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11-05


    夜色越濃,瀲灩靜靜的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那個人。


    那人低聲道:“瀲灩姑娘,太皇太後娘娘宣見。”


    瀲灩雖然看不清那個人的容貌,可聽聲音就已經知道此時站在自己麵前的人正是張國忠,忙答了一個“是。”


    張國忠沒有再說話,隻是默默的走在前麵帶路。瀲灩默默的跟在後麵。


    永信宮到了,瀲灩瞟了一眼,就見永信宮外一個人也沒有。


    張國忠帶著瀲灩逕自來到太皇太後日常起居的屋子,太皇太後正坐在燈下看書,一隻手拿著書冊,一隻手輕輕的敲擊著桌麵。


    聽到瀲灩的腳步聲,太皇太後抬起頭來,笑道:“如今天氣雖熱,夜深了也該添件衣服才是。”


    在燭光的映照下,太皇太後的笑容越發的慈和,可瀲灩的心底卻透出了一股寒意,忙跪下請安。


    太皇太後給張國忠使了一個眼色,張國忠會意,行了一禮就躬身退了出去。


    屋內隻剩下太皇太後和瀲灩兩個人,太皇太後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走到瀲灩麵前,親手扶起瀲灩,狀似不經意的問道:“這麽晚了,去哪兒了?”


    “皇後娘娘命奴婢去上書房給陛下送些點心。”瀲灩沒有一絲遲疑,脫口答道。


    太皇太後點了點頭。


    一時,屋內一片沉寂。


    瀲灩垂首而立,卻一直在等,等太皇太後問話。


    果然,太皇太後突然問道:“你可知道為什麽今晚皇後會派你去上書房?”


    瀲灩雖然低著頭,可卻依然能感覺得到太皇太後那迫人的目光正落在著自己的身上,可她沒有一絲的慌亂,隻是平靜的答道:“奴婢不敢妄自揣摩皇後娘娘的心思。”


    太皇太後的嘴角邊流露出一絲笑意,微微頷首道:“做奴才的確實不該隨便揣測主子的心意,你很本分。”


    瀲灩忙答了一聲“是”。


    太皇太後擺手道:“天晚了,你回去歇著吧。”


    瀲灩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依舊靜靜的站在那裏。


    太皇太後有些驚訝的看著瀲灩,微微挑高了一邊的眉毛。


    瀲灩突然說道:“太皇太後娘娘,奴婢雖然不敢揣摩皇後娘娘的心意,可奴婢卻有話要稟明太皇太後娘娘。”


    太皇太後道:“你說吧。”


    “太皇太後娘娘,奴婢隻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在這深宮之中除了太皇太後娘娘之外奴婢別無依仗。”瀲灩的聲音沒有一絲的起伏,仿佛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太皇太後的眸中閃過一道精光,嘴角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讚道:“好孩子。”


    瀲灩行了一禮,道:“夜深了,奴婢告退。”


    太皇太後柔聲道:“今天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著吧。”


    瀲灩躬身退了出去,卻見張國忠正守在外麵,複又行了一禮,這才慢慢出了永信宮。


    出了永信宮,瀲灩才發現自己的中衣已經濕透,夜風一吹,身上泛起了一陣寒意。適才看似波瀾不興的一場對話,實際上卻暗藏著無數玄機,而自己正借此機會向太皇太後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那就是自己不會借高皇後和崔家之女爭寵之機上位,同時自己還向太皇太後表明了自己對她的忠心。


    瀲灩又回頭看了一眼永信宮,這才加快腳步往回走去。


    坤儀宮到了,瀲灩遠遠的就看見銀屏等在外麵,忙想為自己的晚歸找借口。


    不想,銀屏已經先開口說道:“妹妹辛苦了,不如先回去歇著。”


    瀲灩陪笑道:“姐姐客氣了。”說完,瀲灩也不敢多留,匆匆回房去了。


    銀萍看著瀲灩的背影,輕歎了一口氣,小太監早就回報說瀲灩出了上書房,可到現在她才回來,這其中必有隱情。可深宮早就教會了銀屏一件事,那就是“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加上高皇後為人喜怒無常,萬一她此時大張旗鼓的追究起來,自己平白的填在裏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糊塗過去。


    想到這裏,銀屏轉身朝寢宮走去。


    高皇後焦躁的在屋內走來走去,眼睛不時瞟向門口。屋內的宮女、太監都噤若寒蟬,生怕自己受池魚之殃。


    而高皇後的心中早就亂成了一團麻,楚曄說要納崔家之女為妃,使高皇後感到了一絲深深的恐懼,所以今晚她才會派瀲灩去上書房,想借瀲灩打消楚曄納妃的念頭。


    可瀲灩一走,高皇後就有些後悔了。雖然高皇後嫁給楚曄不過是利益的結合,可她對楚曄卻用情極深,所以她做不到與後宮的那些女子一起擁有楚曄,她才會格外的嫉妒。


    屋內燭火通明,奢華的陳設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越發的耀眼。雖然身處錦繡叢中,可此時高皇後看起來竟是那樣的孤獨。


    她本是天之驕女,出身於這個皇朝最顯赫的家族之一,母親是血統最為高貴的公主,所以她驕縱,她任性。


    她想有一份完美的感情。可她是皇後,這就注定了她的悲劇。


    夜越深,高皇後就越發的焦躁,一想到楚曄可能會留下瀲灩侍寢,她的心中就發酸,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巨石。


    銀屏走了進來,高皇後一見銀屏,忙一把抓住銀屏的手問道:“她在哪裏?”


    銀屏的手被高皇後抓得很痛,可她不敢掙紮,隻是垂下眼睛,低聲答道:“她回房去了。”


    高皇後似乎還想問些什麽,可卻不知該如何問出口。


    銀屏已經猜到了高皇後的心思,忙接口說道:“她將點心送去了,陛下就讓她回來了。”


    高皇後聽了,隻覺得渾身一下子輕快了許多,又問道:“她怎麽現在才回來?”


    銀屏早已想好該如何作答,忙答道:“奴婢不放心,又派了一個小太監去上書房仔細打探明白了才來回娘娘的話。”


    高皇後點頭道:“很好,你想的很周全。”


    銀屏見高皇後沒有再問,就小心的說道:“天晚了,娘娘不如歇著吧。”


    高皇後點了點頭,銀屏忙服侍高皇後卸妝不提。


    次日,大長公主絕早就進了宮。雖然大長公主昨天被高皇後氣得不輕,可終究是自己的女兒,大長公主放心不下,因此早早的進了宮。


    高皇後尚未起身,大長公主就問了銀屏幾句。銀屏將昨晚高皇後派瀲灩去上書房的事和大長公主說了,大長公主點了點頭。


    恰好此時高皇後起來了,宮女們忙前忙後的服侍,亂了一陣,高皇後總算是收拾好了。


    大長公主拉著高皇後的手,道:“你和我去瞧瞧太後娘娘。”


    昨晚大長公主思前想後想了一夜,知道現在能勸楚曄的隻有韋太後,因此打算去找韋太後。


    不想趙子宣在一旁聽了,忙道:“公主,奴才今早聽壽康宮的人說昨天太後娘娘著了涼,一早派人請太醫去了。”


    大長公主聽了,明白韋太後借此不見自己,但也無法。看來如今隻能去找太皇太後想辦法了,因此大長公主又催著高皇後和自己去見太皇太後。


    大長公主和高皇後剛出坤儀宮,就見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的跑來。那小太監一見大長公主和高皇後,忙站住腳,行禮問好。


    大長公主看了一眼,認出是坤儀宮的小太監,說道:“慌慌張張鬼趕似的,有什麽急事急成這樣?”


    那小太監喘息未定,聽大長公主如此說,忙答道:“公主,剛才太皇太後娘娘下了懿旨,冊封興安侯之女為貴嬪。”


    大長公主聽了,如五雷轟頂,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高皇後已變了臉色,邁步就朝永信宮走去。


    大長公主這才回過神來,一把拉住了高皇後,道:“你隨我回去吧。”


    高皇後扭過頭剛要反駁,卻見大長公主臉色煞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也不敢再任性,隻得隨著大長公主回到寢宮。


    一進屋子,大長公主就揮手讓眾人退下。眾人也知事情不好,都紛紛退了下去。


    大長公主倚坐在一張貴妃椅上,隻是盯著扶手出神。


    高皇後越想越委屈,眼中不由含了淚,道:“太皇太後娘娘是最疼我的,如今怎麽也反幫著外人欺負我?”


    大長公主聞言,不由長歎了一口氣,抬頭看向高皇後:高皇後的眼圈泛紅,雙手用力的撕扯著手中的帕子。


    大長公主突然有一絲後悔,後悔將自己的女兒送入宮中。當初高宗皇帝說要立自己的女兒為太子妃,自己的心中隻有欣喜,自己的女兒終有一天會母儀天下,成為這天下地位最高的女子。沒想到那天很快就到了,自己的女兒被冊立為太子妃後不久,高宗皇帝就駕崩了,自己的女兒成了皇後。


    可皇後寶座下又隱藏了多少鮮血和黑暗,又要費盡多少心力才能坐穩這個位子?


    可政治就是一場以性命做賭注的賭局,要麽贏要麽輸,沒有第三條路可走。如今既然已經坐在了皇後的寶座上,要麽打敗所有對後位心存妄想的後宮女子,要麽被廢,甚至被賜死,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大長公主已經不敢想下去了,忙高聲道:“來人。”


    候在門外的宮女、太監聽見大長公主的召喚,忙跑了進來。


    大長公主吩咐銀屏道:“去把瀲灩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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