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口紅光一閃,幾十米外的馬腹剛剛爬起,身軀又是一震。


    它狂吼一聲,背上的毛發如豪豬的背刺脫體而出,鋼針密雨一般朝方顏與蘇讓射了過來。


    方顏咂舌,她二話不說,收起靈力槍,抓著蘇讓就跑。


    兩人在密林中繞著大樹蛇形閃避,耳後不停響起“奪奪奪”的啄木聲。


    方顏一口氣跑出幾百米遠,直到身後再無聲響,這才停下腳步。


    她回頭一瞧,隻見馬腹的身影在林中消失,微微鬆了口氣。


    她放開蘇讓,卻見對方的手腕上浮起一圈泛紅的痕跡,顯然是她拖拽過猛掐出來的。


    蘇讓的膚色偏白,這圈紅痕在他手上格外醒目,方顏輕咳一聲:“不好意思。”


    蘇讓摸摸手腕上的指印:“沒關係。”


    他看向兩人逃來的方向:“馬腹呢?”


    “誰知道,”方顏握緊右手的靈力槍,“那妖怪狡猾得很,說不定正躲在哪個地方,隨時準備襲擊。”


    話音未落,頭頂風聲呼呼。


    一大團影子從天而降。


    隨之落下的還有無數斷裂的枝幹樹葉。


    方顏用力推了蘇讓一把,自己就地一滾,甩手便是一槍。


    兩聲巨響先後響起。


    一個是槍聲。


    一個是重物墜地的聲音。


    地麵震了震,馬腹巨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它光禿禿的背脊露出一個大洞,決堤似地往外噴血。


    腥臭的血流在地上淌出小溪,馬腹蜷縮在殘枝亂葉中,四肢不停抽動,一下又一下,從快到慢,漸漸沒了聲息。


    方顏手中的靈力槍散去,她張開五指,投出一張靈力網,將馬腹纏得嚴嚴實實,這才慢慢走上前。


    她抬腳踢了踢馬腹的身體,馬腹一動不動,兩眼圓瞪,灰白的眼珠如同死魚,已然失去活物的神采。


    方顏在它身體上方淩空畫了一個符紋,確保死去的妖怪不會詐屍,轉身來到蘇讓身旁。


    蘇讓坐在幾米外的草叢中,方顏看清他現在的模樣,忍不住嘴角一彎。


    一向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蘇讓,身上的衣服還算整齊,頭頂和肩膀卻沾了幾片樹葉枯草,看來剛才他和她一樣,也在地上打了個滾。


    方顏想到這兒,趕緊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草屑,又摸了摸腦袋,確認自己的頭發沒有亂成雞窩。


    蘇讓似乎沒有起身的打算,坐在那裏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朝她抬起胳膊:“幫個忙?”


    方顏握住他的手掌,將他拉起來。


    下一秒,蘇讓伸手探向她耳畔。


    方顏正要躲開,就聽蘇讓道:“別動。”


    說完,他從她耳後的頭發上取下一片樹葉,又抽出一小截細細的枝條。


    他攤開手掌,將樹葉和枝條展示給方顏看。


    方顏摸摸鼻頭:“哦。”


    她的目光左右飄忽了一下,指指蘇讓頭頂:“你頭上也有。”


    蘇讓不等她動手,自己拍了拍頭發。


    “還有嗎?”他向方顏垂下腦袋,方便她看得更清。


    方顏屈起手指,替他彈掉腦後沾著的一小塊泥土:“沒了。”


    “謝謝。”蘇讓直起身,看向她身後的妖怪屍體,“打算把它怎麽處理?”


    “報警。”方顏取出手機。


    “不是沒信號?”蘇讓問。


    方顏拿著手機衝他搖了搖:“新款麒麟,能夠衛星通話,說沒信號隻是為了降低那兩隻鬼的戒心。”


    她說著撥通了羅十廢的號碼。


    “師叔,是我。”


    她將這邊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就聽羅十廢在那頭驚訝道:“馬腹?還會驅使倀鬼?……我x!”


    004號聯絡站的羅主任身邊響起水杯翻倒的聲音。


    “小李,拿抹布!”羅十廢喊了一嘴,對方顏道,“你等著,我盡快派人過來。”


    “盡快是多快?”方顏蹲在屍體旁,“都四點多了,我還要下山吃烤全羊。”


    “大熱天吃什麽烤全羊,”羅十廢笑叱,“幾點開席?”


    方顏看看時間:“六七點吧。”


    “那你恐怕吃不上。”羅十廢道,“我從這邊過去,起碼三四個小時。”


    方顏撇嘴,一屁股坐在地上:“您的意思是,讓我在黑漆漆的山裏等到晚上?”


    “你還怕黑?”羅十廢笑道,“放心,辛苦你的地方我會給你找補回來。”


    “找補什麽?”方顏拔了根草葉在指間晃晃,“送我十隻妖怪?”


    “那沒有。”羅十廢坦率承認,“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封推薦信。”


    “做什麽?”


    “讓你去參加青玄會。”


    “青……玄會?”方顏想起水月大師和她聊過的八卦,“青年玄學大會?”


    “你知道?那就更好,”羅十廢道,“我就不用多給你解釋了,今年青玄會在c市召開,咱們聯絡站是協助單位,我給你寫封推薦信,你就有資格參加。”


    “代表誰?”方顏問,“我聽說這個青玄會的主辦方是民間學派,他們要宣傳徒子徒孫打廣告,我去了又以誰家的名義出席?”


    “代表你自己啊。”羅十廢的口氣充滿理所當然,“還是說你想以我師兄徒弟的名義?”


    “不要。”方顏一口拒絕,“我師父連嘉賓都不肯當,我才不替他出這個頭。”


    “對嘛,”羅十廢的想法顯然和她一樣,“不打你師父的名號,你在青玄會上才更好發揮,也省得那些人說小話。不是我護短,他們那些徒子徒孫有幾個能比得上你的本事?今天如果換個人在山裏,恐怕這通電話就不是讓我過來撿漏,而是讓我過來收屍。”


    “好吧好吧,”方顏衝空氣揮揮手,“您都這麽誇了,我就等您過來。”


    她打完電話,扔掉手中的草葉,看了眼麵前的馬腹屍體,抬手按了上去。


    屍體表麵仍有餘溫,一股殘留的妖力沿著她的掌心湧入。


    方顏眼前再次出現那根妖力進度條,紅色的血條一點一點向前移動,血條上方的數字百分比不斷發生變化。


    12%……15%……18%……


    眼看妖力值即將衝過20%的關卡,方顏突然兩眼發黑,腦海中響起耳鳴一般的嗡然哨響。


    她胸口一悶,一股血氣湧上喉嚨,朝旁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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