傷勢還未康複,無法交流。所以她隻是把從雲路那邊聽來的事情,大致轉述給陸今。


    陸今聽完陷入深思,等手裏的茶都涼透了,才再次開口,“當初師祖的確說過,是他的叔父將他托給家中忠仆才逃過一劫……沒想到原來還有隱情。”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想要將原本分散的部件重新組合,恐怕到時候會掀起一股巨浪,波及無數人。”


    陸今又斟了杯新茶,輕輕歎氣道:“我能幫上什麽忙?你盡管直接說吧。”


    虞無弦給葉禹墨使了一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地把從陸今那裏取得的幾樣法器拿了出來。


    寶物失而複得,陸今的鼻翼微微擴張,眼神也倏地明亮起來,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從葉禹墨手裏把東西接過去。


    “太好了……終於回來了……”


    “陸前輩,我想要將神機百煉組合起來。”虞無弦鄭重地看著陸今,黑黝黝的雙眸中透著誠懇和堅定。


    陸今對她的話似乎不太意外,他垂眸,搖晃著清澈的茶湯,猶豫片刻之後,開口道:“目前我手上的隻是占了大概四分之一,如果你想要重新組合的話,還需要將剩下的部分全部找到。”


    他突然想到,“對了,我之前送你的傀儡貓,那裏麵應該有兩到三個部件。”


    “傀儡貓裏和陸執留下的傀儡裏都有神機百煉的部件,我已經將它們提取出來了。”


    虞無弦將幾件法器再次拿了出來,給陸今過目。


    陸今並沒有見過所有的最初部件,甚至他手上的幾樣,也都是祖師留下來的,他沒有動手拆過。


    “你是想將這幾樣法器拆開,取出核心配件?”


    “對。”


    陸今聞言,也幹脆地作出決定,“行,但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虞無弦雖然不知道對方會提出什麽要求,但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你說,隻要是我能力範圍之內,義不容辭。”


    “其實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希望你能讓彥君參與其中。”


    陸今朝窗外望去,陸彥君還百無聊賴地待在桃林裏,用桃枝在地上不知道塗塗畫畫著什麽。


    “我能教彥君的東西畢竟有限,他是我唯一的弟子,也是我在世上最後的親人。


    別看他平時嘴碎又膽小,其實他比我和陸執都有天分。我希望他可以站上更大的舞台,重振百煉山莊的威名。”


    虞無弦掩唇輕笑,不得不說,作為師父,陸今對陸彥君的評價很中肯了。


    “沒問題,他是我的朋友,我會用我的方法幫他。”


    說完,她看向季舒清,“舒清和這件事情也有一定的淵源,有他的幫忙,事情一定會順利解決的。”


    季舒清沒想到虞無弦會提到自己,先是露出一個錯愕的表情,隨即又很快恢複了泰然自若的模樣。


    “師姐開口,我會盡全力配合。”


    室內的氣氛比之前輕鬆了許多,陸今把葉禹墨歸還的幾樣法器又重新交到虞無弦的手中。


    虞無弦收起這些法器時,忍不住問了一句,“陸前輩,你就這麽相信我不會騙你?”


    “丫頭,如果我擔心這個,當初也不會把我師父留下的傀儡獸送給你了。”


    陸今將已經冷的茶水倒掉,緩緩道:“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當時你們組長替你開口向我討傀儡貓的時候,我原本是不打算將師父留下的那個送給你,可它卻是自己出現在麵前。


    這大概就是你和它的緣分。”


    *


    在洛南期間,虞無弦特地抽出時間,和季舒清一起拜訪洛青山。


    洛青山在洛南的東北麵,從陸今藏身的桃花穀出發,要橫跨整個洛南市才能到達。


    虞無弦從來沒去過,隻是聽李荀長老和師父對話的時候提起。和桃花穀與世隔絕的靜謐不同,洛青山更像是個旅遊景點,到處都有人工開發的痕跡。


    生鏽的索道,拉著卷閘門的小賣部,以及簡陋的景區地圖。


    “咱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虞無弦指著地圖上“你在這裏”的標誌,抽了抽嘴角。


    季舒清無奈地笑笑,“的確就是這裏,我和李東聯係過,他應該快到了。”


    果然沒過一會兒,破舊的索道車廂搖搖晃晃地從山頂朝他們這邊降了下來。說也奇怪,幾百米的索道,就隻有這麽一截車廂。


    “喂,在這裏。”一道熱情粗獷的聲音遠遠傳來。


    李東從車廂的欄杆裏探出了他那張滿月般的臉龐,正在朝虞無弦二人用力揮手。


    車廂來到跟前,李東推開鐵門,招呼虞無弦和季舒清進入車廂。


    虞無弦一腳踩在鐵皮上,發出了吱嘎吱嘎的聲響,她下意識地皺起眉頭,坐下來之後就一動不動。


    坐這個玩意兒,真不如她禦劍飛行來得安全。


    “別怕,這車廂破是破了點,但保證牢固。”


    李東為了表明車廂夠結實,他還來回踏了兩步,原本就搖搖晃晃的車廂,更加不飄蕩了。


    虞無弦連忙製止他,“你快坐好,我可不想掉下去。”


    李東憨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不會的,這索道是靠靈符運轉的,不會輕易掉落……”


    話才剛說了一半,腳底下就傳來了一陣劇烈的晃動。


    三人不約而同地往半露天的車廂頂部望去,發現它與索道的連接處已經鬆脫,下一秒就要斷開來了。


    “都扶好。”


    虞無弦抽出了木滕,往上一甩,勾在索道之上。藤蔓迅速地纏繞住車廂,形成一個繭型。就算車廂墜落,木滕也能穩穩兜住將它兜住。


    隨著啪嗒一聲脆響,連接處徹底斷裂,可車廂沒有如預想中下墜,反而懸浮了起來。


    虞無弦下意識地朝車廂外看去,遠遠地,有一個青灰色的人影正望著這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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