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7-09


    綿延的山脈深處,一片低矮的腹地,草舍數座,周圍的樹木都被清理過,隻留了年代久遠的年輪樁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一些老人頭發花白,皮膚粗糙,穿著洗得看不清原色的破爛衣服懶洋洋的曬著太陽,這一個月來陽光很好,與往常年陰雨霏霏的秋季相差甚遠。


    墨語和雲行殊兩人被綁了手腕,這位金尊玉貴的皇子殿下在繩索上手的時候,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但是條件隻有一個,非要把他和墨語綁在一起。墨語一聽,不幹了,兩人綁在一塊都不好找機會逃,雲行殊一個栗子彈在她腦門上,“跑什麽跑?想什麽呢。咱不跑了,綁在一塊好當你的眼睛啊傻丫頭。”


    於是,那頭領示意人上前來綁繩索的時候,雲行殊把他的手腕跟墨語湊到一塊,並且小心地撕下一塊衣襟三五下纏在了墨語那端,怕粗糙的繩索磨損她的秀腕,做好一切之後,修長的手指靈活的打了一個結,玩兒似的把左邊一根打一個活結沒有拉緊,右繩穿洞而過,又壓著左繩從左繩下穿過一拉,一個結子就這樣展現了。可惜墨語看不見,倒是旁邊一個人鄙視地看著他做完一切,“就你們漢人花樣多,綁個繩索還這麽多花樣,看著就不實用。”這人緊跟在那頭領後頭,似乎是他的心腹,這些人裏頭,就隻有這兩人會說漢話,說著就要上前重新打結。


    雲行殊看著這結子內心也說不上什麽情緒,剛才鬼使神差的就打了這個,小時候母妃每年都親自打這個結給父皇佩戴飾物,經年之後,身為廢妃的她,總是攬著心愛的兒子望著遠方喃喃自語,“合巹杯深,少年相睹歡情切,羅帶盤金縷,好把同心結。”說這話時,表情朦朧,眼神卻不淒涼,隻有深深的無奈。雲行殊自小跟在母妃身邊,久而久之,這同心結的編法,自然也會。


    雲行殊抬起眼,“難道閣下不覺得這很眼熟嗎?”


    那人疑惑不解,倒是那頭領看著這結子變了色,但是當著眾人的麵沒有發作,隻是示意心腹去解開,而他則移動身體,似是無意地擋了那些野人的視線。


    雲行殊冷笑一聲,也沒阻止,隻是沒有意識的握緊了墨語的手。


    墨語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麽,路上時,轉頭悄悄問雲行殊,“剛才在搞什麽鬼?”


    沒有聽到應答,墨語也不再問,一行人隨著那領頭走至腹地,之後被關在了山洞中,隨便扔了些食物,一整天都沒人再來。這間山洞布置的花花綠綠,石桌上頭竟然擺放著一麵鏡子,空氣中還燃著一種香,大約是驅蟲的,整間屋子一看就打算用來做婚房的,墨語絲毫察覺不到,雲行殊看著這可笑簡陋的布置,挑了挑長眉,倒是沒說話。


    “喂,我們的人呢!”墨語著急。


    那人估計是個野人,不懂漢話,嘰嘰咕咕比劃了一翻,雲行殊聽也不聽,打斷他道,“讓你們那領頭來見我。”


    那野人瞪大了眼珠子,神情很是憤怒,雲行殊並不理他,轉頭把墨語扶到桌邊坐下,那野人恨恨的跺腳出去了,順手還石門給堵死了。


    不一會兒,那領頭大大咧咧的進來了,像是喝了酒,開口就道,“這位兄弟,你是她情哥哥吧,不過,爺們也不介意,等爺們跟小娘子成了親,你要是不嫌棄就在我這裏做工,有爺們罩著你絕對沒人敢欺負你。”


    雲行殊微微眯起眼睛,“你倒是大方。”聽這話的意思,留下來性命無憂,甚至會衣食不缺,要是想走,恐怕就會變為這林子裏的孤魂野鬼了,這些人到底仗著什麽這樣有底氣?嗬嗬,就是不知道這樣的底氣在自己這裏值不值得一提。


    “那是,爺們一向大方。”那領頭隨意揮揮手,“找我幹什麽?怎麽,不想跟你的小娘子再待上一天?”


    這話說的顛三倒四,雲行殊並不理他,“你們的婚期是哪一天?”


    “什麽婚期不婚期的,爺們沒那麽多講究,定了明天好了!”


    “怎麽可以呐,總不能找個瞎子做新娘吧。”這話剛出口,墨語捏捏雲行殊的掌心,示意逼急了沒好處。雲行殊回她一下,放心。


    果然,那領頭眼裏精光一閃,“呦嘿!這皇帝都不急,你這做太監的急什麽!”


    這話一出,墨語緊張的注意旁邊雲行殊的呼吸,這廝皇子身份,這話恐怕時從小到大的聽得最不堪入耳的一句,誰料,他還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我不急,到時候怕急的是頭領你吧。”


    “什麽意思?”聲音陡然警惕起來。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頭領明日將要迎娶之人是族中聖女吧,這聖女別人是沒見過,常年居深山,常人難見,但是,當年她一人便阻擋了千軍萬馬,而這丫頭眼盲,路也走不穩,到時候族人看出不妥來,失了你的威信,別怪我沒提醒你。”雲行殊聲音緩緩,“聖女在族人心目中的位置,恐怕頭領比我清楚,要是他們知道您當年的所作所為會怎樣?”


    那頭領一聽這話,臉頓時變色,指著雲行殊,“你這小子到底是何人!怎麽會清楚?我族從來沒有出現過外人!還有,你怎麽會那個結子的編法!!”


    “真的沒有出現過外人嗎?那外頭曬太陽的那些又是什麽人?”雲行殊抬手朝外虛虛一指。


    “你!”那頭領指著雲行殊話也說不出來,指了半天,氣衝衝地出去,“轟隆”一聲,石門關上。


    “看好他們!婚期暫時延後!”


    “是!”一聲回應,四個人五大三粗的野人執著武器列隊守門,神情肅穆。


    走遠的領頭沒了剛才那氣急敗壞的樣子,隻是臉色陰沉,招來手下,急促地吩咐了幾句,那手下領命而去。


    洞內,墨語疑惑的“看著”雲行殊,嘖嘖稱讚,“看不出來,你這三天做了這麽多事兒,把人家老底都揭了。還有他說那結子,什麽意思啊?”眼睛看不見會錯過很多東西。


    雲行殊收起那副隨意的口吻,閉了閉眼,眼底有些疲倦,他說,“這不是這三天知道的,我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個地方這麽一群人。”


    “你知道他們族人口中所謂的聖女是誰嗎?”


    墨語老實答道,“不知道。”


    “他們的聖女,曾經橫掃千軍的赤焰女,後來雲霄得寵一時的焰妃,現在雲行殊的母妃。”


    這話就像是一顆炸彈一般轟的墨語腦袋空空,腦漿都被驚了出來,墨語靜默了幾秒,好不容易勉強吸收了這句話裏的內容,舌頭打結,“你……”


    雲行殊似乎並不在意她驚愕的表情,抬眼望著山洞頂部,寬闊的頂部成弓狀高高隆起,由於溫度低,水蒸氣凝成了亮晶晶的一片水珠,晃得人眼睛有些疼,他繼續緩緩道,“當年就在南疆那一帶,那一戰死傷無數,戰事緊急,雲霄帝當時還是個王爺,親自披甲上陣,被守在城門的一個南疆秘術師趁機接觸植入了蠱毒,不過兩天功夫人已經不行了,業城得知消息後,另外派了將領,祖父還送來了一本上古奇書,上頭記載著解除蠱毒的辦法。”


    “這方法就是娶了赤焰族的聖女?”墨語好奇的掙大了眼,看著一片虛無的黑暗,怎麽情節這般狗血。


    雲行殊瞥她一眼,這丫頭腦袋裏裝的到底是什麽,“你想到哪裏去了?誒,對了,很少見你不戴麵具的樣子,樣子還不錯。”


    說完不待墨語說話,繼續道,“這蠱毒隻有聖女能解,當時雲霄帝派遣眾人找這片地方,花了無數人力物力,大半個月之後終於摸清楚所在,剛開始,就像是對付你們那般對付他們,之後又友好的談條件,談成之後,想要離開的人命得留下,否則隻能在這個地方慢慢養老。”雲行殊笑了一聲,“雲霄帝是何許人也,誌在天下,豈能在這個地方過一輩子?嗬嗬,也算他走運,當時我母妃年少,常年生活在這裏又沒接觸過別人,當時的他少年有為,氣度不凡,為他解毒之後母妃對他情根深種,一心隻為了他,聽他說要離開,二話不說,助他逃走,但是當時聖女雖有地位,卻不能獨自掌權,甚至可以說根本沒有權勢,那位頭領,你也看見了,人陰險猥瑣,其實他還很好色,我母妃當年也是受其滋擾,但是有苦說不得,身為聖女,出現這種事兒,隻會讓人唾棄。當時的王爺著急出去,也看出我母妃的心思,便與她私定終身,起誓非卿不娶,我母妃被他迷糊了頭腦,滿心滿眼都是他,憑借著熟門熟路,帶著他們闖開陣法,成功逃生,但也因此損失了大半的人。回宮之後,祖父自然不同意婚事,態度十分堅決,這事兒也就這麽拖了下來,直到他即位後,才實現了那個誓言,甚至把最尊貴的封號都給了她,可是更多的傷害也隨之而來。”


    “我說這麽些,其實還想告訴你,你的那些朋友如果他們沒有執意要走的話,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而且,隻要能在這裏找到他們,我能帶你們出去。這裏看似平淡無奇,但是沒有門路的話,死也繞不出去的。”


    墨語默默地聽著,完全沒有聽到他後邊說什麽,隻是想不到這位金尊玉貴的四殿下還有這樣的出身,父親是位睥睨天下的帝王,母妃出身卻是這樣,在外人眼裏,恐怕是很低賤的。他到底對著自己的父親懷著怎樣的情感和情緒,連一聲父親都不願意叫,一口一個皇帝的,不消再猜,都能知道他母妃後頭的結局。


    她知道,雲霄四皇子從小就不受寵,默默無奇,甚至現在還多處受限製。他所有的一切,不是他身居高位的父親給的,也不是他擁有的皇子身份給予的,這一切,都是他自己賺來的,靠著自己,數年隱忍不發,一朝淩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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