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從我馬車裏滾出去!”甘采兒怒道。


    “滾不了。”


    孟煜懶懶地一掀眼皮,聲音懶散,還帶著一點鼻音。


    “太醫說了,我烏羽玉服用過量,不宜動。”


    “你要是實在看不慣,大可以自己過來,把我抱起來,再扔下車去。”


    說完,他往軟枕上又窩了窩,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一臉慵懶且愜意地眯起眼。


    甘采兒氣得手抖!這人純粹就是在耍無賴!


    她要有那力氣,早一腳把他踹下馬車了。


    “荷包也答應給你做了,你還要幹嘛?”甘采兒火氣噌噌直冒。


    甘采兒一雙眼眸,瞪得大大的,因怒意而晶亮,生機蓬勃著,像是恨不能衝上去咬他一口。那烏黑的眼珠,明亮且清澈,似正發著光的黑曜石般。


    孟煜的喉頭動了動,眸色一暗。


    真想把她扣進懷裏,親一親她的眸子,直到把她親得兩眼淚汪汪......想來,那時這雙眸子會更加靈動閃亮的吧?


    隻可惜,不能。


    答應過她的事,不能再食言了。


    孟煜閉上眼,強行壓住所有綺念。


    “你還要做什麽,一並全說了吧!”甘采兒道。


    其實,孟煜並不想做什麽,他就是想看看她。他躺在這裏,而她就在身邊,哪怕她生氣,哪怕她又打又罵,都很好。


    他不想下馬車,他想這條路,越長久越好。


    “你剛才說梅婉清是梅婉吟害的,這是怎麽回事?說來聽聽。”


    “我說她什麽,你會信?”甘采兒滿目譏誚。


    “我為何不信?在你眼裏,我是這麽不講理的人?”孟煜撩起眼皮,掃了她一眼。


    “你要是想聽,那我就告訴你。梅婉清有‘克親克友’的名聲,這個你知道嗎?”甘采兒道。


    “略有耳聞。”孟煜點點頭。


    “那你相信嗎?”甘采兒問。


    “我信這個幹嘛?”孟煜頗為不屑。


    孟家曆代出武將,都是刀口舔血的人,哪裏會信這些?若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有用,那還要將士衝鋒陷陣做什麽,到時候請和尚道士去戰場上擺陣即可。


    “我也不信。但是,有人想要讓大家都相信,特別要讓梅婉清本人深信不疑。”


    於是,甘采兒將她知道的梅婉清和梅府的事,一件一件全說了。末了,她質問道:“前世,梅婉吟嫁你的時候,是不是帶了特別豐厚的嫁妝?”


    “我幹嘛要去過問她的嫁妝?”孟煜不悅地瞥了她一眼,“我娶她,與她嫁妝多少不相幹,僅僅是為孟梅兩家聯姻而已。”


    “不過,她的嫁妝確實不少。我記得成婚那日,一大堆大紅箱子,淩雲院都堆不下,後來還移了部分去榮慈堂,據說也有一小半院子。”


    “可是,她身為梅家嫡女,有這麽多嫁妝也在情理之中。不能因此就說是她謀害了梅婉清。”


    “嗬,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甘采兒冷笑著。


    孟煜略一沉吟,道:“我會派人看著梅婉清的。你若不想她出事,那幫你便是。”


    甘采兒聞言一愣,一時似喜還憂。她在心中糾結,不知是該道謝,還是要拒絕。


    有孟煜出手相助,自是比她自己瞎撲騰來得強。可如此一來,她豈不是又與他牽扯不清了?這日後若要再撇清關係,會更加困難。


    “那串佛珠,當真是諸葛雲止開光的?”孟煜問道。


    “呃......也不好這麽算。”


    對其它人,甘采兒可以麵不改色地,隨心所欲地胡說八道。可麵對孟煜,她還是有些心虛的。這人對她太過了解。


    “嗬,我就知道。”孟煜冷嗤一聲。


    “你不知道他是信國公家的公子嗎?你如此編瞎話,就不怕諸葛夫人上門找你麻煩!”


    “誰說我編瞎話了?”甘采兒不服氣反駁著,“這串佛珠雖不能說是諸葛雲止親自開過光的,但至少我拿到他麵前,是給他看過的!”


    “京都最近盛傳,說有一女子對諸葛雲止愛慕不已,天天翻牆去見他。那人,不會就是你吧?”孟煜一雙桃花眼微微一挑,斜睨著她。


    甘采兒聞言,摸了摸鼻子,訕訕地不想說話。她一共就翻了兩天的牆,怎麽就“天天”呢?還“盛傳”呢!


    孟煜見狀,不由冷冷一笑,神色驀地沉下去。


    “嗬,你對他倒是上心。怎麽,看上他了?”


    “他是出家人!!”甘采兒憤怒了,“你腦子裏能不能想點別的!”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的?!”


    孟煜眼底才聚起的陰雲,瞬間便散去。他右手握著拳,抵在嘴唇處,低低地,輕笑出聲。


    “是,我不如他,沒他六根清淨。”


    “囡囡,你別惱,我錯了還不成?”


    正在這時,馬車忽停下。車廂外傳來馮昭的聲音。


    “公子,國公府到了。”


    “先停著,我眯一會兒再說。”孟煜聲音懶懶的,帶著一絲乏意。


    他仍是窩在軟枕上,像是沒骨頭似的。


    甘采兒覺出些不尋常,她凝目仔細打量起孟煜來。細看之下,她這才發現他臉色蒼白得異常,還隱隱泛著青,眼底也有淺淺的血絲,額頭上青筋浮起......


    一路上與他絆嘴,讓她幾乎都忘了,不到一個時辰前,這人還因烏羽玉毒發而躁動癲狂,受了不小折磨。


    而現在,他似乎精力已經到極限了,懶懶地躺在那裏,半眯著眼,像隻病貓。


    看著他額頭青筋跳動,甘采兒知他此時頭應是很難受。畢竟烏羽玉的毒效,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完全消除的。


    甘采兒抿著唇,想了又想,忍了又忍,最後還是起身坐過去。她抬起手,按住孟煜的太陽穴,力度適中地揉捏起來。


    畢竟,他中毒也是為了幫自己。若不是他以身入局,梅卿如未見得能手段強硬地處置此事。


    罷了,就當是還他一個人情。


    這套按摩的手法,說來也是她為他專門去學的。前世,孟煜每次打了勝仗,就要和部下飲酒慶祝。軍中的酒,都是烈酒,他一喝多了,必定得頭疼。


    這人一旦頭疼起來,勢必拉著她發瘋,這讓她不堪其擾。後來,她就去學了這套按摩手法,能有效緩解他的頭疼,也可壓製他的狂躁。


    頭疼,在甘采兒的按摩下變得輕緩,孟煜一路強繃著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漸漸地,他就在安穩中睡了過去。


    孟煜這一睡,就足足睡了一個時辰。當他再睜開眼時,頭腦已然完全清明,也沒一絲疼痛。他望著頭頂熟悉的床幔,鼻端似乎還縈繞著一絲淡淡的香......


    他輕嘖了一聲:“嘖,還是那麽容易心軟呐。”


    “馮昭,自去領罰。”


    “公子,小的把你扛回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呀。你總不能一直賴在人家馬車上不走吧?”床前傳來馮昭委屈的聲音。


    “要你多事!本公子就賴著了,又能如何?”


    “公子,若不是小的扛著你跑得快,世子爺就要親自動手了。”


    “罰你半個月的月銀,下去吧。”


    馮昭哭喪著臉退出去了。唉,這差真是沒法當了。


    幾日後,甘采兒聽到消息,周嬸死了。


    據說是頭部傷口惡化,病重不治而亡。而周嬸的一大家子,也全被攆出了梅府,不知所蹤。


    朱小筱不由打了個寒顫。


    “梅夫人可真狠。我還以為,她頂多是將人打一頓或是發賣了。”


    “她連梅婉清都敢殺,何況區區一個廚娘。”甘采兒冷笑。


    “阿采,那下一步,你打算怎麽辦?”朱小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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