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雲舒微微一笑,臉上浮現數不盡的倦意,“皇上,嬪妾實在太累,怕是也無法侍奉皇上,更何況此乃除夕宴,皇上若走得太早,會擾了她們的興致。”


    說完,盛雲舒向皇上、太後和皇後一一行禮,由青桃扶著走出了金華殿。


    皇上望著盛雲舒遠去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他的一隻手放置於膝蓋,卻是緊緊的握著,心裏不停的有聲音在呼喚,讓他不顧一切奔出金華殿,奔向盛雲舒。


    今年的除夕宴,怕是盛雲舒最難忘的宴席了,而且他差一點就失去了他最愛的妃子。


    李福海察覺到皇上不安的神情,不僅讓侍衛前去護送,自個也跟著一起送盛雲舒回到聽雨軒。


    一路上,盛雲舒沉默不語,青桃也低著頭,看著眼前的路。


    李福海隻覺得氣氛稍有凝結,便笑嘻嘻道:“奴才鬥膽說一句,今日舒婉儀逢凶化吉,可謂是吉人自有天相,皇上一定會為舒婉儀揪出凶手並繩之以法,還請舒婉儀照顧自個的身體。”


    盛雲舒依舊往前行走著,一邊走一邊說道:“李公公平日裏總來聽雨軒,我也不就瞞你了,在知道湯羹裏被下毒的那一刻,我都感覺自己差一點就死了,而且到現在手還是涼的,再待下去,我恐怕真會癱坐在那裏起不來了呢。”


    “這事發生在誰身上,都會被嚇得半死,舒婉儀害怕也是再正常不過,皇上說了,即日起,聽雨軒都會加派侍衛,另外舒婉儀的一日三餐仍舊是在聽雨軒的小灶台,隻是肉菜的供給得加強防範,舒婉儀接下來就放心吧。”李福海安慰道。


    說到這裏,盛雲舒似乎想起了什麽,叮囑道:“李公公,我也是覺得你經常來聽雨軒,時間一長也熟了,才會說出剛才的話。不過在皇上麵前,你可不能透露我被驚嚇到的事,倘若皇上問起,你隻管說我已經沒事了,免得再讓皇上憂心,那是我的罪過了。”


    李福海一聽,不禁感慨道:“舒婉儀總是這麽善解人意,您自個受的苦,還不許別人心疼,奴才瞧著都佩服。”


    這個事情若是換作別的妃嬪身上,今晚勢必要皇上一起陪同回宮,恨不得皇上日日都不離開。


    反觀盛雲舒,仍舊顧全大局,即便皇上主動開口要陪她回聽雨軒,她還是婉拒後隻身一人回來,也不讓他向皇上透露心中曾經有多麽的恐懼。


    盛雲舒淡淡道:“因為自己曾經淋過雨,當然不希望皇上也濕了身,皇上要關心的是江山社稷,我應該要做好妃嬪的本分,盡量不要讓他分心。”


    到了聽雨軒的宮門時,盛雲舒才轉過身,“李公公還是快回金華殿吧,皇上的身邊也是不能少人的,其他內監做事毛躁,怕是一時片刻也離不開李公公的。”


    “舒婉儀謬讚了,那奴才先行告退。”李福海躬身行禮後離去。


    回到殿裏,盛雲舒揮退了其他人,青桃在殿裏服侍她更衣。


    “小主,您這一步棋走得太險了吧?”青桃小聲喃道。


    盛雲舒換上寢衣,轉身握住了青桃的手,才發現她的手特別冰涼,歉然道:“是我不好,讓你也身陷險境了。”


    青桃忙說道:“小主說什麽呢,奴婢自小就伺候在小主左右,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奴婢都甘願為小主赴湯蹈火,奴婢就是擔心小主,萬一漏出什麽蛛絲馬跡,那小主就......”


    這兩日,盛雲舒一直在跟青桃盤算著如何在除夕宴給自己下毒,青桃則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在湯羹上來以後,青桃需要在宮女用銀針試毒之前,並且還是殿裏眾目睽睽之下,將砒霜放入湯羹裏。


    青桃趁著宮女觀賞舞姬時,悄然完成了所有的動作,且沒有任何人察覺到。


    是啊,誰能想到一個宮女,會當著所有人,尤其還有皇上、太後和皇後的麵前,在湯羹裏成功了下了毒。


    為此青桃一個人在聽雨軒默默的練了很兩日,現在回想起來,青桃隻覺得後背發涼,浸出一身冷汗來。


    盛雲舒誇讚道:“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替我完成了最重要的一環,皇上就是將皇後和慧妃的宮裏翻個底朝天,恐怕也找不出什麽證據來。”


    青桃低眉疑惑不已,“奴婢有些不明白,若是皇上在鳳澤宮和淑華宮都尋不到任何證據,那不就證明事情並非皇後和慧妃所做,她們肯定清白了呀,小主的一番心血豈不是白費了嗎,要不要奴婢放點砒霜在她們宮裏?”


    盛雲舒緩緩坐了一下來,輕聲道:“皇上是個心思極重的人,真是很快查出證據來,他倒是不信了。我這麽做,就是讓他查不出證據,越是這樣,他對皇後和慧妃越是存疑,而且這種存疑會伴隨著漫長的日子,一直延續下去。時間一長,皇上對她們也就不再信任了。”


    不管是皇後,還是慧妃,其實內心深處,都是想置她於死地,從她進宮到現在,也發生了許多的事情。盛雲舒越來越明白,這就是一個戰場,戰場上是沒有情分可言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眼前榮貴妃已經時日無多,在皇上還沒有拔出榮大將軍之前,皇上對榮貴妃隻不過是維持著表麵的恩寵,麻痹榮貴妃而已。


    慧妃和皇後則不一樣,她們一個是擁有皇子,一個是擁有皇後之位,以盛雲舒目前的實力來看,即便皇上對她恩寵盛天,卻也絲毫不能動搖皇後和慧妃的地位。


    既然如此,那不如來一個溫水煮青蛙,設一個巨大的局,將皇後和慧妃都引入其中,慢慢讓她們在不知不覺中陷進去,等到收網的時候,則由皇上親自動手。


    青桃似是明白了,歎道:“小主想得周全,而且皇後和慧妃為了洗脫自己身上的嫌疑,肯定會互相咬著對方不放,不管她們做什麽,都是會使對方處於不利的局麵。皇上向來厭惡後宮鬥來鬥去,皇後和慧妃若是鬥起來,皇上肯定對她們更加失望。”


    盛雲舒卸下發夾的金簪碧玉流蘇,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所以,我隻要坐收漁翁之利,等著她們狗咬狗的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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