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火焰飄浮在祭壇上空,像一簇輕飄飄的羽絨。


    “真是有趣。”火焰中的笑聲亦男亦女,雌雄難辨,“我還以為這兒有什麽好東西,沒想到是一堆肉塊兒。”


    它的聲音輕佻而妖魅,聽不出絲毫不悅。


    方顏緊緊盯住它,手中暗自蓄力。


    “不要緊張,人類,”白色火焰笑道,“這些小崽子和我沒有關係,就算它們的父母想報仇,也輪不到我替它們出手。”


    方顏沒說話。


    白色火焰慢慢飄到她麵前,眼看就要碰到靈氣光環,它忽地往後一退:“人類,我沒想傷害你,你何必這麽防備。”


    方顏笑了笑:“那你現身出來,讓我看看你的樣子。”


    白色火焰幽幽晃了晃:“我形貌醜陋,怕嚇壞你這樣美麗的小姑娘。”


    “你再醜比得過食屍鬼麽?”方顏偏了偏頭,“還有那些生於背陰之地,靠食腐為生的百足蟲妖。”


    白色火焰肉眼可見地頓了頓:“呀,聽上去還是個見識淵博的小姑娘。”


    它嘻嘻笑了幾聲:“那你猜我是什麽?”


    方顏抬起右手:“為什麽你們都不喜歡好好說話,有什麽事情總愛讓別人猜?”


    話音未落,靈力槍的槍口紅光迸現,一枚靈力彈脫膛而出。


    白色火焰欻地一下飛上高空,尖細的聲音沉了下來:“小姑娘,你家長輩沒教你做事別太心急?——啊!”


    一聲驚呼從白色火焰中冒出,它背後不知何時冒出無數紅線,根根筆直,將它刺了個對穿。


    火焰嘭地散開,像飛散的棉絮,從半空飄落。


    方顏擦擦槍口:“我家長輩隻教我廢話不要太多。”


    散落的飛絮落到石板上,像雪水一般化去,一個身影慢慢從地麵站了起來。


    “哇!骷髏!”觀眾席上發出驚呼,“還會走路!”


    這裏的普通觀眾大多在一線部門任職,對骨頭架子談不上多麽害怕,但看到它活生生站起來,一些人忍不住產生不好的聯想。


    “老蔡,”有人問蔡警官,“你們那兒有法醫吧?我聽說他們辦公室都愛放骨架標本,那些骨架會不會也是活的?”


    “去!”蔡警官啐了聲,“你們交通部門處理的事故也不少,你什麽時候見過骨頭成精?”


    “西遊記唄,”發問的人理所當然,“白骨精的故事你沒看過?”


    “竟然是屍魔。”評委席上的水月大師摸摸下巴,“這玩意兒可沒聽說哪家養過。”


    “屍魔就算了,你們沒看到祭壇上的祭品嗎?”一名評委緊緊皺著眉頭,“這種手段非我正道所為,組委會怎麽會幹出這麽殘忍的事情?”


    “幸好祭壇上設有法陣,普通人瞧不見那些屍體,不然咱們玄術師的形象可就毀了。”


    “必須停止比賽,”有人道,“你們不覺得這最後一關太過分了嗎?”


    “不隻是過分。”另一人接話,“我剛才仔細數了數,其他選手遇到的鬼怪都很正常,隻有東嶽觀的白越光、巫家的巫蘿,還有那個叫方顏的,他們最後一關的對手出奇厲害,根本不是他們這個年紀能對付的。”


    “不對勁。”水月大師叫過聯絡站的工作人員,“羅主任在哪兒?”


    “羅主任在組委會那邊。”工作人員道。


    “馬上請他過來,不,老衲去找他。”水月大師一撩袍子起身。


    組委會那頭,羅十廢正在發火。


    “王副會長呢,”他臉色一沉,“最後一關全部經過他的審核,他人呢?”


    “王副會長發現最後一關出了問題,已經到園子裏檢查去了。”一名助手小聲道。


    “什麽時候去的?”


    “大概……十分鍾以前。”


    “十分鍾?”羅十廢冷笑一聲,“你們在屏幕裏仔細找找,哪個角落有他?”


    由於蘇讓的讚助,所有園子安裝的攝像頭多不勝數,足以讓人看清每個死角,而這些園子裏,並沒有出現王副會長的身影。


    組委會的成員多年以來相當固定,王副會長從青玄會發起之初就是組委會成員,這些年更是升任副會長一職,他與各門各派都有幾分交情,是眾人心目中德高望重的長者。


    羅十廢不管組委會的成員多麽震驚,拿起對講機接通大風:“啟動防禦陣。”


    幾分鍾後,在場所有玄術師都感到一股澎湃的力量從地底湧出。


    整座山的上空仿佛罩下了一個蓋子,四周看似沒什麽變化,山裏的氣息卻和剛才完全不同。


    “羅主任,你什麽時候——”


    “昨天。”羅十廢淡淡一笑,“這麽重要的比賽,我怎麽可能放任不管。”


    其他主辦地的官方機構也許隻是走個過場,但c市這次青玄會對聯絡站、對方顏、對羅十廢都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他絕不容許出任何差錯。


    “主任,那三個園子都被奇怪的法陣封鎖,我們的人暫時進不去。”大風傳回消息,“要先停止直播嗎?”


    羅十廢想了想,咬牙:“再等等看,我去找人幫忙。”


    004號聯絡站別的都好說,就是人均修為不行,羅十廢邊走邊想,就連昨天設陣用的防禦符,也是師兄張九屈留下來的寶貝,用一張少一張,心疼得要死。


    他來到東嶽觀的隊伍,卻見這邊已經亂成一團。


    白哲軟倒在座位上,滿臉是汗,一群弟子焦急地圍在他身旁。


    “白大師怎麽了?”羅十廢快步上前。


    白哲身旁的小弟子道:“不清楚,師父突然就這樣了。”


    白哲兩眼半張半閉,捂著胸口呼吸急促,他以往的形象總是仙風道骨,很有世外高人風範,現在卻像一個得了急病的老人,顯出幾分孱弱無助。


    “馬上送他下山。”羅十廢道。


    “可是這裏離市區這麽遠……”


    小弟子的話音未落,就見羅十廢拿起對講機:“小李,安排救護車進來。”


    不一會兒,一輛救護車閃著頂燈開進會場。


    “血壓偏高。”醫護人員迅速做完簡單檢查,給白哲戴上氧氣麵罩,抬著擔架上了車。


    眾人還在愣神,羅十廢就將小弟子推了上去:“陪你師父去醫院。”


    “哦哦,好。”小弟子慌慌張張上了車,“羅主任,白師兄他——”


    “他不會有事。”羅十廢掃了眼東嶽觀的其他人,“你們在這兒安心待著,有什麽問題我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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