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雍丘。


    滿臉泥汙河疲憊之色的張超絕望地看著城外曹操的密密麻麻的軍隊,苦笑不已。


    張超的部將在一旁道:“主公,曹操的軍隊不是已經沒有糧草了嗎?怎麽還不退兵?”


    張超歎著氣說道:“隻有一種可能,兗州的其他地方都被曹操攻占了,所以他才有這麽多的兵力來攻打我們!”


    那部將道:“這,主公,張邈大人和呂布將軍難道都已經被曹操打敗了嗎?”


    張超正要說話,小兵急匆匆跑來:“主公,曹軍又在準備發動進攻了!”


    “額!曹操是對這裏誌在必得了嗎?”張超無語得望著城外遠處那些頂著盾牌正不斷發起衝鋒的士兵們,他們一個個悍不畏死得迅速向著城牆腳下衝來,雖然很快被城頭上的自己的部下們擊退了,但很顯然,傻子都看得出來,曹軍這是在消耗自己的防禦力量。


    “張超小兒,速速開門投降,我家主公說了會給你留一個全屍的!”城下叫陣的是許褚,他正領著一群身穿重鎧的士兵一邊擂鼓一邊罵陣。


    “別想騙我出戰!”張超大怒道,“我已經有幾路援軍不日便到,你們已經沒有糧草了,不退兵是想餓死在這裏嗎?”


    “膽小鬼!”典韋也在另一邊一麵指揮攻城一麵大罵,“縮頭烏龜,真是枉為男子漢大丈夫!”


    張超滿麵通紅,卻沒有話可講了,便對身邊的將士大喝道:“給我好好頂住,支撐到援軍到來,就沒有事情了!”


    這時一個小兵膽怯地問張超:“主公,張邈大人和呂布大人都被曹操打敗了,他們還有可能派兵來救我們嗎?”


    “放肆!竟敢擾亂軍心!”張超的部將聽見這小兵如此說,當即大怒,拔劍在手,便要刺殺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兵,“主公說有援軍就是會有援軍,難道你有疑問嗎?”


    劍未及身,卻被張超攔住了,那部將見張超黯然神傷地握著劍柄,看著麵前渾身是傷的小兵,上前用手輕輕撫摸著那些傷口,而後一本正經地為這個小兵拉了拉有些耷拉的盔甲道:“小家夥,今年多大了?”


    小兵見張超這副行止,以為是要殺自己,不由戰戰兢兢道:“回主公,我今年十九了,今天正好是我的生日!”


    “你是哪裏人?”


    “回主公,我家是在廣陵高郵!”


    “高郵,是個好地方啊!”張超喃喃說道,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那小兵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小人說錯話了,請主公賜罰!”


    “該受罰的是我!”張超忽然激動起來,兩道淚痕潸然而下,“是我把你們帶上了一條不歸路,要死也該是我死!”說著張超忽然將劍反手刺向自己,其他的將士紛紛大呼。


    “鏗”一聲兵器相擊之聲,張超錯愕間之間長劍被另一把劍擊落在地,他抬頭看向阻止自己尋短見的人,又是一陣苦笑:“陳容,你何苦要阻止我?”


    一身儒服打扮的陳容上前大怒著撿起張超的劍高喝道:“景明,你在幹什麽?我們河北四友當初結義之時說要生死與共,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我沒有忘,陳容,你走吧,曹操說了城破之後要大肆屠殺的,趁現在城外包圍還不算嚴密,你要走還來得及!”張超激動地說道。


    陳容一把將張超拉下城牆,大聲地斥責他:“現在還沒有到絕境,你就這麽自暴自棄了嗎要?”


    張超無力地說道:“昨天我收到了密信,現在整個兗州都是曹操的了,隻有我這個雍丘,呂布去了徐州投靠劉備,大哥也率領敗軍投奔袁術去了,我們孤城孤軍能堅持多久?”


    陳容道:“那就突圍吧,我們也去投靠劉備或者袁術,畢竟你在廣陵還有些威望,若是能突圍出去,未嚐不能夠東山再起!”


    “沒用的,陳容,你不知道,當初呂布和大哥突圍的時候,曹操還沒有足夠的兵力來遮攔他們,但現在不同了,曹操牢牢占領了我們南下的必經之地,他沒有抓住大哥,肯定不會對我善罷甘休的,況且大哥把他的家眷都托付給了我,現在都在雍丘城裏啊!”


    陳容皺著眉頭道:“是啊,孟卓想不到呂布會敗得這樣快,也想不到曹操會進攻陳留,所以根本來不及帶走家眷!”


    這時城牆上的士兵們忽然一起驚奇地大呼:“敵人退軍了!”


    “退軍?”張超和陳容驚奇地對視一眼,而後立即登上城牆仔細觀看,果然曹軍正在慌慌張張地撤退。


    “發生什麽事了?”張超邊疑惑著邊命令身邊的部將拍探馬去探查一番先。


    見曹軍退得遠了,幾個探馬才打開城門出了城而去。


    不多時,這些探馬全部完好無傷地回來向張超稟報:“主公,查探清楚了,曹操突然重病,暫時將軍權交給他的女兒曹燕燕打理,這個曹燕燕心係父親,因此隻好下令倉皇退軍了!”


    “真是好消息!”陳容大喜道:“這樣的話,我去一趟東武陽,向臧洪借一些兵馬,景明你不是說袁紹正和曹操交好不會派遣援軍,可以依靠的援軍隻有臧洪嗎?如今趁曹軍撤軍,我們也好去有充分時間搬來救兵!”


    “那就有勞了!”張超對陳容深深一揖。


    “景明言重了,我們河北四友本來就是禍福一體,生死與共的!等我的好消息吧!”


    “禍福一體,生死與共嗎?”張超看著陳容離去的背影喃喃道。


    這時丫鬟忽然來報:“大人,大夫人快要生了!”


    張超一驚道:“怎麽偏偏這個時候嫂子要臨盆?”


    “啊!”張邈妻子劉氏此時正在房間裏的床上,身上遍布著大顆大顆的細細密密的汗珠,渾身的衣服已經濕透,幾個丫鬟和產婆正忙碌著,一會接熱水,一會遞毛巾。


    “夫人你要挺住,用力!”


    “啊!”劉氏感覺自己就像是要癱瘓了一般,可還是不得不一點點地攢著力氣配合產婆,手邊的褥子早已被她抓了個粉碎,嘴角也被咬破了,正溢出絲絲的血跡,“孟卓,孟卓,你在哪裏?”


    張超來到了房間門外,聽著劉氏撕心裂肺的慘叫,心下也是痛苦異常,今天是嫂子臨盆之日,但她的夫君卻遠在千裏之外,此時此刻,劉氏最想看到的一定是自己夫君在身邊鼓勵自己,安慰自己吧?可是事實上卻……


    “哇……”終於又是一陣手忙腳亂之後,房間裏傳來了一陣嬰兒出生的啼哭聲,張超又驚又喜道,“怎麽樣,怎麽樣?”


    “恭喜夫人,是個大胖小子!”產婆手中抱著個被裹得如粽子一般的嬰孩來到劉氏麵前笑道。


    “快讓我看看!”劉氏如虛脫了一般,但還是硬撐著身子坐起來道。


    早有幾個丫鬟給張超打開了房門,他進得房間來看見劉氏正歡喜得把孩子攬在懷裏又是親吻又是打量,劉氏見張超進來了,也不避諱,指著孩子給張超看:“二叔,你看,和孟卓多像啊!”


    “這裏沒你們的事了,都出去吧!”張超對丫鬟和產婆們說道,“到賬房去領賞吧!”


    “諾!謝大人!”丫鬟與產婆千恩萬謝著,走出了房間。


    一路上,這幾個丫鬟嘰嘰喳喳地說笑著:“真是走運啊,雖然有點累,但大人答應了要給我們每人二十金的,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啊,足夠我們吃好幾個月的了!”


    “是啊是啊,大人一向對我們這些下人可好了!”


    “不過有一點你們發現沒有,我怎麽覺得這孩子的眼睛鼻子和大人有點像啊?”一個小丫鬟眨巴著眼睛好奇地說道。


    “不要亂說!”產婆打斷了這個小丫鬟的話,然後看了看四下無人才壓低聲音對她們道,“有個秘密你們一直不知道,大夫人和大人已經私好很多年了,這個孩子本來就是張超大人的孩子,這個在府裏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但張邈大人是赫赫有名的八廚之一,張超大人也是與陳容、田疇、臧洪三位大人並稱河北四友的名士,這個消息如果泄露出去了後果會如何相信我不說你們也會知道……”


    她的話隻說了一半,便和那些丫鬟們一起死在了四周飛來的箭雨之下。


    張超此刻正愛憐地撫摸著劉氏的頭發道:“放心吧,我會處理好一切的,沒有人知道我們的秘密!”


    劉氏卻滿臉憂傷得說道:“但我們自己也是要死掉了是嗎?”


    張超一驚,神色旋即又恢複自然:“什麽啊,你從哪裏聽到的事情?”


    “是這個!”忽然劉氏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字條,麵色陰晴不定地遞給張超看。


    張超接過,隻見上麵清楚地寫著:本月末,張邈欲至袁術處搬救兵來援雍丘,未至壽春而死於士兵內訌!


    “這,你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張超驚異地問劉氏。


    劉氏並不回答張超的問題,而是直愣愣地問他:“我是說過想和你永遠在一起,但你竟然用這種極端的方式殺死自己的親生兄長,你讓我這個女子從此以後如何自處?”


    “不是這樣的,這是曹操的栽贓陷害!”張超急忙辯解,但他卻又什麽也說不出話來了,劉氏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在心口上紮下了一把短劍,此刻血跡已經殷了出來,染紅了整條被子,像是一片白茫茫雪地上的血色紅蓮。


    而此時曹營之中,被曹操委派來攻打雍丘的郭嘉和葉紫涵正在聽取著探馬的搜集到的情報:“張超相信了我們的撤軍是真,如今城裏已經放鬆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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