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楠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以前,他對自己和宋白洛的自信源自哪裏?


    源自於自己對宋白洛忠貞不渝的愛情,就算沒有,他也會催眠自己。


    告訴自己,薑楠你很愛宋白洛。


    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愛宋白洛!


    可是現在,他配說這些話嗎?


    宋白洛抬著眼睛,眼眶的濕潤,像大雨一樣洗刷著薑楠那顆赤裸在外的心...


    如果是過去,薑楠一定會說。


    相信我,我不會丟棄你...


    可是現在呢?


    他更害怕說出真相以後,自己被宋白洛相忘於未來!


    薑楠更希望宋白洛能夠譴責自己,他更希望宋白洛不愛自己!


    去選擇吳一清。


    起碼,這樣會讓薑楠的罪過輕上幾分...


    可偏偏是宋白洛的祈求,才讓薑楠真正的坐立難安!


    宋白洛一邊哭著,一邊笑著,他手裏的銀戒,泛著微微的光澤。


    “薑楠,我們說好了,半年後,無論如何我們都要辦一場婚禮。”


    “到時候,讓你的爸爸媽媽都來,我媽媽不在了,雖然我恨我爸爸,但我也會讓我爸爸來的。”


    “因為,我想讓他知道,有一個愛我的男人,也是我最愛的男人,要和我在一起。”


    “我的世界,不是沒有我爸爸就活不下去。”


    “也不是沒有錢就說不下去。”


    “不過倒時候,我不要這個銀戒指,你給我買的鑽的好不好,多大都沒事,一克拉也可以。”


    “前提是,給我戴上戒指的人。”


    “是你...”


    “薑楠,好久沒聽你說愛我了,以前你都會抱著我說愛我,怎麽現在都是不說了?”


    “我想聽了。”


    薑楠的眼神躲避著,習慣的又點上了一支煙,他笑著,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靜。


    他像深淵裏的帆船,用盡全力握著船舵不讓自己顯得生硬。


    隻想讓自己看著沒有做錯事。


    “害,都老夫老妻了,誰還天天把愛掛在嘴邊了?”


    “不一樣,你以前就是會的。”


    “唉呀,我們結婚都一年多了,我倆平平淡淡把日子過好才最重要!”


    “那不一樣!我就是想聽,你以前不老實說愛情就是膩膩歪歪的嗎?”


    “哎呀,人都是會變的嘛,我現在就覺得說這種膩歪的話瘮得慌,反正不怪你,肯定怪我,可能是壓力太大了,變得清心寡欲了!”


    “誰信...你快...哎!”


    宋白洛話都沒有說完,手腕就被薑楠拉了起來。


    “你慢點!”


    宋白洛就這麽被薑楠拉到了車子裏,然後被薑楠送回了家。


    所幸的是,宋白洛似乎很忙,在車上都在處理文件。


    薑楠記不清自己的餘光看了後視鏡多少次,他隻記得,宋白洛還是那個宋白洛。


    那個風裏來雨裏去的女強人。


    而他薑楠,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單純的薑楠。


    手握著方向盤的宋白洛,心裏猛然像被紮了一根刺。


    他久久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拉開自己和宋白洛的距離。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麵臨和宋白洛分開的那一天,自己能接受嗎?


    薑楠的心態,不知不覺就在這裏擺爛了,但更像是轉變了。


    他希望宋白洛能自己不再愛他,起碼自己的罪過也會少一些。


    這很懦夫,但這種煎熬,真的不是人能接受的。


    把宋白洛送回了家以後,薑楠用自己要去一趟孤兒院作為借口,就先離開了。


    他明白,今晚待在這裏,那注定是個不眠夜。


    他髒了,更不可能去碰宋白洛。


    正是因為愛宋白洛,才要保持距離。


    某一瞬間,薑楠有了想死的衝動,如果自己因為對不起宋白洛而死去,宋白洛是不是就會原諒他?


    起碼下了黃泉路,自己也會少受一些...


    真的...


    宋白洛真的是薑楠的心頭肉...


    他不想失去,可是又不得不失去...


    薑楠的車停靠在別墅區裏,這座別墅區裏的人,從來不會因為感情而流淚。


    因為在他們的眼裏,感情就是世界上最廉價的事情。


    男人沒了,可以換。


    女人沒了,也可以換。


    可是唯獨薑楠,坐在這裏是他媽多麽格格不入的存在!


    薑楠的手捶打著方向盤,方向盤被他生生地錘出幾個印子。


    他沉重的喘息著,如果是半年以後和宋白洛見麵,他心裏一定不會這麽沉重,可為什麽宋白洛就這麽回來了呢...


    薑楠的手掌擦拭著雙眸,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同時,車窗卻又敲響了一陣。


    咚咚。


    薑楠放下臉上的手,挪著通紅的眼眶,車窗外,一個男人正招搖著手示意薑楠搖下車窗。


    薑楠愣了愣,按下車窗的下滑鍵,金玉良就這麽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的麵前...


    薑楠有些錯愕。


    他也不明白,一時間自己對不起的人竟然變得這麽多!


    金玉良,宋白洛,宋卿青,陳嘉。


    操...


    “楠哥,你怎麽來了?”


    金玉良的語氣夾雜著一些欣喜,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根煙遞給薑楠:“我和卿青結婚那天你都沒來,你也太不給麵子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好像提到婚禮,金玉良的眼眸子裏竟然閃爍著一些興奮。


    好像他真的愛宋卿青一樣。


    可越是這樣,薑楠心裏愧疚的那份黑暗,越是放大。


    “我那天沒空,抱歉啊。”


    “哥,太久沒見你了,下車聊會吧。”


    薑楠背後發涼,這話的意思,怎麽總感覺自己下車要被打一頓?


    但薑楠還是下了車。


    金玉良沒有他想象中的知道事情的緣由,也沒有給他來一頓拷打。


    反而是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還給薑楠點上了火。


    兩個人就這麽靠在富人區的車旁,靜靜的抽著風裏的寂寞。


    “身子現在能抽煙了?”


    “好點了,卿青一直會給我燉湯,氣血好了不少,家裏雖然對我不好,但是我要是主動點,還是願意給我花錢的。”


    “感覺你們婚後蠻不錯。”


    “是,是不錯,其實這和我想象的結婚日子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為什麽?”


    金玉良點了點手指,彈了下煙灰:“我以前身子不好,沒有人喜歡我,我也沒談過戀愛。”


    “我以為,真正的戀愛,是每天會如膠似漆,黏在一起。”


    “但我和宋卿青卻不是這樣,她有自己的事情,我反而像個姑娘,天天被她料理。”


    “你問我愛不愛宋卿青,一個這麽好的姑娘,我如果不愛她,那倒真是我的問題了!”


    金玉良吸了口煙,吐在了這漫無邊際的世界裏。


    幹淨的世界多了一絲渾濁,可薑楠的世界,好像從來沒有幹淨過。


    好像,他做了錯事以後,世界都變了。


    宋白洛變得更愛他了,金玉良變得愛宋卿青了。


    可越是這樣,薑楠就越是覺得人生受罪。


    “要不要去看看我的新婚房?”


    “不了吧,你買的婚房肯定老大了,我怕迷路。”


    “拉倒吧,就小平層,一百七十平,三室一廳,小家小家!”


    要不說有錢人闊氣呢,四百萬的房子說買就買,還美其名曰小家。


    嘴裏叼著煙的薑楠被金玉良就這麽半推半就的帶到了家裏。


    路上金玉良一直拉著薑楠的手腕,好像和金玉良和宋白洛的接觸,都像是在觸碰一朵帶刺的花。


    不斷地刺痛著他。


    ...


    婚房真的不小,一百七十平,完全算得上普通家庭的一輩子。


    而且裝修精美,這樣的小家,相信無論這座城市裏,怎樣的打工人住進來,心裏的溫暖暖都是掩蓋不住的。


    尤其是客廳的大窗,當真是一覽眾山小,山城全部的風景,都能被薑楠一眼收入囊中!


    和宋白洛會所的大平層,當真有異曲同工之妙。


    越是看,薑楠的眼神越是模糊。


    好像,自己就真的在會所一樣,和宋白洛躺在沙發上,刷著同一部手機,看著同一部抖音。


    累了,就會抱起宋白洛,在那塊玻璃上啃著彼此的嘴角...


    看著窗外的風景,薑楠失神了好久,逐漸恍惚。


    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場夢。


    自己在懸崖下的山穀裏,獨自一人,魑魅魍魎的奔走,直到筋疲力竭,看到一陣光暈,而那片光暈之中,宋白洛就這麽站在其中,而他,卻沒了意識,跪倒在了懸崖之下。


    想著,想著,薑楠的眼角莫名落下了一滴眼淚。


    “薑楠,你想啥呢?還有,你他媽怎麽在我家?”


    薑楠回過神,踉踉蹌蹌的回過頭,這才發現和自己說話的是宋卿青!


    她手裏拿著一件毛衣,好像是在收拾行李。


    凝視著宋卿青的瞳孔,薑楠心裏不覺一陣五味雜陳。


    如果不是他喝多了,自己和宋卿青陰差陽錯的發生了那麽苟且的事情,


    今天下午,他薑楠是不是就可以麵對著宋白洛,萬分坦然的說出那句我愛你?


    然後繼續向過去一樣,滿身朝陽,流光溢彩,大肆張楊,給宋白洛落下一個約定,說自己一定會更愛她!


    是啊,這就是過去的自己啊!


    不,其實他現在也願意說,可是,如果什麽都說了,宋白洛...


    還會接受他嗎?


    可最後的最後,薑楠終究是和宋卿青發生了這些關係。


    那一夜的不眠與荒唐,注定了自己下半輩子配不上宋白洛。


    薑楠無處安放的手拿出了一根煙:“有點想死。”


    “想死也別在我家抽煙!”


    宋卿青一把卡掉了薑楠的煙,可是,他看到了薑楠實打實的憂鬱。


    薑楠蹲下身子,她也蹲下了身子,金玉良還在廁所拉屎。


    看不著。


    “好了,你別有這麽大的壓力,其實我也沒你想的把那件事這麽放在心上,既然做了就做了。”


    “就當是生活的一場歡愉好了。”


    薑楠抓著頭,一臉懊悔:“不是...我就他媽覺得離譜!老子什麽感覺都沒有,怎麽就...”


    “不是你他媽給我小聲點!”


    宋卿青扯著薑楠的頭發,餘光還不忘瞥了一眼廁所:“老娘有老公,你不怕給金玉良聽見啊!”


    “咋的?你還想著和我再來一次?給你摟摟腰,給你摸摸胸,然後你在大喊一聲快哉快哉?你他媽是人啊!”


    宋卿青給薑楠腦子來了一巴掌,後者懊惱的吐著氣:“不是...我的意思是。”


    “你不明白我!我覺得我對不起宋白洛,還不明白嗎?”


    “那又怎麽了?”


    宋卿青一口回絕:“薑楠,有的時候你不要想太多,既然這件事情隻有你知道,我知道,那又如何呢?”


    “你心裏愧疚越多,難受的隻有你自己。”


    “我不說出去,金玉良就不會知道。”


    “金玉良不知道,我們的婚姻就不會一拍兩散。”


    “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舍得離婚。”


    “但你倆肯定做不成朋友。”


    “操...”


    薑楠苦逼的罵了一句:“你他媽怎麽也喝的這麽多?不是說男的醉了都...”


    “贏不了嗎?”


    “那我哪知道啊!”


    宋卿青嘖嘖一聲:“你那那是醉了,生龍活虎的,上來就是扒我衣服,你也真行,上我的時候嘴裏還喊著宋白洛的名字,癡情種。”


    “你不覺得這很假嗎?”


    薑楠難以置信的喘息著,真的,這件事情就跟消失的記憶一樣,薑楠根本想不到一絲的片段!


    宋卿青把一個行李箱拖到了身邊,然後把手裏的毛衣放了進去。


    “假不假不知道,反正,我隻知道你得感謝和你上床的人是我,不然你就是強奸案的被告!”


    薑楠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宋卿青的一舉一動:“你整理行李做什麽?”


    “去上海。”


    “去上海幹什麽?”


    “宋白洛的公司,我辭了。”


    “為什麽?”


    薑楠挪了挪身子,一臉詫異:“年入百萬的工作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宋白洛對你不好嗎?”


    “你真當我沒良心啊?”


    宋卿青瞥了薑楠一眼:“我和我老板的丈夫上過床,然後還給我老板當秘書,這合適嗎?”


    兩人沉默了,薑楠心裏的沉重又多了幾分...


    如果是這樣的心理,那...


    是不是也是因為自己,又害了宋卿青...


    “好了,你不用管我。”


    宋卿青眉眼一舒,她放下了行李,用手扯了扯薑楠的胳膊。


    “薑楠,你是不是,最想看我當明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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