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弱弱的一問,卻把張德家問的沉默。


    張德家沒有看向身旁站著的徐冰,而是用餘光打探著。


    孩子露骨的問題,不光是讓張德家陷入了沉默,也讓薑楠怔神。


    直到最後,張德家也沒有向徐冰確定,自己的身份。


    到底是徐冰為了他更好的保護徐恩。


    還是因為看到張德家這麽一往無前的站在徐恩的身邊被打動,真正的接受了他。


    最後,張德家沒有給孩子一個準確的答案,而是學著徐冰一樣,揉了下孩子的臉。


    “不管哥哥是不是你姐姐的男朋友,哥哥都會和你姐姐一樣愛你,保護你,知道嗎?”


    徐恩甩了甩肉嘟嘟的臉,然後輕輕點頭。


    張德家站起了身子,至始至終沒有看徐冰一眼。


    他不是不願意與徐冰交流。


    而是怕自己一旦和徐冰對視,徐冰就會把他短暫的男友身份剝奪。


    如果不是真正的男朋友,就以男朋友的身份多做一些事情吧...


    張德家笑了笑,就走進了教室。


    看著張德家好似孑然一身的背影,薑楠也不禁問向徐冰。


    “你是認真的?你真的願意讓張德家做你的男朋友?”


    這一次,薑楠在徐冰的眼神裏看見了迷茫,褶皺的羽絨服把她包裹的很暖和,可是她的全身卻透露著涼意。


    “我...不知道...”


    說完,徐冰就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看著學校裏的一草一木。


    薑楠:“其實你也動搖了,是嗎?”


    徐冰:“不,其實很早就動搖了,但...我的心告訴我不能接受。”


    薑楠:“我沒有辦法去評斷你們到底該不該在一起,如果因為我的一句話影響了你們...我真的已經不想做罪人了。”


    徐冰哀歎道:“我懂,哥,其實你沒必要關心我這麽多,你的生活,其實比我麻煩的多。”


    薑楠:“我也想...可是誰會放心自己的妹妹一個人漫無邊際的漂泊呢?餐廳怎麽樣了?”


    徐冰:“我備好菜品了,楊恬恬和宋卿青在餐廳,不會有太大的麻煩,陳嘉也在給何黎秀準備排隊,天...這日子活得好擁擠...”


    薑楠眼神渙散著看向落日的餘暉。


    人這一輩子忙忙碌碌,隻是在為了爬出底層階級這道看不見盡頭的囚籠。


    ...


    進了教室的張德家坐在了徐恩的位置上。


    但徐恩的位置,和別人的位置有點不同。


    因為別人位置上,都有一封孩子給家長的信,唯獨徐恩,沒有給徐冰留信。


    他不是沒有給自己的姐姐留信封。


    而是他根本就沒有想讓自己的姐姐來參加家長會。


    每一次姐姐來,都會被這群人笑...


    所以他不想讓姐姐來,也沒有給姐姐留信。


    張德家尷尬的摸了摸下巴,又摸了摸鼻頭...


    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的看著桌上的成績單。


    沒錯,徐恩不是所謂的別人家的孩子,他的四門成績,都沒有及格。


    語文56,數學44,英語31,科學53.


    一個有智力缺陷的孩子,活在這樣的學校裏,每天要遭受著匪夷所思的非議,還要承受著學習的苦...


    或許這樣的孩子,在別人的家長眼裏,就是個恨鐵不成鋼的朽木!


    可是在徐冰的眼裏,他卻是個不能允許任何人侵犯的寶...


    張德家看著徐恩雜亂不堪的桌子,深深吸了口氣,他環顧著四周,卻發現好像任何人看待他的眼神,皆是帶著鄙夷。


    但是張德家隻能尷尬的點著頭,像是回應。


    班級裏每一位家長都要上台講話,有的會說我們的孩子學習成績好,老師教導有方。


    有的會說,會教自己的孩子避開不好的孩子,尤其是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甚至看向了張德家。


    那種敵意的眼神,甚至帶著幾分蔑視,和厭惡。


    可最後,張德家隻能抿著嘴唇,然後笑了笑。


    直到他站上了台麵。


    但就在他的一隻腳踏上講台的那一刻起,那些夾雜著不善的言語,就開始鋪麵排開!


    “這人是誰啊?徐恩的家長?”


    “不知道,徐恩不是班裏那個倒數第一嗎?”


    “哦喲,當他的家長要倒黴死咯,麵的都給丟沒咯...”


    “徐恩以前家長會不是都是姐姐來的嗎?怎麽現在是個男的?”


    “我咋子曉得嘞?誰知道不是徐冰那個小狐狸精的床友撒?小姑娘長得好看,心術就是不正!”


    “誒誒,我也知道,上次看到她姐姐,那個裙子都要到大腿根了!搞得跟個賣的一樣,丟人...”


    啪!


    張德家一巴掌拍在了桌上,直接讓四周的嘈雜變得安靜。


    張德家強笑道:“很好,看來大家還是很配合的。”


    “我就是徐恩的家長,她姐姐的男朋友,當然,可能有一位家長已經認識我了。”


    張德家把目光看向前排的那個光頭男,後者被嚇得連忙擦了下額頭上的冷汗...


    “沒錯,徐恩成績的確不好,正如大家所言,倒數第一。”


    張德家沒有流露出任何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反而滿眼都是和徐冰一樣,飽含著對徐恩的關心。


    可就在這時,一個家長發出了種怪笑:“您也知道您的孩子是倒數第一,要不您和我們說說我們,您們平時都是怎麽教孩子的,我們避避雷?”


    說話之人的身旁,就是那位光頭男人,光頭男人用手肘頂了頂他,可是他卻皺眉道:“頂我幹什麽?”


    光頭男人見勸不動,便不勸了。


    可令男人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張德家不光沒有動怒,反而極其穩重。


    “成績差,不代表人品差,分數低,不代表能力低。”


    “為什麽我們一定要用成績捆綁孩子?”


    “而不失去正視孩子的三觀,和人品?”


    “難道進了社會,就要靠著你的成績單去說事情?”


    “學習,學的好我們就去報效國家,學不好就做個好人,這不就夠了嗎?”


    “我怕不知道諸位怎麽會對一個孩子和一個家庭,喋喋不休,管不住嘴。”


    “我的孩子不管成績怎麽樣,都不妨礙我愛他,也不會妨礙他的姐姐愛他。”


    “我們永遠是孩子的後盾,如果孩子因為學習不好就唾棄。”


    “那我想請問一下各位,生下孩子的意義是什麽?”


    “可能各位會覺得,我們家的孩子就是個倒數第一,你們會憐憫,你們會嘲笑,甚至覺得身為他的家長,一個沒人管的孩子的家長,兄長,憑什麽站在你們的麵前?”


    “但我想讓你們搞清楚一件事情,孩子都是人,就算我的孩子有天大的不好,那也不應該被劃分三六九等!”


    “或許在你們眼裏,我和徐冰兩個人不是好貨色,但是徐恩隻是個孩子,他不是無依無靠,他有我們!”


    “你們的孩子什麽德行,什麽三觀什麽人品,還請你們自己去好好看看。”


    “我會給我的孩子撐腰,也會給孩子的姐姐撐腰,如果你們覺得我說的是空話,可以試試?”


    張德家的話,令眾人鴉雀無聲,可這片寂靜之下,卻傳出了一聲極其不屑的...


    “嘖...”


    發出這聲嘲笑的,就是剛才的男人。


    張德家和他對視了一眼,然後下了講台,就這麽站在他的麵前。


    “你笑什麽?”


    一瞬間,張德家的眼神變得極其陰冷,陰冷的讓男人如若冰窖,甚至說不出話...


    而下一刻,男人麵前的桌子,瞬然被掀翻!


    “老子問你,你他媽在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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