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楠愣在了原地,這一次,他沒有因為老者佝僂的身影,想起那死去的爺爺。


    老者手裏拿著一個很廉價的塑料袋,裏麵裝的是荷葉包著的雞。


    看著老者,薑楠鼻尖有些發酸,因為這個老者的身體是殘缺的...


    他已經失去了一條腿...


    薑楠這才明白,為什麽小胖子身邊從來沒有人看他...如果這老爺爺天天來看他,真不知道這雙腿受不受的了...


    小胖子一下抱住了爺爺的沒有斷的那一條腿。


    “爺爺!我要吃烤雞!哦!還要給我的幹爸吃烤雞!”


    爺爺沒有對幹爸這種字眼有多敏感,反而是蹲下身子笑著,然後用那蒼老,滿是繭子的手打開了袋子。


    小胖孩笑嘻嘻的從裏麵拿出那隻雞,然後扯下了裏麵最大的一條腿,轉過身子屁顛屁顛的就走到薑楠的麵前。


    “老大!最大的雞腿給你吃!”


    小胖子天真爛漫的笑容實在是感染著薑楠,薑楠接過那隻雞腿,揉了揉小胖子的頭。


    可是小胖子這時候有些扭捏擰巴,他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不好意思的看著宋白洛。


    “姐姐,你要吃雞翅嘛...剩下的那個雞腿,我也想吃...”


    宋白洛笑了笑:“你給的姐姐都吃。”


    聽到了宋白洛的答複,小胖子就屁顛屁顛的拿著一個雞翅遞給了宋白洛。


    然後又徒手抓起了那條雞腿,隻不過他沒有吃,而是放在了爺爺的嘴邊。


    “爺爺,我喂你吃雞腿!你看你額頭上都是汗...”


    小胖子一邊用自己稚嫩的手擦著爺爺粗糙的額頭,一邊把雞腿塞到爺爺的嘴邊。


    老爺爺看了眼雞腿,又看了眼小胖子較勁的眼神,然後輕輕咬了一口,咬下的那口肉。


    甚至連雞腿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吃完後,還要說。


    “爺爺牙口不好,爺爺少吃點,嚼不動。”說著,爺爺還指了指自己的牙齒,搖了搖手。


    他把那包雞放在了小胖孩的懷裏,小胖孩就這麽跑到薑楠的身邊。


    以天為席,以地為床,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薑楠啃著雞腿,宋白洛啃著雞翅,小胖孩則是吃著聲嚇得一整隻雞。


    他甚至不用手,直接用嘴啃!


    隻不過不知道過了多久,小胖孩終於說了話,他一邊吃著雞腿,一邊眼眶泛紅。


    “幹爸,你走了以後,以後一定要回來看我...如果你不來看我,我以後一輩子都會很難過的!”


    小胖子的話,無疑給了薑楠很重的心理負擔。


    但一個孩子說的話,薑楠能追究什麽呢?


    “幹嘛盼著我這個幹爸回來找你,你爸爸在外地不回來嗎?”


    小胖子的眼神有些掙紮,但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我爸爸已經死了,所以他不能回來看我了...”


    薑楠頓時愣住了,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慌亂,先是看了眼小胖子,而後看了眼他身後的爺爺...


    爺爺坐在角落,胡須已經雜亂的會刺到嘴唇,他的手掌沒有節奏的拍著,似乎這是安撫心靈唯一的方式。


    薑楠的眼神落在了小胖子滿是褶皺的衣服上,有些發黃,甚至能透過衣服看到小胖子略有肥胖的胸。


    這不禁讓薑楠回憶起來前幾天的夜晚,小胖子的內褲甚至有幾個破洞...


    “你爸爸...走了?”


    薑楠覺得自己有些該死,深感抱歉,但是他想把這件事情知根知底,強顏笑意,盡量不讓氣氛尷尬。


    “那你媽媽呢?”


    “跟別的男人跑了。”


    一時間,薑楠的心仿佛被無止境的泥沙淹沒,無力,喘不上氣,隻剩下死寂...


    他突然覺得,自己活在這個世上興許是幸運的,就算家裏人待自己都不好。


    起碼他能做出反抗...


    可是眼前的孩子呢,該如何去宣泄世界對他的不公?


    難道是走向黃泉,站在奈何橋上追著父親的身影,質問他為什麽把“我”留在世上?


    還是走南闖北,在十五億人口裏,猶如大海撈針般尋找自己的母親,問她為什麽和男人走了?


    命運無常,生活也時常會揍你一頓,但就是這無法挽回,無法反抗的生活。


    往往才是無情刀...


    但薑楠不是聖人,他沒有資格去幫助一個萍水相逢的孩子,自己也沒有能力。


    就算存在幫助,那也是基於有利益的基礎上。


    薑楠不經意的愣了下,他竟然會對這種事情也摻雜了利益的思想,即便是轉瞬即逝。


    但這也說明他變了。


    不再像過去一樣想法純粹。


    “幹爸,等你再回來了,我再請你吃我爺爺做的烤雞!”


    薑楠第一時間沒有回答,因為他不能給這個孩子一個空口無憑的承諾,這幾年,會發生的事一定會很多。


    當然,也包括了薑楠說不定就會在這幾年死去...


    薑楠沒有了吃東西的欲望,他聽著小胖子碎碎念的生活過往,就好像在他的向心裏埋了一根針。


    家裏隻有他和爺爺。


    而爺爺隻能靠做烤雞來維持生計,買的少,賺的也少,但是味道其實是不錯的。


    薑楠的心止不住的沉重。


    一個孩子,有什麽能力可以和命運作鬥爭?


    很顯然,他沒有。


    但好在,他和薑楠都一樣,沒心沒肺。


    有的時候,沒心沒肺真的不是個貶義詞,而是對待生活的態度。


    “幹爸,等我長大了,等你老了,要吃你哪天吃不起飯了,我天天請你吃烤雞!”


    薑楠和宋白洛對視了一眼,沒有對孩子的承諾思考太多,孩子的承諾,雖然純真,但卻也沒什麽跟分量。


    但就是在這樣隱約之間。


    薑楠咀嚼著雞肉的味蕾,有些敏感。


    他看著眼前的雞骨頭,思索許久。


    然後,他大開了【相親相愛一家人(5)】


    【我們的餐廳,可以引進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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