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站在樹叢的陰影中,壓抑著想要現身阻止奈落的衝動。


    如果出現在對方麵前,他所做的事情就前功盡棄了。


    可是奈落看上去好冷……


    有沒有人能過來帶他回去?


    時間久了又會生病的。


    卡卡西努力想了想,驀然發現,除了他和父親,奈落還能依靠誰呢?


    他緊緊抓住身旁那棵大樹粗糙的樹幹,內心天人交戰,連同靈魂都分成了兩半。


    一半叫著讓他走過去,帶著被傷透了心的朋友回家,為其煮一碗熱湯驅寒;


    另一半則是冷酷地警告他,別忘了父親現在如何,不要讓對方也走上同樣的結局。


    就在他掙紮不出結果時,蹲坐在河灘上的少年已經站起來,穿好鞋襪往醫院的方向走去。


    夜色深沉,奈落走在路上經過一個又一個昏黃街燈,背影忽明忽暗,單薄而孤獨。


    卡卡西就這樣看著他一步步消失在道路盡頭,心裏空空蕩蕩,好像破了一個大洞。


    冷風從破碎的空洞中呼嘯而過,撕咬下許多血肉。


    ……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奈落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打開係統,登錄網站。


    動畫一次性更新了兩集。


    剛點開,彈幕就已經鋪滿了畫麵。


    ——


    [高甜警告]


    [本集包甜的,朋友們]


    [看完了回來告訴你們,放心大膽衝就完了]


    這反常的表現讓許多觀眾躊躇不決,最後還是選擇硬著頭皮看下去,默默祈禱可不要出現什麽自己接受不了的劇情。


    劇情接上一集,卡卡西從短冊街回來,在漫天烏雲的映襯下踏入木葉。


    [完了,氣氛不對勁]


    [這鬼天氣能有什麽好劇情?(跪)]


    [閱讀理解的標準答案告訴我,這集藥丸]


    也許是馬上要下雨的緣故,整個木葉氣氛清冷而安靜,卡卡西走在路上也沒碰到多少行人,即使遇見了也都步履匆匆,飛快從他身邊路過。


    他回到空無一人的宅院,發現家裏沒人,又看到了臥室沒來得及整理的被褥,還是沒有多想。


    --可能父親去醫院照顧奈落了。


    卡卡西這樣想著,把自己收拾幹淨,拿好禮物直奔醫院。


    [這集從一開始就散發著詭異的氣息啊]


    [下雨天是這樣的]


    [唉,這一天還是來了]


    [朋友們我好害怕]


    路上還有一家丸子店沒有關門,卡卡西被丸子剛出爐的熱氣吸引了視線,站在店門口思考要不要順手給奈落帶一份。


    畢竟他還挺愛吃甜食的。


    鏡頭切到卡卡西背後,兩個看不到眉眼的路人拎著東西從他身後經過,隨口提及白牙的事。


    卡卡西被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無意間瞄到丸子店門口有麵鏡子映照著對方的身影。


    鏡頭對準鏡子中的倒影,其中一人輕描淡寫就說出了最近在木葉平民中間的傳言。


    伴隨略顯驚悚的音效,卡卡西僵在原地,鏡頭旋轉著拉近,展示他顫抖的瞳孔。


    --他們在說什麽?


    那兩人似無所覺繼續聊著,畫麵慢慢扭曲變形,變得誇張而詭異。


    --他們到底在說什麽事?


    周圍一切都被逐漸隱去,變為濃鬱的黑,徒留卡卡西獨自站在畫麵中央,虛空中隱隱傳來他越來越響的心跳聲。


    --什麽自殺?什麽宇智波?


    直到耳邊聽到極輕微的一聲“啪”,他才如夢初醒。


    卡卡西左右看了看,那兩個行人早已不見,於是默默彎腰拎起掉在地上的東西。


    [什麽鬼啊?怎麽就傳成這樣了??]


    [朔茂怎麽可能是自殺?這麽離譜的傳言也能信?]


    [我懷疑這又是團藏的陰謀!他肯定是恨死朔茂了,想給他潑髒水!]


    [很有可能!畢竟當晚的真實情況團藏和猿飛日斬誰都不敢說,自殺這個借口挺好的!]


    [完了完了,孩子要繃不住了]


    [這種畫麵表現,卡卡西是黑化了嗎?]


    [出村之前親爹還說自己做的沒錯,回來就已經自殺了,誰能扛得住這樣的衝擊?]


    [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承受,卡卡西再怎麽天才也還是個孩子]


    卡卡西跑進醫院,問到父親住在哪間病房後不管不顧地直接開門進去。


    躺在床上滿身監護儀器的人,不是旗木朔茂還能是誰?


    以往父親叫他“卡卡西”的樣子就在眼前,慈愛的、嚴厲的、跳脫的……


    那個總是無條件包容關懷他的父親,木葉永遠也不會被打倒的英雄,他既崇拜又想要超越的目標……


    卡卡西往前走了兩步又立刻頓住,既想看清朔茂的情況,但又害怕就這樣看清。


    他所有視線都放在朔茂身上,根本沒看到奈落身體又多了幾處繃帶,臉色也遠遠不如他前幾天離開的時候。


    [狠狠代入t-t……誰能忍心看到自己爸爸這個樣子]


    [卡卡西的天塌了]


    [再也沒人給兩小隻遮風擋雨了嗚嗚嗚]


    [團藏你是真該死啊]


    奈落走過來想拉住他,卻被甩開手,再看卡卡西時發現他已經流淚。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明明他離開木葉之前,父親還認為同伴的生命更珍貴,可現在怎麽會變成這樣?


    --所以父親是做錯了嗎?


    --他承認同伴比任務更重要這個想法,是錯的了嗎?


    卡卡西很想反駁自己腦海裏冒出來的念頭,但眼前躺在病床上的父親,讓他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


    [卡卡西哭了……從他出場以來第一次]


    [不是啊啊啊啊啊啊朔茂他不是自殺的!!]


    [該死的團藏絕對是他在搞鬼!!]


    [看看這都把卡卡西逼成什麽樣子了]


    [團藏狗賊!我勢必取你狗命!]


    夜幕低垂,雨前陣風越刮越大,吹起許多店鋪門口的招牌旗,夾雜著許多泥土和碎石,胡亂拍打在最後一批趕路回家的村民身上。


    鏡頭跟在卡卡西身後,和他一起跌跌撞撞地奔跑在街頭,畫麵搖晃得厲害,從每個人臉上掠過,卻又模糊了他們的長相。


    漸漸地,路人在卡卡西眼中變成一道道剪影,微微彎起的眼睛透著惡意,似乎還有人竊竊私語。


    即使他閉上眼睛、捂住耳朵,那些怪異的表情和不懷好意的聲音依舊能穿透屏障,直達他的腦海。


    混亂中卡卡西跌下河畔的步道,翻滾著掉落石灘。


    [好慘啊,卡卡西都要生出心魔了]


    [世上能有幾個人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何況他還這麽小]


    [嗚嗚嗚嗚……不準再虐我們卡卡西!老賊我跟你拚了!]


    天邊最後一抹陽光消失,卡卡西失神地看著陷入黑暗的世界,心中迷茫到了極點。


    他想著父親是否真的向大家服輸認錯,又記起奈落說過的話,反複地拷問自己該怎麽做、才能保護奈落不踏上相同的結局。


    然後他想到了。


    --既然任務比朋友更加重要。


    --那我就不做奈落的朋友。


    --這樣,他就不會為我犯錯了吧……?


    [太陽下山了,卡卡西心裏的光滅了]


    [不行啊卡卡西!這真不行的!]


    [奈落他真經不起刺激了!]


    [卡卡西我不管你有什麽想法!立刻都給我扔掉!]


    [阿西吧!團藏老登罪該萬死!!!]


    等到奈落千辛萬苦追來,得到的卻是卡卡西的回避和冷淡。


    他以為這是卡卡西一時之間接受不了朔茂的情況,勉強擠出一點笑意,說沒有關係。


    也不知安慰的是卡卡西,還是他自己。


    然後,他聽到了從未在對方口中說出過的責難。


    “宇智波奈落……”


    “全部……”


    “都是你的錯。”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鏡頭中奈落的眼睛驟然失去光彩,化作一團模糊的黑。


    隨之而來的,還有觀眾們尖銳的爆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卡卡西你在幹甚麽!!!]


    [別這樣對他求你了]


    [你是真的知道怎麽殺他最痛嗚嗚嗚嗚嗚]


    [卡卡西我恨你t-t……怎麽能這樣說,和剜奈落的心有什麽區別啊!]


    [其實卡卡西也超級難過的好吧,親爹躺醫院,現在還要為了保護朋友跟他決裂]


    [他想讓奈落按照普通忍者的價值觀活著,這樣就不會被迫害了]


    [可是奈落本來就容易內耗責怪自己,他真的會相信這就是卡卡西的想法]


    [我先死一步姐妹們,嗑cp的時候從來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be]


    ——


    奈落看著屏幕,感覺自己還是有點難過。


    即使卡卡西是因為被黑絕扭曲意誌才如此絕情,也仍然很傷人。


    奈落磨了磨牙:都是黑絕的錯!


    ——


    畫麵中,遠處路燈亮起昏黃的光線。


    奈落仿佛回到還沒來旗木家的時候,低下頭捏著衣角,拚命壓抑快要湧出眼眶的淚水。


    卡卡西的呼吸顫了一下,像是忽然有一瞬間清醒過來,難以置信地反問自己。


    --我在做什麽啊?


    他看到奈落像當年一樣下意識地道歉,把所有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對……對不起……卡卡西……都是、我的錯……”


    聽到這句話,卡卡西眼中短暫顯露出心痛和不忍,很快又被冷酷重新覆蓋。


    [快點醒醒腦子啊卡卡西!]


    [再這樣下去你真的會失去奈落的!]


    [朋友們卡卡西這表現不對啊]


    [有問題,有大問題!]


    鏡頭跟隨他抬起的手一路往上,來到領口處,清晰展示出他是如何挑出項鏈,然後硬生生拽斷編織繩。


    那個觀眾好奇了很久的吊墜,就這樣掛在卡卡西手下,在風裏搖晃、旋轉。


    隻是一枚很普通的淺灰色陶片,被細致地打磨成水滴形。


    看得出來主人佩戴十分愛惜,這麽久過去了,表麵拋光仍然完整。


    畫麵突然切換,陶片依舊位於畫麵正中央,但這次是兩枚,繩子都握在奈落手裏。


    鏡頭拉遠,周圍陽光明媚,綠樹成蔭,剛從忍校畢業的奈落拿著兩條項鏈,衝卡卡西有點難為情地笑了笑。


    “畢業快樂,卡卡西。”


    “我希望,它能像護身符一樣保護我們。”


    緊接著場景再次轉換,陶片在畫麵中央微微晃動,後麵模糊的卡卡西漸漸清晰。


    他坐在床邊,表情擔憂中帶著少許氣悶。


    奈落聲音從畫外傳來。


    “沒事的,你看,它會保護我哦。”


    “嗯。”


    卡卡西無可奈何地應了一聲,眉間鬱結消散許多。


    回到現在,卡卡西手裏的陶片還在風中擺動。


    奈落呆呆地看著,下意識伸手要去接,動作間領子裏相同的編織繩顯露出來。


    卻見對方輕輕一甩,淺色光點在夜空下劃過一道弧線,落在河裏,再也看不見了。


    [原來真的是護身符……還是奈落送的畢業禮物]


    [卡卡西你好狠心,連定情信物都不要了]


    [ber??哥們你幹啥——!!!]


    [為什麽要扔掉啊啊啊啊啊!]


    [啊——!!!(土撥鼠尖叫)]


    [還給奈落不行嗎不要扔掉呀嗚嗚嗚嗚]


    [姐妹們,真的,我心死了]


    [你還挺堅強,到現在才死,我都死好幾遍了]


    閃電慘白的光照亮彼此。


    奈落看到卡卡西手裏空空蕩蕩,而卡卡西則看清奈落完全黯淡下去的眼睛。


    轟隆隆——


    雷聲貫徹天地,在這巨大的聲響中,奈落如同夢囈的聲音被完全掩蓋。


    [老賊啊你看看你到底在做什麽啊!(抓狂)]


    [奈落說了什麽?]


    [看不清,老賊唇部動作沒放全]


    卡卡西看都沒有看那枚吊墜,轉身就走,留下奈落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逐漸遠去。


    當他消失在黑夜中那一刹,大雨傾盆而下。


    雨幕厚重而密集,壓得奈落喘不過氣。


    豆大雨滴猛烈地砸落地麵,激起無數朵水花,在奈落腳下迅速匯聚,順著遍地石礫縫隙流入小河。


    忽然,一滴黑紅液體落入奈落腳下的積水。


    緊接著又落下好幾滴,暈染在一起久久不散。


    鏡頭切到奈落正臉。


    他表情木然,雙目流出血淚。


    而那血色虹膜上,轉動著綺麗夢幻的黑月花紋。


    [我人都被刀傻了]


    [這麽大雨打在身上很痛的,還很難喘氣]


    [臥槽啊]


    [萬花筒——???!!!]


    [九歲不到的萬花筒!]


    [完了……奈落沒法活了……!]


    [為什麽這麽對我的奈落寶寶哇哇哇哇(大哭)]


    [奈落好不容易擁有了愛,又被命運這樣殘忍地奪走,連生命都不剩下多少了]


    [因愛開啟的寫輪眼,最終又因為失去愛而進化,好強的宿命感]


    [哈哈哈哈哈大家看錯了,奈落沒開萬花筒,是我開的,都是我幹的]


    [拖走,又瘋一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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