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蕾身處韓偉傑的四海商號,平日幫忙料理雜務,算賬盤點貨物,應對往來客商,慢慢內心趨於平靜。可如今韓偉傑提出讓她上山學發報,還是由劉紅教她,她一下慌了神。怕再見大飛擾亂已經平複的心緒,影響正事。可想到商號必須具備電台,必須要有發報員,所有人她最適合。一番掙紮,最終刁蕾咬咬牙,決定服從安排。


    韓偉傑召集了商號中最為得力的兩個弟兄,神色凝重地叮囑他們,務必將刁蕾安全護送到二龍山。山路崎嶇蜿蜒,積雪在腳下嘎吱作響,一行人小心翼翼卻又步伐匆匆。寒風呼嘯,吹不散他們堅定的神情,直到將刁蕾安全送達二龍山營地。


    與此同時,吳適瀚在營地的隊伍裏精挑細選,目光如炬,最終敲定了四名讀書識字、手腳麻利的戰士。這四人聽聞能去學習發報這般關鍵技能,皆是滿臉興奮又緊張,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很快,刁蕾與這四人齊聚一堂,一同站在了劉紅麵前。


    劉紅身材高挑,眼神透著幹練,看著眼前幾張充滿鬥誌的臉龐,心中湧起使命感。她清了清嗓子,聲音清脆又堅定:“從現在起,我會把發報的門道毫無保留地教給你們。這可不隻是擺弄機器,每一個電碼都關乎戰局、連著生死,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說罷,她便開始悉心講解發報機構造,纖細手指靈活地穿梭在複雜零件間,演示操作流程時,按鍵敲擊聲清脆有序,仿若奏響神秘音符。


    電訊室內,氣氛十分安靜,隻有那台發報機偶爾發出的輕微電流聲。劉紅站在發報機旁,神情專注,正細致地為刁蕾他們五人拆解發報機的構造原理,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指著各個零件,聲音沉穩又專業:“這電容可是關鍵,決定著電信號的儲存與釋放,分毫差錯都不行,得盯仔細嘍。”


    刁蕾原本帶著尷尬複雜的心情,望著劉紅純淨的眼眸,很快就拋之腦後。她傾身湊近,耳朵努力捕捉每一個字,眼睛緊緊跟著劉紅的手指移動,全神貫注得幾乎忘我。日子在緊張學習中飛逝,刁蕾本就聰慧過人,上手極快,那四名戰士也不甘落後,日夜苦練。漸漸地,滴滴答答的電碼聲成了營地獨特背景音樂,從生疏到熟練,從錯誤頻出到精準流暢。隨著眾人技藝漸精,劉紅的教導越發嚴苛,不容絲毫懈怠。


    待眾人能獨立熟練收發報,毫無差錯應對各類模擬任務時,吳適瀚與王濤相視一笑,眼中滿是欣慰。經旅部批準,劉紅順理成章成為通訊處電訊科長。刁蕾則信心滿滿回到城中商號。自此,營地通訊防線又添堅實壁壘,電波於城裏山上間穿梭,傳遞著希望。


    大鵬風風火火地闖進二龍山作戰室,身上還帶著一路奔波的塵土氣息。屋內,王旅長正和大飛等人圍坐在那張鋪滿軍事地圖的桌前,商討著下一步作戰計劃,見大鵬進來,眾人目光齊刷刷投來。


    大鵬先是立正,行了個標準軍禮,隨後幾步上前,雙手撐在桌沿,身子前傾,氣哼哼地說:“旅長,各位!今兒可探到個十惡不赦的家夥,叫林寬重,人送外號‘林大頭’,在特務科那是惡名昭彰!”


    “這些年在哈爾濱,數不清的殘害抗日愛國者惡行,件件都跟他脫不了幹係。就拿1934年月那場‘中共滿洲省委事件’來說,先是哈爾濱日本總領事館抓人,轉手就交到偽哈爾濱警察廳特務科,這林寬重跟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立馬接手審理,多少同誌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同年2月電業局那案子、1937年的法大事件,還有口琴社事件,從最初撒網偵查,到滿城追捕抓人,再到回巢殘酷審訊,從頭到尾都是他在幕後一手操控。”


    說到此處,大鵬額上青筋暴起,狠狠捶了下桌子:“咱的抗日女英雄趙一曼,被叛徒出賣遭抓捕,逃跑又不幸被抓回後,也是落到這惡魔手裏!他用盡酷刑,什麽陰招狠招都使上,就想從趙大姐那兒撬出機密,咱趙大姐鐵骨錚錚,死也不屈服,最後竟被押到珠河殘忍殺害!這血仇,咱怎能咽下!”


    大飛緊攥拳頭,關節泛白,牙縫裏擠出一句:“這畜生,必須盡快幹掉。”王濤旅長亦是臉色陰沉,目光如刀,狠狠盯著桌麵,示意大鵬繼續說。


    大鵬深吸一口氣,平複下翻湧情緒:“在‘治安肅正’那陣兒,他領著特務科那幫走狗,像郎樹勳、李紹棠、吳樹桂這些敗類,偵查鎖定目標、抓人、審訊,最後處決,全憑他一張嘴、一雙手安排得妥妥當當,還把這當成消遣玩樂!他曾大言不慚講,抓人辦案比下棋有意思多了,人命在他眼裏連草芥都不如!經他手處決、害死的愛國誌士,數都數不過來,保守估計不下百餘人!審訊法大事件的時候,他和日偽特務喪心病狂到了極點,專挑咱同誌生殖器和下腹部猛踢,活活踢死了七個人呐!旅長,各位,這林寬重雙手沾滿咱同胞鮮血,咱絕對不能放過他!”


    一時間,作戰室內氣壓驟降,眾人殺意凜冽,怒火在胸腔熊熊燃燒,一場複仇與正義的謀劃已在靜默中悄然開啟。


    “對!絕對不能放過他!”陳立斌猛地站起身來,謔地一下將腰間佩刀抽出半截,刀身寒光閃爍,映照著他滿是憤慨的臉龐,“旅長,我自打進咱們旅,還寸功未立,心裏頭一直憋著股勁兒呢!這次說啥也得讓我帶隊,非把這混蛋給除了不可,好給死去的英烈們報仇雪恨!”陳立斌胸脯劇烈起伏,眼神中透著堅決。


    王濤旅長眉頭緊鎖,目光如炬,略一思索後,抬眼看向大鵬,聲音沉穩問道:“大鵬,這事兒關鍵得摸清那林大頭的行蹤,咱不能打沒準備的仗。你剛說探到消息,他這行動軌跡你當真清楚嗎?”


    大鵬上前一步,神色篤定,“啪”地一個立正,大聲回道:“旅長放心!我盯這林寬重好些日子了,他那點日常動向,我摸得是清清楚楚,連根毛都沒放過!這畜生最近常去春江樓,那地兒雖是個窯子,也是他跟手下特務碰頭、交換情報的窩點。依我看,咱們今晚就可以在春江樓動手,打他個措手不及!他們整日花天酒地,警惕性最低的時候就在那逍遙窟裏,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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