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瑤初至河州不過一日光陰,便已成功尋得那位老婦人。她旋即便將此消息傳遞給瑾涯,並表示自己打算即刻返程。


    瑾涯聽聞此言,一時間有些茫然無措。畢竟他尚不清楚此次前來究竟所為何事,這才剛剛抵達此地,卻又要匆忙踏上歸程。


    然而,當他留意到傅瑤的一係列舉動後,心中暗自思忖著,想來她此番如此急切地往返奔波,應當是為了替蘇青青尋覓良師。對於這點,瑾涯倒是能夠理解。隻是此時此刻,他著實對再次跨馬而行心生怯意,於是開口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這裏多玩幾天。”


    傅瑤深知他此刻恐難以承受長時間的馬背顛簸之苦,遂果斷決定雇傭一輛馬車代步。恰好那位老婦人亦願同行,如此一來倒也方便不少。


    可麵對這般安排,瑾涯依舊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拒絕之意。


    傅瑤轉頭看向身旁的莫晚舟,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後,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然後緩聲道:“既然如此,那你在此多玩幾天。”說完,她靜靜地凝視著瑾涯。


    瑾涯乖巧地點了點頭,表示應允:“好!”


    其實,傅瑤對凡事都以聶允之話馬首是瞻的莫晚舟心生厭惡之情,但此刻自己即將離去,而能夠護佑瑾涯周全之人唯有莫晚舟了。想到此處,盡管心有不甘,傅瑤還是硬著頭皮向莫晚舟囑咐道:“莫晚舟,你一定要保護好瑾涯,不可有半分差池。”


    莫晚舟聽聞此言,這次倒是十分順從地回應道:“您放心吧,我定會照顧好瑾涯公子的。”與以往不同,她這回並未像往常那樣搬出“將軍說”之類的話語來反駁傅瑤。


    見莫晚舟這般聽話,傅瑤不禁感到有些詫異,但也未再多想。此時的她已無心騎馬,隻想歇息一番。於是,她轉身走向停放在一旁的馬車,並與那位一同前來的老婦人一起登上了車。進入車廂後,傅瑤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坐下,調整好姿勢,準備趁著這段車程好好睡上一覺。


    瑾涯和莫晚舟穿過人群,終於找到了一處相對安靜的角落,緩緩地坐了下來。


    就在這時,傅瑤的馬車剛駛離,緊接著便有一行人邁進了門檻。這行人魚貫而入,為首的正是暗衛閣赫赫有名的鳳仙姑。而走在她旁邊的,則是一名身著黑金長衫的女子。此女身材高挑,那周身散發出的強大氣場卻令人無法忽視,顯然其身份非同一般。


    瑾涯不經意間瞥見了這個女子,心中不禁微微一震。然而,生性謹慎的他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而隻是匆匆掃了一眼之後,便迅速收回目光,繼續埋頭擺弄起麵前的食物來。


    不多時,這幾個人竟在瑾涯和莫晚舟身旁不遠處的位置上落了座。


    那名女子坐下後,目光隨意一掃,很快便被瑾涯吸引住了。畢竟,像瑾涯這般模樣出眾且氣質獨特的小和尚實屬罕見。她見過的和尚不可謂不多,但如此俊美又別具一格的小和尚,於她而言還真是頭一回得見。尤其是他那張俊秀的麵龐,以及額頭上那道散發著神秘光芒的金色紋樣,更是讓人過目難忘。


    “那個和尚究竟是什麽來頭?”女人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轉頭低聲詢問身邊的鳳仙姑。


    鳳仙姑這才注意到了小和尚,她開始也沒注意,仔細一看竟是聶允身邊的那個和尚,她記得他叫瑾涯。


    鳳仙姑站起身,朝瑾涯他們走去,問道:“方便坐一下嗎?”


    瑾涯呼了一聲佛號,算是答應了。


    鳳仙姑便不客氣的坐了下來,問道:“聶將軍近來可好?”


    瑾涯麵上不動聲色,也不知對方是敵是友,便答道:“貧僧不知。”


    鳳仙姑將長長的煙鬥在桌子上敲了敲,氣定神閑的說道:“是我唐突了,沒有自報家門,我是暗衛閣的鳳仙姑,以前聶允的夫郎身邊的暗衛便是我的人。”


    莫晚舟聽聞她是暗衛閣的鳳仙姑,手已經放在了佩劍之上,隻要她敢有動作,立馬她就可以拔劍應對。


    瑾涯心裏暗道不好,此人與聶允算是宿敵,聶允不久前才殺了五個暗衛。早知道,他就跟傅瑤一起走了。


    鳳仙姑見莫晚舟如此富有敵意,解釋道:“不必擔心,我並沒有敵意。”


    鳳仙姑仿佛能看穿他,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臉上,讓瑾涯有些不舒服。


    瑾涯微微垂著眼,問道:“鳳閣主找貧僧,有何事?”


    鳳仙姑的視線看向另一桌的女人,說道:“我們家小姐想認識一下你。方便移步嗎?或者我叫她過來也行。”


    自打她說自己是鳳仙姑開始,瑾涯便知那位是何人了。現在逃避也已經來不及了,他便起身,走到了女人麵前,抬手行了個佛禮,道:“阿彌陀佛,貧僧見過二公主。”


    聶無雙起身,彬彬有禮的伸手請他落座:“高僧請坐。”


    瑾涯微微頷首,在她旁邊坐了下來。莫晚舟則立於他身後,不敢有絲毫懈怠。


    “高僧吃過飯沒有?沒有的話,一起吃吧。”聶無雙也坐了下來問道,然後給了身旁的人一個眼神,那人便去點菜去了。


    “多謝二公主。”瑾涯禮貌的回答。


    沒多久菜就上來了,葷素都有,瑾涯倒是不客氣的開始吃了起來。


    聶無雙還沒開始吃,便給他夾了些素菜,說道:“高僧隨意。”


    瑾涯倒不想隻吃素菜,便自己夾了葷菜在碗裏,將那素菜壓住了。


    聶無雙看著那蓋在素菜上的肉,覺得很有意思,好奇的看著他,對這個小和尚也多了些興趣。


    瑾涯被她盯著,但是似乎絲毫不受影響的,自顧自的吃著。


    聶無雙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吃飯,眼神有些像聶允第一次看到他吃飯的樣子,眼裏還有一些難掩的笑意。


    大堂裏原本還算安靜,可突然間就像被點燃的火藥桶一般,變得喧鬧異常。隻見一群人圍坐在幾張桌子旁,酒杯碰撞聲、吆喝聲此起彼伏,顯然是喝多了酒開始鬧騰起來。尤其是隔壁桌的三個女人,更是引人注目,她們一邊劃拳,一邊大口喝酒,笑聲和叫聲交織在一起,好不熱鬧。


    瑾涯聽到這吵鬧聲後,不由得扭頭看向那邊。看到那亂哄哄的場景,他微微皺眉,心中暗歎一聲好吵。


    聶無雙也很快注意到了瑾涯的反應,連忙站起身來,輕聲說道:“高僧,這邊太過嘈雜,不如我們移步樓上雅間吧。”然而,瑾涯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緩緩說道:“無妨,隻是吃個飯而已。”


    聶無雙聞言不禁一怔,她大概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直接拒絕自己邀請的和尚,一時間竟有些不太適應。她抬起的手尷尬地停在空中,片刻之後才默默地放了下來。隨後,她又轉過頭,狠狠地瞪了那三個喧鬧的女人一眼。一旁的護衛見狀,立刻心領神會,快步走向前去,請那三人稍微小點聲音。


    誰知其中一名女子已然麵色通紅,醉意朦朧。她見護衛前來勸阻,不僅沒有收斂,反而借著酒勁大聲嚷嚷起來:“怎麽?酒樓不就是吃飯喝酒的地方嗎?我想怎麽鬧就怎麽鬧,你個憑什麽管我?不願意聽……不願意聽你去別家吃啊!”說著,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杯中的酒水都濺了出來。


    護衛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怒火。他二話不說,右手迅速抽出腰間的佩刀,刀刃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眼看一場衝突就要爆發,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瑾涯突然出現在那女人身前,擋住了護衛。隻見他雙手合十,一臉慈悲地對護衛說道:“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莫要輕易動怒傷人。”


    護衛將刀收回鞘中,說道:“高僧不要護著這種人。”


    小和尚原本正欲開口說話,然而就在這時,毫無征兆地,一隻手突兀地伸出來,輕輕地在他嫩滑的臉頰上摸了一把。與此同時,一股濃烈刺鼻的酒氣猛然從後方襲來,直撲向他的後脖頸處。緊接著,一個流裏流氣、放蕩不羈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哎呀,這小和尚的皮膚可真是嬌嫩得如同剝殼雞蛋一般呐!小和尚既然救了本姐姐我,那姐姐我實在是無以為報啦,就隻好以身相許咯~”話音未落,那人竟作勢要親吻小和尚的後脖頸。


    眼看著那張油膩不堪的臉即將貼近,突然間,隻聽得“砰”的一聲巨響,那女子整個人如同一顆弓箭般徑直飛了出去,伴隨著一聲驚恐萬分的尖叫,重重地摔倒在地,隨即昏迷不醒。而幾乎就在同一瞬間,瑾涯也被眼疾手快的聶無雙迅速拉到了自己的身後護著。


    其餘兩名與那女子同行之人眼見同伴遭此變故,先是一愣,隨後便怒不可遏地朝著這邊猛撲而來,其來勢洶洶,仿佛要將眼前之人碎屍萬段方才罷休。


    麵對如此凶猛的攻勢,莫晚舟卻是麵不改色心不跳。隻見她手腕輕輕一抖,腰間的佩劍瞬間出鞘,寒光一閃而過。下一刻,伴隨著一陣令人膽寒的劍鳴聲,她手中的長劍以雷霆萬鈞之勢猛地揮出,直直地砍在了麵前的桌子上。刹那間,那張堅實厚重的桌子竟然硬生生地被一劈為二,斷口處平滑整齊,宛如鏡麵一般。


    那兩名凶神惡煞衝過來的女子見狀,腳下的步伐戛然而止,他們瞪大雙眼,滿臉驚愕地望著眼前這一幕,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心中已然生起了深深的恐懼,再也沒有勇氣向前邁出哪怕一小步。


    此時,聶無雙轉過頭來,一臉關切地望向瑾涯,柔聲問道:“怎麽樣,你沒事吧?”言語之中滿是擔憂之情。


    瑾涯隻覺得麵上肮髒至極,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種事,但是此時此刻,他卻覺得委屈至極,如果是聶允在,絕對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他使勁的擦著臉,都已經擦得有些紅了,但感覺怎麽都擦不幹淨。


    聶無雙趕緊拉住他的手,阻止他繼續蹂躪自己的臉蛋:“別擦了,都紅了。”


    瑾涯一直將內心深處的委屈深埋著,但就在這一刻,仿佛決堤的洪水一般,所有的委屈突然洶湧而至,瞬間淹沒了他。曾經,聶允毫不避嫌地帶著他,無論走到哪裏都有他陪伴左右。那時的瑾涯天真地認為,這樣親密無間的相處方式意味著聶允對他多少會有些特別之處。


    不知何時起,瑾涯發現自己的目光已經無法再從聶允那迷人的身影上移開分毫。每當看到她穩健的步伐,或是專注做事的神情,他的心都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然而,他從未敢奢望過聶允能像對待傅商言那般深情地對待自己。盡管如此,這份難以抑製的心動卻如野草般在他心底肆意生長。


    當瑾涯目睹聶允望向傅商言時那充滿癡情的眼神,他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一陣刺痛襲來。那種痛苦如同千萬根細針同時紮入心髒,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每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他都會默默地轉身離去,獨自一人躲在角落裏舔舐著心頭的傷口。但即便心痛難耐,他依然無法割舍對聶允那份深沉而又無望的愛戀。


    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毫無征兆地洶湧而出,瞬間淹沒了他那張原本就布滿哀傷的麵龐。他雙腿一軟,再也無法支撐住自己沉重的身體,緩緩地蹲了下去。緊接著,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從他喉嚨深處迸發出來,那哭聲仿佛要衝破雲霄,震碎所有人的心。


    聶無雙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她完全不明白眼前這個堅強的男子為何會突然如此崩潰。來不及多想,她急忙也跟著蹲下身來,伸出雙手輕輕地扶住他顫抖的肩膀,柔聲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告訴我好不好?”然而,瑾涯似乎已經沉浸在了極度的痛苦之中,對她的詢問置若罔聞,甚至連哭泣聲都變得越來越大。


    此時,四周的人們紛紛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他們好奇地圍成一圈,對著瑾涯和聶無雙指指點點,低聲議論著什麽。有的說可能是遭遇了巨大的打擊,有的則猜測是不是感情出現了問題。麵對眾人異樣的目光和竊竊私語,聶無雙感到有些尷尬,但更多的還是對瑾涯的擔憂。


    就在這時,幾名訓練有素的護衛迅速衝了過來。他們毫不客氣地將圍觀的人群驅散開來,然後緊緊地圍繞在瑾涯和聶無雙的身邊,形成一道堅固的保護圈。


    見此情景,聶無雙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於是,她將瑾涯抱了起來。盡管瑾涯看著消瘦,但此刻他已如失去靈魂的軀殼一般,對聶無雙而言,過於輕了一些。就這樣,她抱著瑾涯一步一步地朝著樓上的客房走去,隻留下身後那些依舊充滿疑惑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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